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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一个愚蠢的鸟要攻击他,他自是没将其放在心上。 却没成想, 今夜这一回东宫,他女人竟也跟他父皇一样,对他是各种的关切, 还因此事而后怕。 容晞的肚子现在是又圆又大, 可她身量却很娇小,偏生这倔强的小人挺着肚子极不方便,却也要靠着他。 今日这繁琐的婚仪本就把她累了个够呛,入夜后这小孕妇情绪又开始失控, 实在是太毁损身子。 思及此, 慕淮沉眉, 刚要斥责她。 却倏地意识到,如今这个娇气的女人半句都斥不得, 若他训斥她, 她肯定会哭得更厉害。 慕淮只得动作小心地将泪眼灼灼的女人从怀中推开, 边伸手为她拭着泪,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他劝慰道:“你哭什么?孤不是好好的吗?单一只凶禽还奈何不了孤,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 容晞掀眸用蕴水的双目看了男人一眼,随后小声嗫嚅道:“夫君不会懂这种感受的......妾身今日坐在辂车上,有一瞬突然觉得,自己即将会失去夫君...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妾身想都不敢再想。” 说罢,这哭成泪人的孕美人又要拿那纤细的胳膊往他腰间环。 慕淮的视线往下移了移,低声制止道:“你肚子还大着,别乱往孤身上扑。” 容晞听罢虽松开了慕淮,却是赌气地别开了脸,她默默地用纤手为自己拭着泪。 原本慕淮就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他也不会懂得这种可怕的感受,就当她矫情了,自己一个人慢慢平复罢。 慕淮看着女人纤瘦娇小的背影,一时不知该怎样哄她。 他前阵子听太医讲,说这有孕的女人情绪难免会失常,可能会有些脾气。 那太医听久了他的戾名,怕他残忍到会在妻子的孕期伤到孩子。 虽说因着上次翟家的事,那太医同容晞生出了些许的龃龉,但他到底还是怀着颗医者仁心,切身地为病患考虑。 太医还特意叮嘱慕淮,万万不要因容晞一时的情绪而责骂她。 见她哭得伤心,慕淮终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他靠近了女人几分,亦用结实有力的臂膀圈住了她的腰肢。 这女人的纤腰仍是很细,明明身量娇小,有孕的这数月中却也没同他抱怨过,一直很坚强的忍受着孕期的种种不适。 慕淮是个性格极端强势的人,向来不会低下身段去哄女人,只是容晞说的那种可怕的感受,他却能切身体会到。 他前世,便生生的将这滋味尝了十好几年。 亦是同这女人的想法一样,容晞不敢想他死后会怎样。 他则不敢去想她的容貌,和他与她之前的种种。 尤其是容晞刚死的那段日子。 慕淮想起了前世之事—— 那时,他每每独自回到东宫,见到那空荡荡的寝殿再无那女人娇小的身影,亦听不见她用温软的嗓音唤他殿下,他便觉得心口疼。 再一想起那女人的脸,他心口便更疼。 每夜所做之梦的场景,不是他待她的种种恶劣行为。 便是他抱着她,同她一同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他同那女人说着话,那女人的尸体不发一言,在他怀里越来越僵硬。 被梦魇惊醒后,慕淮便再也睡不下。 夜半他会去书房看些杂书,他想要将那可恶的女人给忘了。 自己怎么就会这么思念一个女人,她又有什么好的? 而他身为大齐太子,未来的大齐天子,什么样的女人不会有,难道他就要一直惦记这个女人到死吗? 慕淮每每想强迫自己将容晞忘了时,耳畔却总会产生幻听,他总觉得那女人就站在他身侧,用那副细软的嗓子可怜兮兮地唤他殿下。 一声声殿下唤的,他心都要碎了。 待幻听消失后,他总是怅然若失。 为何当时的自己,就不能对她好一些,他一想起跟容晞的种种,便是她谨小慎微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要不然就是她用纤手掩着唇,泪眼灼灼地承着欢,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他对她太不好了,可他想对她好些时,这女人却不在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慕淮仍不承认,他就这么被一个死去的少女给吃得死死的。 待他登基后的第二年,见后宫除了太后和一些太妃,并没有他的妃嫔,而他又不想娶翟氏女,有许多大臣便建议他选秀,就算不立后,也要纳几个世家女为妃嫔,以此绵延皇家后嗣。 慕淮采纳了大臣的建议,也想通过选秀纳几个妃嫔,将那女人给忘了。 他是皇帝,满大齐的女子都任由他选,为何他偏要记挂一个容晞? 但纵是应了臣子的请求,决意不日内在雍熙宫举行选秀,慕淮对此却毫不热忱,没几日便将选秀的事抛在了脑后。 那日下朝,他一如既往的奔着乾元殿去,一刻也不歇息,每时每刻都在处理着政务。 他批折子正入神时,侍中程颂小心翼翼地进了殿,因着侍中算他的内臣,所以进殿无需由太监向他通禀。 再者,程颂原本活得就像他的太监。 慕淮掀眸,看了恭敬揖礼的程颂一眼,不悦地问道:“何事?” 程颂小心翼翼地答:“…陛下,今日是您选秀的日子,臣昨夜忘了提醒您…还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