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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险中求,索坤早有了觉悟:要么是陈季琰被她一铲子闷死在锅里,今后陈家的富贵全归季宁;要么陈季琰大难不死,回过神来把她千刀万剐。 放下电话,索坤忽然想起陈志兴在赌场里教她玩牌——这好像是他追求年轻女孩的一招定式——说,大不了就把筹码all in,不要紧的,只是游戏。现在这个男人在里头抢救,她在外面计划杀掉他的宝贝女儿,这不也是游戏吗?她听他的教导,把全副身家都押了进去。 汽车如预期所想爆炸了,但陈季琰幸运地逃过一劫。短短六七个小时后,陈公馆又发生了枪击案,据新闻报导,陈大小姐坐的车子被打成了马蜂窝。 索坤捏着报纸,把一个桃子抓了个稀巴烂。吴森老奸巨猾,把消息封锁得很好,现在只知道有一死一重伤,却不知道是谁。她要等纳隆的人去金边,确认陈季琰死透了才能放心。 然而事不遂人愿。 枪击案发生后的第三天早上,纳隆的电话带来一个坏消息:“大小姐还活着!中枪的是她的保镖和她养的那个男孩子!” 他没头苍蝇似的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索坤喝住他,两人先尝试买机票,却发现自己的银行账户被冻结,一分钱都动不了了,显然陈季琰不但活着还缓过了劲,已经查到他们头上了。她咬咬牙:“我们去泰国,开车去!现在就走!” 暹粒到曼谷不过六个小时,过边境还比去金边快。索坤把全部身家装在行李箱里,美元、黄金、宝石,从前只当个玩意的东西,现在都是救命稻草。纳隆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开车来接她,见她独自一人出来,愣了愣:“季宁呢?你不带他走?” “他在学校,来不及了。” 季宁根本没去学校,今天是周六,学校连门都不开。 陈季琰那么聪明又心狠,两天时间够她谋划了。索坤扪心自问,对逃出生天并没什么把握,与其让季宁跟着她冒险,不如把他留下撇清关系——而事实上,她的儿子也确实对整个计划一无所知。 她又开始赌了。这次赌的是陈季琰会看在她爸爸的份上,饶她弟弟一命。 陈季琰在郑公馆等消息。 天气预报说雨季会在五月的第三个星期正式到来,就是现在,外面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漫长又无聊的下雨天,她总是和叶嘉文呆在一起消磨时光,叶嘉文问她:“你有弟弟,干嘛叫我弟弟?” 她说:“那个弟弟我不稀罕。” 记忆里的陈季宁白白胖胖,又笨又蠢,一见了她就跟小鸡仔似的埋着头跑去找妈妈,要是叫他一声弟弟,他八成能吓到尿裤子。她讨厌他,十年了,还是对他很不好。 郑修齐从外面走进来,抖了抖外套上的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什么好消息?” “索坤和纳隆在距离边境二十公里的地方被拦下了。” “坏消息呢?”陈季琰已经松了半口气,“他们又被放跑了?” “坏消息是他们先动了手,我的人也没客气,”郑修齐无奈地摊开手,“没能按你的要求带活口回来。” “……我弟弟也在里面?” “如果你说的是叶嘉文,他在楼上;如果是陈季宁,他妈把他留在暹粒自己跑了,估计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陈季琰没有说话,一室沉默的空气把郑修齐包裹得喘不过气,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跟前坐下,自说自话地讲下去:“孩子是无辜的,可留着是祸害,是祸害就得早早铲除。” 陈季琰笑了笑,“这我家务事,郑少爷你就别操心了吧?” “求我帮忙的时候叫我哥哥,帮完忙就叫我少爷,也太没礼貌了。”郑修齐跟她打嘴皮子仗,“说真的,你现在算是我半个老婆,你家要是不安生,我也不好过啊。” 陈季琰若有所思地说:“送他出国吧,把他弄得远远的,没事就别回来了。” “那怎么跟他解释他妈妈的事?” “告诉他,索坤跟人跑去泰国了,我们抓不着。” 他还想再说什么,护士下楼来敲门:“大小姐,嘉文少爷醒了。” 陈季琰猛地站起来,最后留给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就这么办。”然后甩手跑出门去了。郑修齐看她风风火火不管不顾的样子,心里咂摸:大学没念完,脾气倒大了不少,这两年专门进修她的大小姐脾气去的吧? 外面天还没黑,屋子里只亮了一盏落地灯,把整个卧室照得昏黄。叶嘉文在傍晚醒来,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明明人已经醒了,可是哪儿都疼、哪儿都动不了,是护士过来看到他眼睛睁开了才跑出去叫医生。 外头一通踢踢踏踏的声音让他终于有了存活的实感,肋下的剧痛却愈发明晰。陈季琰开门进来,头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身上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筒裙,看起来既不舒服也不合身。走近了,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起来有好多天没睡了。 他很勉强地作出个口型,说口渴,陈季琰忙拿来一个杯子,用棉球蘸水润湿他的嘴唇,看他又要讲什么,便俯下/身凑到他嘴边,只听到他说:“你没事吧?” 原来他为她挡那一枪,只来得及问她好不好,连回答都没来得及听到。 陈季琰伏到他耳边,轻声而咬牙切齿地说:“我一点事都没有啊。小文,我给你报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