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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时,洪都的重要官员从馆驿走出,他们未用午食,又饿又乏,额上也渗出了冷汗。 如此落魄之态,自然是被慕淮吓的。 这位年轻的东宫太子却然励精图治,智识过人。 可精力也属实是过于旺盛,议政时眸色凌厉,稍有些咄咄逼人,一刻都不让人休息,只让下人端上了些茶水,似是不知疲惫。 慕淮这次来洪都时间很赶,他来之前虽同庄帝禀明了缘由,却也深知自己才刚刚继位为储,不宜离汴京过久。 待那些官员走后,侍从已备好了宽敞的轩车和放置浣娘尸身的平头车。 慕淮和容晞坐在轩车中,尹诚骑马在前,回汴京时,众人行的是御道,路途平稳,容晞难得没有害喜,靠在慕淮的怀中睡了一觉。 至汴京后,慕淮陪容晞去了浣娘一家住的窄巷小宅,听罢浣娘的死讯,浣娘的一双儿女扑到容晞的怀中,悲伤的哭了起来。 容晞看着不大的两个孩子,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涌。 浣娘的丈夫不大能接受她已然离世的消息,他不是寻常智力的男子,受此打击后,突然变得精神失常。 他不断喃喃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那人你们去了洪都…若我没说,浣娘…浣娘就不会死了。” 容晞刚想询问浣娘丈夫到底是谁问了他浣娘和她的去向,浣娘丈夫突地坐在地上,如孩童般嚎啕大哭。 慕淮在宅门前听到了浣娘丈夫的哭声,立即冲进屋间中,护住了容晞。 容晞强抑着泪,慢慢地攥紧了拳头。 尹诚没有儿女,便将浣娘的一双儿女收为了义子义女。 浣娘丈夫虽然智力不大正常,但体格却还算健魄,尹诚便准备待他精神稍微正常些后,将他调到自己所辖的营曹中,做个运粮草的差事,吃朝廷俸禄。 若想看他的儿女,也可同管事商议时间,来尹府看望。 浣娘的家人虽有了安排,但未寻到始作俑者,容晞仍是如鲠在喉。 归宫前,因慕淮和尹诚中午都未用任何饭食,便决意在御街新开的会仙酒楼用些酒食。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酒楼中宾客喧嚣。 汴都人对饮食都很奢侈,就是寻常百姓家,隔个几日也会选择不开火,举家去到酒楼用晚食。 瓦子中市易着四海八荒的珍奇之物,人情和畅,颇有盛世之景。 容晞怀着心事,坐在酒楼之上的雅间中,看向了窗外热闹的景象。 慕淮则坐在她身侧,静默地看着她皎丽恬美的侧颜。 他想,有她在,他头一回觉得这江山甚美,一切突有了生机和活力。 不再似前世一样。 所有的人和事于他眼中,都是冷冰冰的,发灰发暗。 见女人食欲不振,慕淮刚要拾筷为她夹菜,容晞这时捂住了心口,同慕淮讲,她想出室呕吐。 慕淮见她难受,知道女子面子薄,当着尹诚的面不想失态,便应了容晞的请求,让侍从跟着她去。 适才进这会仙酒楼时,所有男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慕淮有些后悔,但大话已经讲了出去,他昨夜同她讲,有他在,她不必再掩着容貌。 可现下,他悔极,当时就应该让她戴个纱罩。 她这相貌太过乍眼,适才他真想把那些男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容晞离开后,尹诚明显觉出,慕淮同他对饮时明显心不在焉。 看来他对这女子是真上心了。 尹诚淡哂,为浣娘的一双儿女各自夹了个鸡腿。 慕淮等了半晌,那女人却仍没回来,他心中蓦地有些紧张。 便沉脸出了雅间,决意自己去寻她。 会仙楼的环廊处,突地有了利刃出鞘的森寒之音。 慕淮闻声,眸色微变。 徇着声音望去时,竟发现他的侍从已然拔了刀,挡护在了容晞的身前。 一打扮矜贵的世家少年拽住了容晞的衣袖,见侍从拔刀抵在了他的颈脖处,却是未露任何惊惧。 那少年皮相生得很好,骨骼清奇,看上去甚至有些妖冶,棕色的眸子微转时,可谓鹰视狼顾。 他身后亦有侍从,只是那些侍从却不是中原人士的长相。 双方对峙,隐隐有剑拔弩张之势。 慕淮眸色微深,阔步往众人方向走去,待看清那少年长相时,他锋眉微挑。 原来是这个狼崽子。 第27章 抢你女人 慕淮前世登基为帝后,便有人说,若齐国君主是中原凶猛的狮子, 那鹘国的拓跋虞便是西疆凶狠的豺狼。 他前世见过拓跋虞一面,这拓跋虞是鹘国罗鹭可汗的养子,说来他的身世也颇为传奇。 鹘国仍是奴隶制度的国家, 他本是从中原流落到鹘国的异乡人, 却深得这位无法生育的可汗的宠爱,从一蛮奴变成了养子, 甚至成了世子。 他继位第三年时,拓跋虞便以世子身份来齐国朝贡, 他恃才傲物, 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比试时, 大齐最骁勇的战士都不是他的对手,惟大将尹诚勉强胜过。 而拓跋虞来齐这一年, 才十七岁, 声线还未完全变为成年男子之音, 身量也没长齐全。 罗鹭可汗在世时,便是野心勃勃,急欲取代鹘国大君之位。待他去世后,拓跋虞自是子承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