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大队长：“啊？这是做什么？” 林余余：“大队长，我觉得这样对鼓励范国栋同志以及其他风评不好的同志，很有帮助。” 大队长沉思了一下：“你这话怎么说？” 林余余：“大队长，我下乡两个月了，也听说大队里有些比较懒的同志，每天无所事事，虽然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孩子们不干正事，就是给家里的父母增加了负担。所以我想，借着范国栋同志救我的这件事情，然后我写一封感谢信，当着全村的人面前感谢他，再给他谢礼，这样一来，像他这样从来没有得到人肯定过的，肯定会受到鼓励。 这人一旦被鼓励了，说不定就有了动力。再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准备的东西，您把大家集中在一起，也就是图个热闹，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不是闲着吗？”说到这里，林余余停了一下，又道，“范国栋同志救人的事情，我还想写封感谢信去报社，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登报呢。” 大队长一听，有些心动，他们这些大队如果能被登在报纸上，那就是天大的荣幸了。大队长：“行，我这就去喊喇叭，把全村的人叫上。” 林余余对大队长媳妇道：“婶子，我准备了六个鸡蛋、半斤红糖、五块钱的感谢费，您看够了吗？” 大队长媳妇道：“啊哟 ，这钱倒是不少，不过鸡蛋六个有点少，你再凑十个，十六个看上去好看些。” 林余余：“那您家里有多余的鸡蛋吗？换我一些？” 大队长媳妇：“行，我去数十个出来。” 范国栋前脚才回到家里，跟老娘说着林余余的事情，后脚村里的喇叭就响了：“全村的村民到村委办公室前集合……全村的村民到村委办公室前集合……” 范国栋：“这啥事儿啊，还要全村的村民去集合。” 钱菊芬：“不会是哪个领导下乡了吧？” 范国栋：“不会吧？走走走，去看看。对了娘，你说林余余知青的事情咋整？她如果真的成了病秧子，那我还娶她妈？” 钱菊芬：“你个傻子，娶个病秧子干啥？你养她此后她啊？还是要老娘养她伺候她？” 范国栋：“我这不是想讨个媳妇嘛，那现在媳妇没了咋整？对了，她还说什么暴躁症，听起来怪可怕的。” 钱菊芬眼中精光一闪：“这事情说不定是她撒谎的，咱们再看看情况。” 范国栋大叫：“撒谎？她为什么要败坏自己撒谎？” 钱菊芬哼了一声：“如果你出息点，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 范国栋不乐意了：“她这是看不上我？我呸，她敢撒谎，我就一定要娶她，也不想想，她一个知青，都被我摸了，不嫁给我嫁给谁？” 母子俩说话间，已经到了村委办公室前的操场，结果看到林余余也在。 “余余，你来了。”林燕和范红花、范红花奶奶一道过来的，她已经和大队长打过招呼了，从今天开始搬到范红花家，刚才在那边整理屋子。 林余余朝着林燕挥挥手：“燕子。” 林燕：“余余，你知道大队长集合大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余余：“嗯，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林燕好奇：“那你真知道啊？这么神秘？连我都不能说嘛？” 林余余：“不是什么大事情了。” 大队长在这个时候开口：“大家都来了，借用大家的午休时间，我要在这里表扬范国栋同志救人的事情。” 第8章 “大队长，你要说啥事啊？” “大队长，就范国栋那二流子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嘛，这都啥事啊？” “二流子也要表扬？” 别说村民们不明白，就是知青们也不明白。林燕拉了拉林余余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林余余笑笑：“接着看呗。” 大队长：“乡亲们安静一下，我们不管范国栋以前做了什么，但是，在林余余知青有危难的时候，他救了林余余那是事实。领导说过，要赏罚分明。错的的地方要批评，对的地方当然也要表扬。难道你们作对了，不想受到表扬吗？” 这……在淳朴的人也有一颗骄傲的心，自己作对了，做好了，当然希望受到大家的表扬。 大队长继续道：“今天这个表扬事件，主要是林余余知青对范国栋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谢。下面，我们让林余余知青来讲话。” 林余余在林燕以及众知青的惊讶中，走到了大队长的身边，她站姿笔挺的朝着大家鞠了个躬：“大家好，我叫林余余，多余的余，因为我妈生我之后，我爸见我是个姑娘，所以很失望，就给我取名叫多余，我奶奶是个慈祥又爱护孩子的老太太，她觉得姑娘家叫多余很难听，所以就给我改名叫余余了，就是希望我余生幸福的意思。 我是带着一腔热血下乡来建设农村的，到了范凹里之后，我看见了村民们的热情和友善，我很高兴来到了这里。昨天，我失足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的时候，是范国栋同志救了我，这让我更加深一步的认识到了范凹里乡亲们的善良和友爱。同时，也让我对建设农村，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大家对于林余余的书面话，听的不是很懂，但是林余余的话又是非常易懂的。所以大家知道，林余余这是在称赞他们范凹里。为此，范凹里的乡亲们，村委们，都是非常高兴的。 林余余继续道：“在这里，我要说三件事，第一件事，我感谢范国栋的救命之恩，虽然范国栋同志以前的行为不太好，但是他踊跃跳进水里救我的光荣事迹，是值得大家学 习的，也是让我深深感动的。范国栋同志，你能上来吗？” 范国栋此时的表情是：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钱菊芬推了推儿：“你快上去。”大队里的人都说他儿子不好，都在嫌弃自己的儿子，但是钱菊芬是很维护自己儿子的，这是她的老来子，自小哪里磕到碰到，她都心疼的要死。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在说她傻，说她不应该这样对儿子。 可是现在，她儿子被表扬了，所以钱菊芬有些激动，有些骄傲，她挺直了胸膛。 范国栋被老娘一推，也推了神，他有些畏畏缩缩、不知所措的来到林余余面前：“林……林余余知青，你要干啥？”别看范国栋平时看上去胆子很大，整天和一群人混在一起，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怂的。 林余余握住范国栋的手，非常激动道：“范国栋同志，谢谢你救了我，这是我的谢礼，你一定要收下，你如果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说着，她拎起篮子，把谢礼给了范国栋。 范国栋有些木木的接过篮子：“这……啥意思啊？” 乡亲们抬着头看着，篮子里十多个鸡蛋，还有一包红糖，他们都看到了。接着，他们又见林余余拿出五块钱：“范国栋同志，再次感谢你救了我，这五块钱你也收着。” 范国栋见到钱，当然不会拒绝，收的很利落。 林余余：“范国栋同志，你助人为乐，是好事情，希望你以后再接再厉，你可以先下去了。” 范国栋：“……哦。”他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林余余：“我说的第一件事，是表示对范国栋的感谢。第二件事，我准备给报社写信，把范凹里村民对我和我们知青的照顾，写出来，寄信给报社，我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范凹里是怎样温暖的地方。但是，能不能登报我就不知道了。”她羞涩又腼腆的笑了笑。 “林余余知青，你真是太客气了。” “对啊，你们离乡背井来下乡，我们照顾一点是应该的。” “林余余知青，你真是懂事啊。” “林余余知青……” 大家听到这里，开始讨论了起来，尤其是登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激动的。能够看到自 己的大队登报，对每一个村民来说，都是觉得光荣的事情。 大队长看着林余余的眼神，越发的慈爱了，简直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如果每个知青都像林余余一样懂事，那就太好了。 林余余：“我还有第三件事，那就是，我向伟大主席宣誓，只要国家没有颁发回城政策，我留在范凹里就不结婚，我要一心为范凹里做事情、一辈子为范凹里搞建设。”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是70年，77年恢复高考，还有七年，这具身体现在才16岁，七年后才23岁，她参加高考回城之后，正巧是花一样的年龄。 在这里的七年，她是没有谈恋爱结婚的打算的，那么差的身体、那么稚嫩的身体，就要结婚生子了？不可能。所以用这个借口阻止范国栋或者其他人的心思，也为自己省了一个麻烦，这正好。 退一步说，就算在这七年里，她有喜欢的人了，她也不可能结婚。毕竟七年后恢复高考，她是要高考离开这里的，到时候对方呢？所以以防大家的规划不同，人生观不同，结婚这种事情，还是77年以后再考虑吧。 林余余第三年件事情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鸦雀无声。刚才他们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木。他们觉得……林余余知青是疯了吗？难道是他们范凹里的人真的太好了，让林余余知青连婚都不想结了吗？ 当然，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国家会颁发回城政策。毕竟从五零年中期知识青年的自愿下乡，到现在的强制下乡，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见国家下发知青回城的通知。 大队长媳妇首先回过神：“林余余知青，这话不能说，呸呸呸，赶快忘记。” 大队长也跟着道：“是啊林余余知青，你要为自己多打算打算，你对我们范凹里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但是不回城就不结婚这种话不能说。” 陈霞也劝阻：“余余啊，你不要说这种话了，你还年轻啊。” 陈娇睁大了眼睛，虽然他们都想回城，但是这种话可不敢说，她觉得林余余掉水里之后，好像疯了。 林余余义正言辞道：“你们不用劝我了，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已经向主席宣誓了，只要国家不发布知青回城的通知，我就一辈子不结婚 ，一辈子为范凹里建设，难道你们要我失信于主席吗？” 这帽子，大家可戴不起。 所以，大家只能沉默。 林余余：“大队长，我要说的事情就这些，现在我要去写稿子了，希望我的稿子报社能入取，这样范凹里的美好和团结，大家都能看到了。” 大队长：“……行，你回去吧。” 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大队长也让大家散开了，下午还要上工呢。知青们追着林余余去问候了，他们觉得林余余是真的疯了。 范国栋拎着林余余的谢礼看着他娘：“娘，那林余余知青一辈子不结婚了？” 钱菊芬一开始是怀疑林余余不想嫁给她儿子，所以故意说暴躁症，身体不好之类的，但是现在林余余都对着主席宣誓了，她觉得这姑娘可能身体真的不好了，如果身体好的话，怎么可能宣誓一辈子不结婚？当然，不回城的这个前提被她忽略了，谁都没有想过知青还能回城的。 钱菊芬一把夺过儿子手中的五块钱：“这么个身体不好的娘们，娶来干什么？好在她没想着要你负责，你救了一个她，她给了五块钱的谢礼，你也算赚的，这钱娘给你藏着。” 范国栋回过神来就去抢钱：“娘，那是我的钱，人家给我的谢礼，你还给我。” 钱菊芬：“还给你一转眼准没了，娘给你藏着，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范国栋和钱菊芬渐渐走远了，留下的人开始聊天。 “这林余余知青脑子坏掉了吧？” “人家这是觉悟高。” “觉悟再高也不能不解决啊？这娘们不结婚能干什么？” “去去去，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起半边天，你这是看不起妇女呢？” “……” 林余余回到宿舍，拿出纸笔，准备写范国栋英雄救人、范凹里乡亲们团结友爱的稿子了，写这种稿子难不到她。这个年代对这种英雄救人的事迹很愿意宣传的，尤其是写村民和知青相处融洽的稿子，报社收到肯定会登报。所以林余余提出投稿这件事，把握是很大的。但是她也说了，投稿未必会中，所以就算没中，村民们也不会说什么。因为在大家的认知里，没中也是正常的，但是中了，大家就欢喜。 第9章 林燕走进宿舍，眼神复杂的看着林余余。林余余的转变她发现了，而且变了很多。以前的林余余是个内向、文静，没有闪光点的人，她只会做事，什么都不会说，安静的没有存在感。但是林燕很喜欢这样的林余余，因为让人觉得很安心。甚至说一点私心的话，这样的林余余不会遮掩自己的光芒。 林燕从小在家人的宠爱下长大，她不管性格还是为人处世，都是张扬的。这样的她，习惯了别人以她为中心，一时之间，她和林余余的角色好像换过来了，让她有些不习惯。 不过，可能是差点在水里淹死的事情对余余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与其默默无闻的活着，不如活得精彩一点吧。林燕这样想着。 林余余看到林燕进来了，笑了笑：“燕子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