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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女人,别说嘉妃,哪怕随意指住一个宫女问她“你想不想当皇后?”,真实的答案也不会是“不想”,充其量是“不敢”或“不能”罢了,寒苓也就犯不上忌讳嘉妃的攀比之心、永璇的率性之言,她甚至要庆幸,嘉妃还算是一个相对坦荡的对手。 寒苓不吝钱财,在永璇正式告别时悄悄塞给了他三万两银票:“母后皇太后有私房留给我,你们兄弟多,匀到永璟也就是这些了,将来再有十四、十五阿哥,我可有的饥荒打了,出去不要声张,免得再让我落下一个为母不公的名声。” “皇额娘。”永璇犹豫了一下,“您就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么?” “后路——”寒苓怔了一怔,“这话怎么说?” “没什么——”永璇回过神来,“额娘,儿子住在外头,您想要什么,使唤儿子倒也便宜。” “你倒不用为我操心。”寒苓叮嘱道,“将来顶门立户,你便是大人了,好好与福晋过日子,别招你阿玛生气就成”。 永璇莞尔一笑:“皇阿玛生气,不是还有皇额娘为儿子从中周旋么?” 寒苓气笑了:“你呀,到了外头可别像现在似的口无遮拦、不管不顾,凡事留个心眼,这世上什么都不缺,最缺的就是实实在在不会害人的良善人。” 永璇乖乖答应:“儿子谨领懿训。” 平心而论,皇后对庶子庶女算是极尽本分了,哪怕是针尖对麦芒的皇太后,也不大相信景仁宫会发动狠心算计掉令嫔和豫嫔(多贵人)的孩子,弘历自己还跑到景仁宫旧话重提:“你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留着呢!”寒苓瞥了丈夫一眼,“有百日的不好也有一日的好,到了大限之期,永璇真心哭两声我就领着他的情了。” 弘历噎得不轻:“这又是哪里的话。” “不是嘴上叫你一声皇额娘就真把你当做长辈孝顺的,真心换真心,你道真心便是容易换的?”寒苓叹了口气,“我对永璇的好有几分,自己是心知肚明的,他就知道不顾忌讳的担忧我的将来,早年还有人嚼舌根私下传永璇的闲话,他们瞎了眼,如何能知道永璇的许多好处?论及贴心,我这些亲生的儿女都及不上他的心思细腻!” 弘历就不言语,过了良久方才说道:“永琪福晋还没有消息?” 盯着儿子后院的公爹叫老不羞,乾隆爷却是知道廉耻的人,索绰罗氏去年生的孩子没活过三天,侍妾胡氏正月生下男孩,哭两声就没了气息,当老子的算是心大了,不看愉妃,提起儿子来都跟火上房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弘历不过随口一问,没等到寒苓的回应,反倒察觉到了异样,“可是永琪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寒苓闭了闭眼,“你就不要为这些事操心了,有我盯着呢。” 弘历略示不满:“朕难道就不疼儿子吗?” “你疼儿子,得了闲多与他说说话,哪怕怪我不尽心呢,与我着急他就能领你的情不成?”寒苓已经想好了措辞,“儿孙自有儿孙福,早前永玺福晋没身孕,我也没有说什么,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急是急不来的。” 弘历便没话说:“你就多费心吧。” 到了次日,众妃嫔请安已毕,寒苓淡淡说道:“你们都跪安吧,愉妃留下,本宫与你有话商量。” 自景仁宫出来,嘉妃扶了下鬓角,因向贵妃说道:“姐姐可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贵妃看了嘉妃一眼:“也好。” 殿内的寒苓已经开了话茬:“昨儿个万岁爷问到了永琪福晋,我给搪塞了过去,说句不好听的,万岁爷不止永琪一个儿子,有些话,能对你说得,对他是说不得的。” 愉妃心中一沉:“主子娘娘的意思是——” 寒苓叹了口气:“你还记不记得,永琪是中过□□之毒的?” 愉妃瞪大双眼:“您是说永琪余毒未清,抑或仍然留有后患?” “□□是剧毒,一旦入口,本身就要损及脏腑根基,我用来给永琪解读的青蒿丸也是虎狼之药,早先还心存侥幸,如今接连两个孩子都月内夭折——”寒苓紧皱眉头,“咱们怕得另外想一想法子了。” 愉妃身子一晃:“您是说——永琪不能有子嗣留下么——” 寒苓压了下胸口:“咱们相与多年,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愉妃忙道:“请主子娘娘明示。” 寒苓这厢方同愉妃计议停当,成霜一脸不忿地入内回话:“主子,嘉妃向太后请旨,自今以后,六宫主位每日都可前往寿康宫行礼问安,皇太后已经准了,想来再过不久便有懿旨降下,您要早作准备才好?” 愉妃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话来了?” 孝齐宪皇后在时,两宫皇太后交替受礼,一月下来,至多有三四日分到寿康宫身上,而今圣母独尊,遂将逢一逢六定为请安之日,倘或日日请安,皇太后对宫务的干预权自然会有相当程度的提升。 成霜皱了皱眉:“嘉妃娘娘说‘六宫上下,皆以太后为尊,太后福深,普天之下,莫出其右,诸姐妹恨不能天天都到寿康宫沾一沾太后福泽’,太后娘娘自然欢喜,只说‘旧例如此,不愿后妃多添辛苦’,祥嫔便道‘皇上以孝道治天下,后宫妃嫔,与皇后平辈而论,每日都往景仁宫请安行礼,太后既尊且贵,难道不该比皇后多受一些礼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