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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不敢怠慢,战战兢兢的奔去太后寝宫、帝后寝宫禀报。本已预备就寝的太后骤然惊醒,凤目中流转着不可遏制的震怒。随即匆匆更衣,便带着心腹宫人赶往了皇帝寝宫。 也许是因为宫中许久无丧事,又加之是发生在这令人昏聩的深夜,许多人头脑皆还不清楚。但皇后却是清醒的,甚至是极为清明的。 因太后急急召见李锡珩,周仲莹忙起身为他更衣,将他送走后,方才惴惴的坐在榻边。琅嬛上前将衣衫为她披好,规劝道,“娘娘先歇罢,养养神也好,这事儿一出,皇上还不知回不回来呢。” 周仲莹缄默不语,良久摇了摇头道,“太医怎么说?究竟是什么病症,好端端的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琅嬛只得应道,“寿安宫那头还没有消息,暂且还不清楚。”想了想,弯腰俯身于皇后耳畔,轻轻道,“听最先发现的宫人说,不像是什么急症,倒像是……像是吞了生金的模样。” 周仲莹心口猛地一窒,禁不住双唇颤抖道,“这话不许再提了,即便是真的,也不许再传一个字出去。” 如此紧张,竟有些色厉内荏,琅嬛亦是少见,连忙垂首遵命。半晌听她再问道,“我有些模糊了,云板可有响过?”琅嬛努力回想,不确定的摆首道,“好像没有响过。” 二人不再说话,过了一刻,有内宫监的人前来请旨,这档口是否需要告知居于建福宫内的洛川郡王,命建福宫的人开始准备相应事宜。周仲莹略一踌躇,尚未言语,便听琅嬛悄声提醒道,“娘娘,云板可是没有响过。” 周仲莹默然片刻,忽地冷静命道,“此刻不必打扰洛川郡,待明日一早再行告知。你们且着人为郡王预备下丧服等物,要快,今夜就赶制出来。” 话音才落,却见成恩带着几个御前内臣入内,施礼毕,方道,“娘娘,方才太后与皇上商议,如太嫔薨,暂且不宜声张,先命太医院人等详查太嫔身染何疾,待查明再行出殡成礼不迟。” 内宫监的人闻言,业已将方才得的令旨在自家心头抹去,既是上头决定不发丧,宫里宫外自然也无须服丧。不料沉默有时,皇后忽然再度冷静吩咐道,“虽如此,碍于洛川郡身份,也该当为太嫔守制,你们依旧将服饰诸物预备齐,明日一早,我亲自去告知他。” 她声音宁和镇定,却有着一抹坚定决绝,众人不敢迟疑,连声道是。成恩亦随之垂首躬身,绷紧的嘴角终是在无人望见处,略略勾起了一道弧度。 然而成恩尚须急急赶回前殿,震怒的太后方才被皇帝劝说着离去,两道字斟句酌,内容迥异的圣旨正堂皇的摆在御案之上,只等皇帝落下大印。 成恩手捧玉玺,专注而凝重的望着徘徊不已,面容同样凝重的皇帝。半晌过后,终是得到圣令,将玉玺重重的盖在了明黄绢书之上。 次日一早,两路敕使自京师出发,一队人马赶赴北平,另一队人马前往沿途各州府。带去的是两份八百里加急的圣意,前者是谓宁王接旨后即刻携家眷上京;后者则是命各州府指挥使集结兵力,以防北平生变。 四下无风,庭院里没有花枝摇落,唯有夏虫声嘶力竭的鸣唱,午后的空气弥漫着令人难以成眠的轻浮躁动。 正院之中此刻无人打扰,宁王府中人皆知,王爷自代州归来,忽然身染重疾,虽府内医官说不清亦道不明,但向来强健的宁王缠绵床榻,已有月余光景。 似是为遮挡耀目阳光,床边帷幔重重遮盖,内中有喁喁低语之声,“你也真躺得住,这都快一个月了,日日这么装病教我伺候着,可是十分得意?” 李锡琮头枕双臂,慵懒的看了身旁人一眼,慢悠悠道,“偷得浮生,难道清净,你就安生的好好享受罢,过了这阵子,再要寻如此闲适时光可不见得有。” 周元笙望着他,笑道,“你装了半个多月,果然有效,确凿也拖延了半个多月。皇上当真信了,可我总觉得太后不该这般轻信才是。” 李锡琮浅笑道,“她不信,可是她拗不过皇上。她对五哥一向是慈母,若非如此,朝政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从这点看,太后虽弄权,却也未曾失过分寸。” 周元笙点点头,因问起,“前头那个小细作,这会子也算物尽其用了,你预备什么时候打发了她?” 李锡琮双目弯了一弯,道,“我原本给了她机会离开,是她自己舍不得。今夜一过再想走便如登天了。”回眸相视,索性靠紧周元笙,道,“让她陪着内廷敕使,在驿馆好生休养罢。” 周元笙笑得一笑,再问道,“朝廷的人,今日傍晚准能到么?那么太嫔呢?是否也该在这个时候到了?” 李锡琮在心中算计了一刻,方答道,“此番圣旨是八百里加急,应该会比母亲快上一程,不过前后脚的事。成恩这回尚算机警,终是赶在朝廷下旨前说服母亲,也算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他声音安稳中带着丝丝兴奋,听得周元笙多少也欢心鼓舞起来,正想着贺一贺他,便觉得他原本规矩放在颈后的双手,开始不规矩的袭上自己的胸口。她被骚得有些发痒,不禁咯咯的笑起来,道,“你这会子还有这个闲心,原来孝顺儿子就是这副模样……” 李锡琮捉了她的手,轻轻一跃已翻身上来,在她耳边笑道,“就是孝顺儿子才会在此刻想起这个,你不知道,我娘有多喜欢你,自然也会喜欢你为我生个小儿郎,你早些助她实现这个心愿,我便对你感激不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