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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妈站着看了一会儿也得趣儿,又怕小姐腰弯着久了累,温声劝着:“小姐还是让下人来做这些活,小心伤了自己。” 九思嗳了一声站起来,接过许妈妈手里的帕子擦手,“我也就是看账本累了,打发些时间。” “做了豌豆黄,还炖了一盅秋梨燕窝羹,您来趁热喝,不然待会儿凉下来您再喝就有些腥味了。”许妈妈看九思就好像在看小孩子,回来季家不过三两日已经炖了许多补品给她吃了。 季候氏拿过来一踏踏的账本,还叠在桌子上,现在她自己院子里的账目也是和公账分开走的,看就账本学着的时候,连着新的也一便慢慢翻来算。 林氏拽着这些赏赐在手里许久,还未全部归还,九思当着祖母面儿旁敲侧击的要了两回,她也是扯着话说入库的时候想着这些东西贵重,就归在库房最里头的,要是翻腾出来要废不少时日呢。 许妈妈就特意过去走了两趟,带了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直接掀了库房,按着册子一样一样的全部取了回来。有两件儿酿彩瓶没找着,结果是摆在林氏房里,搬出来的时候,外头丫鬟瞧见了全都捂了嘴偷偷笑。 九思这几日很是舒坦的,那边就不高兴了。 林氏逮着早上给祖母请安,哭丧着一张脸,眼睛也肿肿的,跪在地上,“您知道宗德一年俸禄八十五两银子,逢年过节赏赐统拢了也就一百来多,平日里他应酬花销又极多,他的这些钱就从未进过府里的公账,都是儿媳使了自己嫁妆铺子里来填补上的。” 季候氏放她在地上哭诉,一碗茶喝净了才不咸不淡道:“这家里的事情我是两年前才交到你手上,宗德还未袭爵,一年俸禄五十五两,六十斛俸米,廉银百担。如今官升五品你却同我说家中还需你补贴着,你是拿北边儿荒野庄子来补贴还是你在南市那就没开起过的铺子来补贴?” 林氏拿丝绢拟拭眼角,“...现在姑娘大了,身量长得又快,头面儿衣裳一月就得做一次新的,换了季还要定时兴的新料子...九思她把自己的账目从公账抹开了,平日里的花销媳妇还是算在我们这边儿的...” “九思的花销以后从我这边走,你管好你的事情就行了。”季候氏打断她,叫丫鬟扶她起来,“再过多几日吴家就会上门提亲,婉清的婚事就算是真正定下了,叫她踏实在房里学好规矩。” 林氏听到吴家的亲事,脚下一阵不稳,“毕竟是姑娘家一辈子的事,媳妇还未见过那吴家哥儿,也不知道如何...况且婉清真不大喜欢的样子,要不再看看?” “看看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她姑娘家随心所欲?”季候氏想起大房这一家的脾性,心平气和放缓了语气:“重阳就要来,国公府赏菊宴临安世家大族都要去的,到时候叫吴家哥儿来见一见,也让婉清在后头瞧瞧就是。” 林氏心里踏实了些,今日这一趟总不算白来,欢欢喜喜跪了安扭身出去了。 * 季候氏给季家三个姐儿都打了一套头面儿,私下里多给了九思一副珍珠头面,珍珠颜色粉浅粉浅,粒粒圆润饱满,镶在各色的青玉簪钗,步摇中间,样式别致又好看。 秦娘子早早把新做的衣裳差人送了过来,抬箱笼的是两个眼生的丫头,五六个箱连着搬进来。 九思倚在榻上看书,隔着屏风瞧见几个乌木箱子进了外间,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多?” 芙巧在一旁笑:“ 哪里就多了,这里头可是今年冬节儿里您平日要穿的,还有过两日重阳穿的新衣裳。” 九思滑下榻想去看看,鞋还没套在脚上,外间突然一声脆响。 九思跻着软鞋过去,看到屏盏上盛花的白瓷瓶儿碎了一地,里头是新鲜的海棠,和着花瓶里的水浇了一地。 “怎么了?”九思微微皱起眉心。 一个脸蛋生的很是白净的丫头埋头跪在地上磕头认罪:“是奴婢不小心,转过身的时候没注意着阁架上的瓶子,一不留神就给碰倒了。” 旁边几个丫鬟低着头站成一堆,有一个眼睛歪歪斜斜的瞟过来好几次,和九思撞了视线又慌忙转开。 九思望了一眼许妈妈问:“是她吗?” 许妈妈点点头,“她既认了,那就先收拾了这里,出去领罚吧。” 九思就靠在门框上,看许妈妈从后院儿抽了根竹条,力气一点儿没省着往这丫鬟手上抽了十来下,打的手心滚红不一会儿就青印儿了。 前后院子的下人听到声音全部聚拢来,躲在房梁柱子后面偷偷看。 许妈妈拿着竹条,站在廊下的梯槛上,左右两边扫了两眼,声音中气十足道:“在小姐院子里做事就要十足的上心,别想着做些偷鸡摸狗到处耍懒的事情,更别让婆子我发现谁背恩忘义去叛主,谁若是做了,便拿了身契直接找牙婆卖出去。” 这话一出去,刚才那几个丫鬟就越发惶惶然,丢了受罚的人四下找事情做去了。 九思看到那丫头还在地上跪着,以为小丫头受不得磨正哭着,就上去叫她起来,轻声道:“日后做事必要心细些,莫再要着了别人的道。” 那丫头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却没有哭,袖子捂住通红的手给九思磕头。 这是个懂事的,明显那花瓶打下来定是有人撞了她,她却极能忍耐一个人认了,九思还是比较满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