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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亭依旧站在他身上,盯着他的右手看。 李凤岐昏昏沉沉间转脸去看,才发觉自己的右手也受了伤——先前他抓得太用力,指甲抓坏了光滑的桶壁,倒立起来的木刺都扎进了他的指甲盖里。 都说十指连心,但或许是身上太痛,他竟然没有发觉。 “你的手等会儿也得处理一下。”叶云亭看着他那只手上的伤,想象不出是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他彻底忽略了十指连心的痛,甚至连手受了伤都不觉。 他伸手紧紧握住李凤岐的右手,道:“要是痛了就抓我。” 李凤岐定定看他,只觉得滚烫的手被一双微凉的柔软手掌包裹住,他身上太热,那股热力横冲直撞,叫他无比贪恋这一抹微凉。他反手攥住青年的手,大力握紧,如同渴水的旅人一般,拼命汲取这一点凉意。 他的手劲儿太大,叶云亭被他攥得生疼,却忍住没有挣扎。 他温柔地抬袖擦了擦男人脸颊上的汗珠,温声道:“熬过去就好了。” 李凤岐望着他,心里跟着念:熬过去就好了。 这点小痛,尚击不垮他。 …… 一直到药液凉透了,李凤岐才从桶中出来。 他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束起的长发仿佛水洗过,凌乱的发丝湿淋淋垂落在脸侧,叫他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脆弱。 叶云亭将他从水中抱出来,瞧见他苍白脆弱的侧脸时,心里就又揪了揪。 他自己是个很怕疼的人,连带着也见不得别人吃苦受疼。眼下见李凤岐虚脱的模样,心里便一揪一揪得难受。 刚泡完药液,正是李凤岐最虚弱的时候。他扶着人坐在椅子上,帮他将湿透的亵裤脱掉,再用布巾将人擦干包裹住,方才将他抱回床上。屋里还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药材气味,他替李凤岐挑干净指甲缝里的木刺,上药包扎好后,才去将窗户打开通风透气。 做完这些事,他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夜里的凉风一吹,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会儿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个病患,又匆匆寻了外袍披上,方才慢吞吞去外间寻季廉。 季廉在外间望风。 他听见里间开门关门的动静,便猜是李凤岐泡完药浴了。正要起身去里间看看,却先瞧见了他家公子。 他下意识想要念叨两句,结果见叶云亭老老实实裹着厚实的外袍,念叨的话便又咽了回去,探头探脑问道:“王爷泡完了?” “嗯。”叶云亭正是叫他来将药液处理掉的,免得白日被人发现了。 季廉闻言“诶”了一声:“我去将水倒了。”临出门时想起来,又道:“灶上的火我还留着,少爷可要擦擦身?” 叶云亭发了一天一夜的汗,白日醒了没多久又发热昏睡过去。眼下确实浑身黏腻难受,闻言便点了点头。 季廉处理完药液,又提了一桶热水回来。 叶云亭自己擦完身,想起李凤岐方才也留了一头一脸的汗,便又端着一盆水去里间,准备给他也擦擦脸。 结果才打开门,就见一只肌理流畅的手臂自帐中探了出来。许是太久未见日光,那手白得有些病态,连上头青色的脉络都看得分明。 那只手先是摸索着将垂落的帐幔拨上去,而后便尝试着撑住床沿,将半个身体都撑了起来。 “王爷?”叶云亭手一颤,差点失手摔了一盆热水。他险险抓住铜盆,有些失态地大步走到榻边,打量着气喘吁吁半靠在床头的男人:“竟真的有用?” 他眼中含着莫大的喜悦,连压低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似比李凤岐还要激动。 李凤岐侧脸瞧他,勾唇笑了笑:“我们赌赢了,这法子有效。” “有用就好。”叶云亭放下水,在屋里踱了几步以平复激动的心绪,转了两圈,又忍不住凑到李凤岐跟前,满眼期待:“那王爷多久能彻底解毒?” 他太过激动,完全没有注意自己凑得太紧,一张脸和李凤岐隔着不到两拳的距离。这样亲密的距离下,那蕴含着雀跃欢喜的干净眸子直直撞李凤岐眼里,将他的目光全然勾了过去。 李凤岐定定看着他,目光自他眉眼流连到耳垂,注意到他的左边耳垂上竟有一颗小小红痣,似朱砂点就,点缀在被嫩白丰盈的耳垂上,鲜红欲滴。 他恍然惊觉,齐国公府的大公子,不仅聪慧果决,还生了一张艳绝面孔。 “尚不能彻底解毒。”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李凤岐轻咳一声,收敛了走偏的思绪,正经回答了叶云亭的问题。大约是怕他失望,说完后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待我调整药量,再泡三次药液后,便可以进行下一步。” 叶云亭连连点头:“我自然信王爷。” 他神情笃定,回答的毫不犹豫。 李凤岐眉头一挑,看他的眼神里便带了些意味不明:“你为何如此信我?” 当然是因为我重活了一世,知道你会绝地反击登基为帝。 但这不能说、 叶云亭眨眨眼睛,无辜地望着他,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标准答案:“我与王爷辅车相依,不信你,还能信谁?” 李凤岐闻言眉梢舒展,上挑的凤眼露出些许笑意,郑重道:“那我必不会让卿失望。” …… 药液起了作用,李凤岐的双手已能行动自如。叶云亭将拧干的帕子递给他,等他擦完脸后,便灭了烛火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