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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叶嘉文没忍住,还是开口了,“再高一度脑子就烧傻了,你知道吗?” 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不满和焦灼,还有生气。陈季琰举着勺子,小声说:“我不敢。” 这世上还有她不敢的事情。叶嘉文又好气又好笑,给她拿了个靠垫过来让她靠在床头,坐着舒服一点,陈季琰刚躺下去,后背就传来剧痛,粥碗都差点没拿住。叶嘉文又紧张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背疼。” “发烧会背疼吗?抽筋了?”叶嘉文冥思苦想,“我给你揉揉?” 这人看起来脑袋挺聪明,其实没什么记性,她早知道的。陈季琰没好气地回答:“你推我,我在门上撞的。” “我推你?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叶嘉文想起了前天晚上的荒唐闹剧,整个人瞬间开启静音键。沉默了半天,他说:“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吧,拍个片子,万一骨头断了怎么办?” “叶嘉文,我也不是玻璃做的。”陈季琰差点笑岔气,一用力呼吸,脑袋就像被捶了一拳,又胀又痛。叶嘉文接过她的碗放下,给她按太阳穴:“知道了知道了。” “叶嘉文。” “……嗯?” “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睛里一半是慌张,一半是茫然。陈季琰很小心地微笑:“你没有啊?我有,你要不要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会很忙没空搞 先把这一章发出来(给我把陈季琰绝世大猛1打在公屏上) 第21章 2015年的冬天,陈季宁和朋友在家庆祝圣诞节,派对折腾到深夜三点,邻居不耐其烦,打电话叫来了警察。这群人里只有他还未成年,警察只消看这男孩迷离的双眼,就能判断出酒精和药物他一样都没少。 陈季琰正好在纽约看望朋友,连夜飞到西海岸帮他擦屁股。陈季宁的认错态度一贯很积极,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她。她本想骂他一顿,见他这个怂样,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 “姐,你新年假期要回去吗?”他犹犹豫豫地问,眼睛里有一点期待,“我也回去行不行?” “你年初就开学了,留在这儿念书,给我省点心,行不行?”陈季琰用眼神逼着他点了头。 十三小时的航班总让她疲倦。飞机越过日界线,她在心里算了算:现在是十二月三十一号了,2015年的最后一天。 吴明川在上海等她,第二天就是元旦假期,到处都人山人海,她在车上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说:“你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儿?” “信川。” 整整一年没来这里了。她的生意并不在信川,从前每隔一两个月跑来一趟,只是因为叶嘉文在这儿。去年冬天开始,她彻底失去了这样做的理由,此后信川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座冰冷的江南小城,里头装着一个不想见她的人。 信大每年元旦夜都有全校狂欢,大学生们兴奋得满校园乱跑,陈季琰在演出名单上看到了叶嘉文的名字,他是吉他手兼主唱,要跟社团的朋友一起表演Kiss From A Rose。 她花了八百块从一个学生手里买到入场券,混在小屁孩堆里挤进场内。他们校长挺豁得出去,客套话不多说,讲完还为大家唱了首天路,陈季琰心想校长这个音高也就江南丘陵的水平吧,青藏高原听了海拔都得减一个零。 叶嘉文和朋友们在倒数第三个上场。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垮着脸,知道的晓得他在装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情不好,要上来吼两嗓子出气。周慧站在后排,把头发剪短了,背着贝斯的姿态很飒。 场内的大学生都玩嗨了,叶嘉文他们的乐队也很不赖,成功把气氛推到了高潮。唱完歌下场前,他对着话筒低声说:“祝大家新年快乐。” 陈季琰把手插在外衣口袋里,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新年快乐。 人群像一块实心的橡皮泥,她在里面挤出一条通路,缓慢向后台挪动。两个学生在准备最后的抽奖环节,她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差点把他们的抽奖箱撞翻在地,连连说对不起,目光却瞬间被钉在了他们身后十米开外的地方。 那里堆着巨大的箱子,应该是用来装音响设备的,叶嘉文正靠在上边,把吉他装进包里。周慧走过去跟他说话,他听不清,主动俯下身凑到她跟前。周慧的手在他耳朵边拢成一圈,嘴边带着笑意,说了两句,他也哈哈大笑起来。 陈季琰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儿,心脏像被人接了打气筒一样越吹越胀,马上就要炸开来。这个地方她一秒都不能多呆,喘不过气。 身后传来学生们的齐声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烟花在空中炸开,叶嘉文的脸阴魂不散地出现在眼前,说:新年快乐。 这就是她最后一次去信大找叶嘉文。她走了好远的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本想来跟他说对不起的,可他甚至不知道她来过。 时隔三年,陈季琰沙哑着嗓子从头到尾讲给他听,这件事他一无所知,却让她如鲠在喉这么久,说起来都像笑话。 “你不知道吧?” 叶嘉文垂着眼睛,“我不知道啊。” 因为陈季琰从来没有打算要告诉他。骄傲让她不屑用示弱来祈求怜爱,可都是肉骨凡胎,谁又能没有弱点呢?陈季琰一向自负,偏不信这个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