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柳纤纤一会,转头就要离开——他打算再换一张脸,丑一点的也无妨。 可是柳纤纤却叫住了他。 “我喜欢你!” 船上的甲板之上,尚有许多修士来来往往。他们仿佛都被年轻女修的这句话惊到了,俱转头去看。 沈诺也停住脚步。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白。 柳纤纤脸蛋涨的通红,手也有些发抖。可是她还是握着拳头,大声的在她思念已久的人身后喊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定是不喜欢我的。可是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沈诺这才面无表情的回头,第一次认真的去看柳纤纤的脸,他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却依旧固执的与他对视,半晌,他才慢吞吞的道:“然后呢?你喜欢我,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柳纤纤一愣,忽然就哭了出来,转身就跑掉了。 可是跑着跑着,她还不忘回头撒了一把追踪粉。 沈诺:“……” 他忽然发现,这样的柳纤纤,其实,也挺可爱的。然后他站着不动,任由追踪粉撒到了他的身上。 小狼正被阮珏紧紧地抱住,只差一点,小狼就要挣脱阮珏,跑去把那个女人给咬死了! 它才不管柳纤纤好不好,可不可爱,是不是真的天真善良,它只知道,弱肉强食,强者为胜,它也看上了沈诺,那么……既然沈诺没有喜欢上她,没有与她结为双.修伴侣,它就有资格去抢! 小狼没有咬死柳纤纤,可是天元宗里,墨仙长的洞府之中,却是骤然爆发出两道青红交错的光芒! 玄青道君手指微动,暗骂一声“胡闹”。 可骂归骂了,他却还是立刻解开了原本关着墨君琰的阵法。 然后不过刹那间,墨君琰的洞府之中,就已然空了。 玄青道君气得手都在发抖。 然后他就听到有人来禀报,西漠贺兰公子请见。 作者有话要说:老爹来了,墨仙长你跑得真是太及时了哈哈哈…… 小狼:再不跑就媳妇儿就被人抢走了! 墨仙长:再不跑就要被岳父大人给揍了! ☆、55·一饮一啄 化神天劫之下,十不存一。 像是贺兰公子这般,吞了天材地宝而一举化神的,天道更是会降下九九天劫。 而九九天劫之下,除非毅力非凡,多有准备之人,鲜有能度过此劫的。 可是贺兰公子度过的。 靠的不是什么毅力和准备,而是气运。 还是借的旁人的气运。 九九天劫一过,贺兰公子依旧潇洒非凡,周身衣饰完好无损,眉头都不曾多皱一下。 他轻轻笑着,对着锁灵阵中,浑身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沈迟道:“如此,本尊业已化神,小友可否告知,寻得诺儿的秘法了?” 沈迟是真正经历了九死一生的。 每一道天雷降下,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天雷打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痛苦的无以复加,全身骨头一块一块的碎裂,再由这位风华绝代的贺兰公子,一个治愈术治好了他的碎裂的骨头。然后不等他稍稍喘口气,另一道更加粗.壮的天雷又会当头劈下,他又要重新经历方才的那些痛苦…… 沈迟甚至不知道,他应当是直接被天雷劈死的好,还是被这位言笑晏晏的贺兰公子一次又一次的救治好,再次迎接天雷的好。 九九天雷,八十一道天雷过后,沈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甚至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沈迟才听到贺兰公子的问话。 原来,贺兰公子想要找到小九的秘法。 呵。 自己的儿子贺兰公子知道看重,那么别人的儿子又为何要这般对待? 他挡在贺兰公子前面,化身天劫直接弃贺兰公子于不顾,每一道天雷都闭着眼打在了他身上,他被锁灵阵逼的连空间都不能入。现在又来问他要所谓的秘法? 他又岂会甘心说出来? 左右这个人也不会杀了他的。沈迟忽然想到,既然这个人知道了他的气运,那么肯定不会亲自动手杀他,于是他直接闭嘴不言,打定主意不肯开口。 贺兰公子果然没有杀他。 开玩笑么?九九天雷劫下,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抵挡了化神期都未必能挡得住的天雷劫,这样的冲天气运——便是贺兰公子几度有杀他之心,现下也只能按捺住,沈迟是要死,可是,不能死在他的手中,更不能死在他的诺儿手中。 这样的人,要死就必须要死透。 他尚且不知道,沈迟身上还有重宝相助,能够直接越过轮回台,孟婆汤都无需喝,直接夺舍重生,若是他知晓了,怕是更要对沈迟慎重更慎重了。 “也罢。”贺兰公子轻轻一笑,就如同雷雨过后的彩虹那般夺目温暖,“你若不愿说,本尊亦不为难你。无论如何,你总是诺儿的兄长。本尊便是为了诺儿,也不会伤你。” 沈迟面上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惜最后一道天雷劈过,却已经无人给他施加治愈术了,他现在就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只是不尊不会伤你,却不会放过其他人。”贺兰公子优雅依旧,一招手,就将在水牢之外,停驻了数日的沈七给抓了过来,“小友气运过人,本尊不好杀你,可是,本尊不杀你,却是能杀小友的道侣。小友一日不肯说秘法,那么本尊便一日不让小友的道侣好过。却是不知,小友现下可肯说了?” 沈迟睚眦欲裂,狠狠地瞪视着贺兰公子。 贺兰公子这才颇为懊恼的道:“这倒是本尊的不是了,竟是忘了,即便天道甚喜小友,这天雷也是一道一道,准确无误的错过本尊,直接劈到小友身上的。”他叹气,同时扬手,“也罢,本尊便好人做到底,再帮小友一次罢。” 淡淡的蓝光闪过,沈迟只觉通体舒畅,骨头都瓷实了许多。 他慢慢爬了起来,对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算计颇多之人也不得不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可是沈七他还是要救得。 沈七能为他,这几日都守在外面,这份情,他自然记得。沈七之前对他的承诺,他也记得。而现在他身边除了沈七,再无旁人,沈七不能死。 沈迟定了定神,只能附身.下拜:“前辈,晚辈愿意交出秘法,只求放过晚辈道侣一命!另,小九亦是沈家子弟,沈家灭族大仇……想来小九也是记得的,小九将来若是……” 贺兰公子却懒得与他再说下去,他只道:“秘法呢?你且施与我瞧。” 于是沈迟不得不亲自将寻找血亲之人的秘法教给了贺兰公子,末了还要被贺兰公子威胁,从此以后,再不许用此秘法来找沈诺,沈迟碍于修为不如人,沈七又在他人手中,不得不憋屈着答应了。 临了临了,沈迟在沈七的搀扶下要告辞离开了,这贺兰公子忽然又发难道:“说来,小友还欠本尊八十一声谢谢。” “什么?” “小友忘了么?九九天雷劫下,每一道天雷降下之后,都是本尊煞费心思的为小友疗伤的。若非本尊如此辛苦,小友便是再得天道喜爱,想来这次也一定是死无全尸了吧?” 贺兰公子确实没有猜错。他一步踏入化神,于此界之中,算是最顶级的一般存在,对于天道,他多多少少也是能猜出几分意思的。 天道原本是真的打算把沈迟这个天命之人给一道天雷劈死的。沈迟身上有洞天福地,这次被天雷劈死了,转眼就能换个身体重新投胎做人,还不带失去记忆的。 可惜天道打算的好,贺兰公子却不许沈迟死。他说煞费心思的为沈迟疗伤,这句话还是真的。他真的是在尽全力修复沈迟的身体——尽全力让沈迟不至于死,也不至于完全修复好身体,多多少少也要让沈迟的身体留下一两个微小的后患,也不枉他猜到天道的一番好心思了。 “……”沈迟面色难堪,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好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如此,多谢前辈。” 贺兰公子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叹道:“小友果然年轻,莫非不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么?一个谢字,如何偿还的了此中因果?小友欠本尊良多啊,便是天道,也不会不承认的……” 贺兰公子做事虽然随性,可是仔细思量,却能看出,他行事之间,没有一处是与天道相违,反而处处是在钻天道的空子。 沈迟替贺兰公子抵挡天劫,这原是贺兰公子欠了沈迟的。可偏偏沈迟先一步说了愿意为贺兰公子“鼎力相助”之语,贺兰公子又在天道要将沈迟给劈死之时,将沈迟给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还是救了九九八十一次,贺兰公子欠沈迟的,可不就还清了?而沈迟欠贺兰公子的,却是怎么都还不清了。 这一点,竟是连天道都无可奈何。 除非沈迟愿意去死上一死,一死了因果。 沈迟自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憋屈到无以复加。 他只道贺兰公子要对他做什么,却赧然发现,因果二字,直接将他死死钉住,竟是反抗也不是,不反抗也不是。 天道算计再多,也总有空子是让人来钻的。 当然……这都是之前发生之事了。 贺兰公子心满意足的让天道甚喜之的宠儿,欠了他整整八十个因果之后,用秘法测算出,他家儿子现下并无危险,而且还身处他曾经安身立命的东九洲之地,至交好友欧阳所在之地,便再次假托欧阳,便入定闭关,巩固修为了。 只是他终究是担心那么没见过面的孩子,入定闭关不过两月有余,贺兰公子初步巩固了化身修为,甚至来不及体悟化神心得,便即刻出关了。 这一出关,便收到欧阳的传讯符,传讯符中,虽然还没有沈诺现在的情况,却有了沈诺之前在乾元大陆经历过的事情。不包括已经被灭族的青云镇沈家的虐待——毕竟沈家被灭族,仅剩下的几人里除了沈诺,谁都不会揭发自家做下的那些事情——却包括了沈诺以纯阴之体,被墨云衣掳上天元宗本宗,被那位据说天资绝决的墨仙长给采补过了的事情。 贺兰公子的怒气可想而知,一收到消息,即可就上了天元宗本宗。 他和清淑的爱子,如何能被人如此作践? 纯阴之体……身为男儿身,诺儿却是纯阴之体,其中所受的磋磨可想而知。以练气期的修为就被人采补,他甚至都不知道,沈诺将来是否还有前途可言? 贺兰公子怒火冲天的去了天元宗,玄青道君是第一次见到贺兰公子,初见之下,玄青道君想,他真的问都不用问,就明白贺兰公子此行所谓何事了。 贺兰公子与沈诺,着实太相像了。再加上贺兰公子眉宇间的怒火,玄青道君就是想欺骗自己这两人之间没有关系都是不能了。 尤其贺兰公子一上山,第一句话就是:“我此行,一为小儿而来,二来……不知尊驾高徒,可否现身一见?” 玄青道君现在倒是庆幸,还好墨君琰跑的快了。他自己仗着年老,有着不知者不为怪的名头,尚且能躲过一劫。可是墨君琰……是他采补了人家儿子,若是双.修还好,偏偏却是一厢情愿的采补,这个……不被发现也就罢了,现在被发现了,墨君琰是少不了一顿打了。 饶是玄青道君背后有天元宗撑腰,也下意识的觉得,是他们师徒欠了贺兰公子和沈诺的。 他只好苦哈哈的道:“君琰刚刚下山,去了何处,老夫亦不知晓。不如道友再次等候几日,待老夫寻到君琰,便立刻答复道友?” 贺兰公子笑得端的优雅从容,他端起玄青道君的童子递给他的茶盏,稍稍沾了唇,便将茶盏放下,忽而笑道:“既然尊驾高徒不在,那么,可否让在下见一见,那一位坏了小儿筑基之事,将小儿强行掳上山来的云衣仙子?” 玄青道君脸色一变。 贺兰公子却是跟没看到似的,继续悠然笑道:“在下闭关二十余年,竟是不知乾元大陆有如此变化。也罢,既然云衣仙子这般喜欢小儿,甚至愿意做出此等轻浮举动,在下纵然不愿干涉小儿娶妻一事,可是纳妾一事,在下却是做的了主的。想来云衣仙子能做出坏人筑基一事,强行将男子掳上自己的洞府之事,也定是不在意名分的,那便让她做了小儿的妾室,阁下以为如何?” 尔敢另我儿为夫侍,我便不敢让你的后代为妾室了么? 墨玄青,切莫欺人太甚! 而玄青道君的脸色,更是黑的不能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