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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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太子,就算有时不太听话,那也是人无完人,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出了太极殿,周祐走在长长宫道上,迎面对上了向他走来的高太尉。 高弼行过礼后,拿出册子呈给周祐:“冬狩随行名单,已经大致定下,殿下看看可有遗漏,需要补上的。” 周祐接过册子翻了翻,看两眼就扔回给高弼,不咸不淡道:“孤的随行人员,无论增减,记在孤的内务册上,这边就不必再加了。” 高弼一听这话就知太子这边必有变动,但太子七窍玲珑心,轻易套不到话,高弼不做无用功,只能笑着道好,到了那日再做打探。 是夜,姚瑾和高弼约在密道里会面,高弼先是恭喜皇后娘娘得偿所愿,有了个儿子傍身,不过那语气并不见得有多喜。 皇后想到那个只会啼哭的幼儿,也没表现出有多欢喜的样子,眉眼淡然,避而谈正事:“此次冬狩,你有何安排?” 高弼挑眉一笑,不解道:“我能有何安排?自然是随着太子殿下的安排而安排。” 姚瑾喉头里逸出一声冷哼:“你就装吧,这么好的机会,本宫就不信你会放过。” 高弼不以为意:“皇后久在御前,机会应该比臣更多,可也没见皇后干出些名堂来。” 姚瑾告诉自己不气,忍住了,勉强挤出一抹笑:“那本宫就拭目以待,看太尉大人能干出怎样的名堂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了,明天继续, 第22章 夜话 或许是来月事这几日身体变得脆弱,人也异常敏感,姚缨总感觉太子殿下看她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对,对她的态度也更加不可捉摸了。 具体哪里不对,姚缨说不上来。 按照宫规,侍奉的女子来月事期间,是不能跟太子同床的,免得不小心漏了红,冲撞了主子爷,即便两人各盖一床被子,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那也不行。 所以,当太子一如既往来到姚缨屋里,容慧和谯氏具是一愣,先后委婉的表述并没有让太子止步,梳洗过后就把伺候的人遣出去,房门一关,早早拉着姚缨上了床准备歇息。 跟太子同床也有些时日了,姚缨不说对太子有多了解,但在床榻之上,她还是有不少体悟的。太子即便再早带她就寝,也不可能说睡就睡,总要做点什么耗掉过剩的体力,才会有睡意袭来。 无师自通的太子几乎无所不能,即便在房事上,也能玩出各种花样,不方便的日子里,太子握住了姚缨软绵的小手拉向自己,一折腾,就是好一阵。 过了好一阵,姚缨也没能彻底缓过去,身上出了不少汗,喘着细气儿,脸颊红得发烫,手上更是烫得不行。 太子叫了外屋守夜的春花送温水进来,床前的纱幔从架子顶端垂落到脚踏下,遮得严严实实,春花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儿,垂着脑袋不敢抬起,将水盆搁在台子上就利索出屋,把门带上,本本分分守在外头。 玲珑这时候进了屋,瞧见春花面目通红,不必问,也知里头的主子又在行荒唐事了,一时间又喜又忧。 喜的是太子对主子恩宠有加,主子地位越来越稳,忧的是主子身子不便,闹太过的话,把身子弄坏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玲珑如今和谯氏歇一个屋,回去后跟谯氏一说,谯氏也担心,但没玲珑这样忧思重重,还安慰起了玲珑:“你还未出嫁,不懂这闺房之乐,两个主子都是有分寸的人,即便荒唐了些,不该碰的,是不会碰的。” 玲珑被谯氏说得有些臊得慌,人也变得不自在,眼珠子转了又转,半天没个着落。 待到姚缨身上干净了,周祐看她面颊白里透红,又恢复了平时的好气色,心思也就越发笃定,叫容慧多收拾些御寒的冬衣出来装箱备用。 容慧服侍太子多年,一听就懂,然而仍是有些诧异,冬狩何等重要的场合,太子从未带过任何女眷出行,这回居然要把姚缨捎上。 对此,姚缨只有惊,没有宠,入了夜,瞧着身旁好像睡着了的男人发怔。 这张脸,是真的俊,兼之与生俱来的天家气质,便是被称为岭南第一美男的五哥跟太子一比,都逊色了不少,可正是这样俊得过火的男人,说的一些话,做出的一些行径,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百思不得其解。 冬狩在姚缨的认知里,就是这些王公贵胄发泄过剩精力,以及炫耀武力的战场,带来的只有热汗和屠戮,没一样是姚缨喜欢的,有这个闲工夫,她宁可窝在屋子里睡睡大觉,看看闲书。 姚缨默默瞅着男人侧脸,贝齿咬着下唇,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在男人脸上轻触了一下:“殿下,睡了没?” “你这样不安生,睡了,也要被你吵醒。”周祐意识是清醒的,双目依然闭着,声线带点迷离,不轻不重,特别抓人。 “那我不吵殿下了,殿下继续睡。” 姚缨边说边收回手指,却被男人速度更快地一把抓住,随即周祐缓缓掀开了眼皮,转过脸看向双眼睁得晶亮的小妖精,寻思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温和了,把小猫纵出野性了。 周祐不吭声的时候更加威严,一言不发地看着姚缨,看得姚缨头皮发麻,干笑了一声,抽不回手指,只能眨着眼睛,糯糯望着男人:“我又不懂狩猎,也不爱往人前凑,跟着殿下过去也只会扫殿下的兴,不如殿下选个会狩猎的女子陪同,乐趣才会更多。” 姚缨言辞恳切,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澄澈的目光里充满了诚意,周祐一瞬不瞬地打量她面上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 直看得姚缨心里直打鼓,周祐方才不紧不慢道:“会狩猎的将门女子不少,不必你来出这风头。” 私心来讲,周祐也不想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被太多男人看到,她只要陪在他身边便可。 姚缨一听这话就知道太子心意已决,自己非去不可,说服不了,也就不再浪费口舌,反而好奇问道:“听闻连续两年冬狩竞猎,都是杨将军的长子拔得头筹,曾经还赤手空拳打倒了一头熊,他当真那般勇武过人,天生神力?” 周祐看了姚缨一眼,转头仰面望着账顶繁复的花纹,鸳鸯交颈,连理枝交缠,听不出情绪地说:“那熊不到两岁。” 顿了一会,男人又道:“自孤主持冬狩以来,已有两年没有下场。” 若是前面一句让姚缨似懂非懂,听到后面这句,她总算咂摸出一点太子殿下难以启齿的小心思了。男人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性,注定了他们争强好斗的野心,便是至高无上的太子也不能免俗,面上沉稳的很,内心怕也是暗暗较着劲在。 姚缨觉得好笑,也不由自主地一声笑了出来。 再要捂嘴,已经来不及,太子黑沉沉的目光射过来,眼里暗潮涌动,姚缨无辜眨眼,叹一声道:“真羡慕那些会打猎的女子,表现得好,还能得到太子的封赏。” 周祐不仅侧过了头,还翻了个身,浓烈的男人气息直扑向姚缨,一只手更是准确无误地搁到她左胸口上,细数她略微加快的心跳。 “你总有些话,让孤觉得不够真,但说假,也没那么假。” 姚缨想了想,笑着道:“我娘亲倒是有句口头禅。” 周祐看着姚缨,示意她说下去。 姚缨煞有介事道:“这人啊,太过较真,累的是自己,倒不如难得糊涂。” 第23章 风波 那一夜,姚缨和周祐算是短暂交了一下心。 姚缨不知周祐对她看法如何,又有什么样的转变,但她看周祐,似乎更能摸出一点门道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太子是个寂寞的人。 在天下人眼里,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富有,只有他想不到,没有他得不到,所有人都在仰视他,越仰视越忌惮,越忌惮就越怕,越怕就越不愿靠近,围在太子身边的人是多,能够跟他说上话的又有几人,而姚缨就是千千万人中的其中几人中的一个。 姚缨不是自鸣得意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本事有多强,但给太子顺毛这块,她做得也算得心应手。 就连赵无庸这个太子跟前第一马屁精,对待姚缨也越发恭敬,太子领着大队伍先行出发,赵无庸却没有随行,而是滞留在后面,帮姚缨打点车马。 西山行宫不算远,地处平京府境内,车马跑得快的话,不到半天路程,出发的早,天黑前能到。 太子目前只有姚缨这一个家眷,行李再多也多不到哪去,加上今年又是个暖冬,近几日都没有下雪的迹象,路面干燥平坦,很适合出行。 车轱辘不快不慢地行进在官道上,持续不断的嘎吱声,传到姚缨耳朵里,想打盹了都很难入睡,眼皮子耷着,精神头都没刚上车时好了。 谯氏陪在她身旁,心疼归心疼,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劝慰:“你试试吸吸气,再用力呼出来,兴许能好受点。” 马车很大,装得下不少东西,跟前矮几上摆满了各种瓜果糕点,角落里的暖炉飘着袅袅白烟,板凳高的红泥小火炉上还烹着香茶,谯氏不时掀盖子看一看,煮得差不多了就倒上一壶。 谯氏两手托着茶盏递给姚缨,提醒她小心烫,一边笑说:“若撇开那点身不由己,这日子过得倒也不比在岭南王府差。” 姚缨小口抿茶,面上一派淡然,内心却是不以为然,仅凭男人那点虚虚实实,半真半假的宠爱,这样的好日子又怎么能够长久,若是过度沉沦,等到男人将宠爱收回的那日,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谯氏趟过的河比姚缨走过的路还多,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只是谁人不想安逸,这世道对女人又太难,如果这太子这条道能走得通,谯氏也不想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子再去外面受苦。 谯氏挪了挪身子更加凑近姚缨,压着声道:“这走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西山那边全都圈禁了,山下村民都是为西囿养出来的,里头不少私兵,传了好几代,咱想找个地方躲着,隐藏身份不被他们察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姚缨凝神听着,谯氏说的她何尝不明白,也有反复权衡过利弊,以及逃出生天的可能,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微乎其微。 不过,如果有外力推动,她再浑水摸个鱼,也未必没有可能。 像是在印证她的话,马车行进到一处山脚下的小道时突然颠簸了一下,这一下颠得有点猛,红炉上的茶壶险些掉了下去,好在谯氏反应快,及时握住了上头的提手,不过里头热茶仍是洒出来一些,幸亏是对着地,没有烫到人。 颠了这么一下,马车也停了,谯氏把茶壶放在角落里,提气对着门外车夫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不走了?” 隔着车帘子,小太监毕恭毕敬道:“前头山体滑坡,不少滚石落了下来,拦住了道,主子且先等等,前头的军爷把道路清出来,我们就能走了。” 周祐特意从禁军里拨了一对人马护送姚缨,显然是有考虑到这些突发状况,光靠内务府调拨出来的人手,并不足以应付这种重体力活。 没过多久,赵无庸过来轻敲姚缨这边的车窗,姚缨掀开帘子,就见赵无庸搓着手对她笑:“前头山体滑坡得厉害,清空了也暂时没法走,还要好一阵的修整,这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小主子要是不嫌弃,我们今儿个就在农户家里歇上一宿,等明儿个路好了,再上山。” 赵无庸这样一说,姚缨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西山了,如今正在山脚下,唯一一条上山的路出了意外,不得不做别的安排。 姚缨心想这是不是想要瞌睡,老天爷就送来了软绵绵的枕头,面上却是不显出任何异常,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那就这样吧。” “欸,多谢主子体恤。”赵无庸如今称呼也变了,往常喊姑娘喊得多,太子把姚缨往西山一带,立马就改口主子了。 西山地盘太大,周遭零零散散分布了好几个村落,赵无庸领着车马去到最近的一个,有村人出来迎接,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大院落门前。 赵无庸掀开车门,扶着姚缨下来,姚缨立在门口打量面前的院子。 院墙很高,门口大敞,里头院子瞧着不小,一眼望进去,红墙灰瓦的房子占地也不小,不像村户之家,更像殷实富绅住的地方。 姚缨跨过门槛,边走边打量,半开玩笑道:“这该不会是太子购置的别院吧?” 赵无庸笑笑不说破:“总归是个歇脚地方,怠慢不到主子。” 不承认,也不否认。 赵无庸将姚缨带到里头敞亮的厢房就撤出来了,屋子里应有尽有,谯氏和玲珑稍微收拾了一下,没费什么劲。 姚缨坐在靠窗的榻上,半开着窗往外看,谯氏给汤婆子灌了热水就塞她怀里捂着:“这天凉,还是关着吧,仔细冻着了。” 来的时候,天黑了一半,这会儿几乎全黑,姚缨点了点头,就让谯氏关了窗。 膳房的食材备得足,玲珑做菜也快,一脸的笑意:“可惜来不及了,不然炖个鸡汤,喝着更舒服。” 谯氏:“那就明儿一早弄,我瞧着那边围了好几只鸡,下蛋的别动,算了,你也认不得,还是我去抓吧。” 照顾姚缨这等头好大事儿,谯氏自诩没谁比自己更周到。 姚缨离了太子,得到短暂的自由,不用虚与委蛇,心里也高兴,吃着可口的饭菜,盈盈浅笑,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更久一点。 不比姚缨的舒坦,赵无庸提着灯笼去了趟村正家里,密谈了许久,过了三更才蹒跚而回。 见他回了,门房立马落锁,赵无庸把人招来小声问了几句,就让人回屋歇着了,自己在垂花门口徘徊了一阵,望着院那头灯火熄了,这才踱步回了房。 翌日,赵无庸又起了个早,去查看道路清除的进展,走前依然跟门房交代了几句,如无必要,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也不准让人出去。 “大人您放心,小的就是拼了这条小命也要给您守住这门。”门房马屁拍得太过,赵无庸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看。 这边谯氏也没闲着,炖了满满一锅鸡汤,舀出来一大碗让玲珑给赵无庸送去,玲珑扑了个空,也惯会做人情,把鸡汤留给赵无庸身边的小卒分了。 听到赵无庸出门了,姚缨不觉得奇怪,她是不急的,可赵无庸就不一样了,太子身边的位子,眼红的不少,稍一不甚,被人抢了先机就不妙了。 “糖哟,枣哟,八宝哟————” 姚缨忽然听到一声洪亮的高音,像是破空而来,隔着几道院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好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