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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容晞身后的丹香,神色渐变得难看,这妇人的声音恶狠狠的,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还从未有人敢对皇后娘娘这样说话过。 容晞并未理会那妇人的话语,反是用纤手撕下了个鸡腿,她将那鸡腿往身前递着,示意那个邺境少女过来吃下。 邺境少女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鸡腿,她刚颤抖地伸出了手,可少顷之后,却又犹豫地收回了手。 容晞这时柔声道:“别怕,你吃了它不会有事的,在齐国境内,本宫还是能护得住你的。” 话刚落,那宽颧骨妇人扬手便打了那少女一个巴掌,她冷声呵斥道:“你敢!” 其余三个面色蜡黄的妇人也是一脸鄙夷,其中一个看着三十左右的妇人也嘲讽那少女道:“真是个小贱人,一个鸡腿就能让你叛国!” 容晞听着这帮妇人的咒骂,美目泛冷地走向了她们的身前,因着她身后有狱卒在,所以待她想将那个邺境少女拽到身前时,那些妇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宽颧骨的妇人在狱卒的瞪视下,未能将那名少女拦住,复又啐了一口,同其余织工骂道:“早便知道这个小贱蹄子不是省油的灯,来的路上便该将她先掐死。” 邺境少女听罢这话,面上终于闪过一丝怨意,这番,她终于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容晞的方向。 待容晞将那个鸡腿递给她后,那少女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啃食着上面的肉。容晞被这少女的吃相吓得一怔,只见她脸上虽有脏污,可仔细一瞧,也能觉出她的容貌是很清秀的。 她纤细的胳膊上还存着半月前,那场火灾留下的烫伤疤痕。 容晞眸色复杂,待缄默地看了那少女半晌后,方才对其余织工道:“听闻你们原先的织造局中,少说也有三千余名的织工锦官,可那自尽的邺君却丝毫不顾这三千余名织工的性命,他命人放火时,怕是连眼都未眨一下。” 余下的四名邺境妇人想起那日的大火,仍是心有余悸。 宽颧骨妇人强自镇定,冷声道:“那又如何?” ——“你们若愿意下去陪他,甘愿为你们先前的君主殉葬便去,本宫和陛下都不会拦着,因为原本你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索你们的性命于陛下而言,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我大齐的钦州盛产名茶,靠每年的官茶买卖便足以支撑国库开销,不缺你们这几个织工传授造锦工艺。陛下将你们接到齐境,本是想许你们好前程,是将你们当成了自己的子民,也想让大齐的丝织业锦上添花。可你们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为了那个视你们性命为草芥的邺君去死。既如此,本宫就成全你们。” 宽颧骨的妇人面色微变。 齐国皇后的嗓音原是个细软偏嗲的,可说出这种杀伐果决的话时,却让人觉得一点都不违和。 反倒让人觉得,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极富穿透力。 她们以死相挟的缘由,原也是发现了齐国皇帝慕淮很想让她们将邺国的丝造之法传授给齐国的织匠,她们也因此觉得自己身份重要,而齐国皇帝也奈何不了她们。 可如今皇后亲自来了趟刑狱之地,又说她们的性命没那么重要,这突然让她们恐慌了起来。 听皇后的话意,就算她们死了,也丝毫不会对齐国造成什么损失。 那她们死了,又有何用? 容晞不欲再同这些妇人多费唇舌,又道:“你们既不想活,也别拦着想活的人,这个女孩本宫带走了。” 话说到一半,容晞复又垂眸看了看地上的食盒。 “这些吃食都是本宫特意让人从御街酒楼为你们买的,无论你们是想活下来还是想去寻死,都先将饭吃下罢。” *** 容晞带着邺境少女归宫后,那些妇人还是被慕淮让狱卒秘密处死了。 容晞心中庆幸,好在她这番下狱,至少还带回来个年少的织工。 她命尚衣局的尚监将这少女照顾好,那少女的心愿很简单,她只想活下来,有口饭吃便成。 她自是清楚,容晞是能保她的贵人,那少女虽在邺国织造局待的时间不长,却是个聪慧且好观察的,便将她在织造局这一年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心得体会都告诉了容晞。 容晞近日一直在看大司农陶畅编纂的农书,待听完那少女的话后,心中便生出了主意。 时近盛夏。 乾元殿内,几名宫女正用手转动着镂金华绢所制的七轮扇,为罗汉床上端坐的年轻帝王输送着清凉的风。 容晞见今夜慕淮心情尚佳,便准备将近日想出的造锦之法同慕淮讲讲。 她平日话并不多,从不敢逾矩去插手朝政之事。 如今夜这般,表情郑重地要同慕淮谈些什么,却是第一次。 慕淮将手中书卷放在身侧后,见面前站着的美人儿欲言又止,便示意她坐在他身侧,嗓音温淡道:“说罢,朕听着。” 容晞心中略有些紧张,毕竟这也是她头一次向慕淮献策。 她知道慕淮回齐后,也想仿造原先的邺国在汴京城内专门圈一块地,用来做为织造局的地界。 但这其中,便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听闻这织造局的官员还是会向民间去收野蚕,却不知从蚕农养蚕,再到收蚕的过程便要耗上很大的功夫。桑蚕难养,运输的过程中也很容易死掉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