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峥心跳漏了一拍,这也成了他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时会有意无意地想到的问题:林守一会看出来他别样的心思吗? 这个答案暂时无解,裴峥没有蠢到莽然去试探。 反正到时候他准备鱼死网破,也用不着试探了。 * 裴让难得早起了一回,凌晨五点半。 客厅灯亮着,他穿了拖鞋,迷迷瞪瞪地循着光源走。 果不其然看到了端坐在沙发上的裴峥,嘴里叼着吐司片,双手捧着平板电脑。 怎么没把他砸死呢?裴让锲而不舍地这般想,大脑也随之反应过来:等等,他哥吃相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裴峥放下平板,把咬了一口的吐司片捏手里,神情和平日里相差无几:“早。” “早。”裴让躲不过,只好讪讪地坐到了旁边的矮沙发上,“哥,今天是要去上班吗?” “嗯,今天是工作日。”裴峥又咬了一口吐司,动作之机械,表情之呆滞,都是白日里看不见的蠢样。 裴让这才注意到他头发乱翘、眼尾恹恹地下垂、下巴上还有一层浅浅的胡茬,浑身上下最规整的地方就只有好好把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的睡衣。 忽然的,有点想笑。 但面上还是得绷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那也太早了些,才五点多呢。” “习惯了。”裴峥三两口吃完吐司,冷冷地抬了眼,“还有什么事?” 裴让被这彻骨的目光看得哆嗦,讪讪地起身讪讪地答:“没事,我倒水喝。” 真不好伺候啊。 裴让给自己灌了杯温水,做戏做全套地跟裴峥道别:“那哥您继续,我不打扰了。” 然后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闪回卧室,带上了卧室门。 他就不该脑子不清醒去跟裴峥搭这个茬,背靠门板的裴让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能看透他哥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裴让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社交能力和耐性快要用尽,还不如干脆撕破伪装和他哥掐一顿架。 然后他就会被赶出家门,从此自由地浪迹天涯…… 虽说不一定会饿死,但没有落脚的地方,他晚上得在街边桥洞打地铺。 好悲惨的人生。 在学校因为没啥钱挨过饿受过冻的裴让,懂得贫穷的苦痛。 他麻利地找出手机,麻利地调到手机银行的界面,看到自己存款数额上一串的零,感受到了能安抚灵魂的强大力量。 在自己真正能够独立之前,还是继续忍耐下去吧。 这口气也不是咽不下去,何况裴峥也还没对他做过太过分的事情—— 只是掐了脸,还有尺子,还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 裴峥就这样长期在这边定居了。 裴让只能在工作日的白天里享受独处的安静。 现在安静不是令人恐惧的源头,裴峥比安静恐怖百倍。 裴让唾弃之前那个矫情的自己。 大概在午后,裴让例行准备睡午觉,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他以为是家政阿姨忘拿东西,便随意地打开了门。 结果门外站着他没见过几面的伯父,裴桾。 “伯父,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裴让赶忙做了请进的手势,奈何眼下家里只有些普通的解渴的茶水,没其他东西做招待。 伯父似看出来他的慌乱,摆摆手道:“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礼物都没买呢,所以别太紧张。” “哦哦,好,您换鞋。”裴让手足无措地找出新的毛绒拖鞋,阿姨一直有准备着,只不过他喜欢穿凉拖就没用上。 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热的红茶端到茶几上,伯父已经施施然落座于沙发,礼貌性地打量四周,而后目光落到裴让脸上:“这房子还算宽敞,你住得习惯吗?” 都住快三个月了,裴让假笑:“当然,哥很照顾我,什么都按我喜好来,就怕我住不惯。” 此乃谎言。 但裴让得在亲戚面前说点儿裴峥的好话,亲戚转述给裴峥时,还能反映出裴让确实真心实意地感谢兄长给予的一切。 “是,小峥很会照顾人呢,有时候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更面面俱到。”结果伯父顺着他话茬继续夸,仿佛裴峥身上真的拥有这种美德。 可能在长辈面前,裴峥真的有吧。 裴让继续假笑,忽然,迟钝地发现严叔并没有和伯父一起来,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严叔没跟您一起吗?” “哦,”伯父的脸色明显显阴沉了片刻,随即又转变到若无其事的温和状态,“他在陪你奶奶和姑母逛街。” 奶奶和姑母……听说过,但没见过,裴让记得祖父和祖母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那时候他都还没出生——裴峥也还没出生。 “小让,你不坐下聊么?”伯父问。 裴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就坐。” 伯父跟他没有太多话题聊,就兜兜转转地问了些他学习生活方面的事情,哪怕他敷衍地回答因为一些事情在家复习,伯父也没有过分追问。 可能伯父并不在意,例行公事罢了。 裴让寻思着快些说完结束语,就送客走人。 伯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提了一句:“对了,小让,你爸爸好像给你留了件东西。” 诶?话题怎么转到遗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