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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寝殿内已是哭声遍地,她忙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子来,眼角上揉了两下,眼圈儿瞬间通红,热泪盈眶。 然后以干净手帕掩面,肩膀微微耸动,作出“呜呜”痛哭之状。 此时满殿的嫔妃,除了眼泪说来就来的年氏,竟然都是如此的景象。 只是有的敷衍些,比如宁馨,她握一张素白的绢子掩着面,微微垂首,泣音都是由她身边的雅音发出的。 “好了,不要哭了。”皇帝也是悲痛万分之装,此时颤着手挥了挥,道:“皇额娘依然故去,汝等于此纵万分伤悲亦无济于事。退下吧,朕想单独与皇额娘告别。” “是。” 由敏仪带领着,众人齐齐退下,行走之前悄无声息,高高的花盆底座踩在厚实柔软的毡毯上,跪了许久的众人难免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柔成快手快脚过来扶了宋知欢一把,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您怎样?” “无妨。”宋知欢将方才塞入袖中的帕子背人交给柔成,然后随大流出了内殿。 太后梓宫先安置于宁寿宫,敏仪作为儿媳带领嫔妃、宗室们悲哭守灵,皇帝每日三直,供奉食饭、哀嚎不止,引得群臣动容,亦有大臣上疏,请皇帝以保重龙体为要。 心机男! 宋知欢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劳资每天在这跪着哭还没说什么呢,你一天来三次,一次待多久?搞得自己跟绝世白莲花似的。 不过这些小牢骚也就只有她一人知道了,前朝还在为太后的丧事忙碌不堪。 二十六日,移请太后梓宫入寿皇殿。 如此奔波劳累连续许久,前朝终于有了定论,太后与先皇的三位皇后同附先帝陵寝。 八月,雍正皇帝为生母乌雅氏上谥号。 敏仪听了道:“恭、恭,日后后人提起咱们这位娘娘,可就是‘孝恭仁皇后’了?可真是讽刺啊,恭为谦逊、恭敬有礼之意,对女子而言倒也是美名。但她这一辈子所求这无非尊贵权位,也最不喜人提及当年为孝昭仁皇后侍女之事,出身卑贱,可不就是得‘谦逊、有礼’了?九泉之下,咱们这位娘娘听了这谥号,你说,她会不会回来寻皇上寻仇?” 宋知欢彼时正慢慢挑拣一匣子香料,闻言若有所思半刻,然后撇着嘴摇了摇头:“会不会寻仇我倒不知道,只是这皇宫大内,天子寝殿,不都说有真龙护守吗?纵然她有怨,也进不来吧。” 敏仪轻笑两声,“我不过说个笑话罢了。若是真有鬼神之说,那咱们万岁爷身边儿可就热闹了。” 宋知欢看她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太后倒了,宫里的一座大山坍塌了。 爽啊! 不需要去太后宫里请安然后接受刁难的日子实在是太爽了,宋知欢美滋滋躺在安置于廊下的摇椅上,吹着京城秋季凉爽的风。 此时永寿宫中春日里喷火蒸霞的一院子海棠已经凋谢许久,倒是内务府送来的菊花还娇艳好看,另有新桂金黄,香气逼人。 宋知欢歪头看了许久,直到柔成过来询问她要用什么口味的小点心,方才一把扯住柔成的袖子,哭唧唧道:“扯了脖子了,快给我揉揉。” 柔成一时无奈失笑,忙挽袖上前,褪了腕上的两只素金镯子,扶了扶宋知欢,将手伸进去揉她的脖子。 宋知欢闭目享受一会儿,又觉得力道不大对,便四周巡视两眼,然后对着云鹤招了招手:“来呀~” 云鹤沉默地倒退两步,然后在宋知欢催促的眼神下视死如归地上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对宋知欢道:“您说吧。” 宋知欢和云鹤朝夕相处多少年?云鹤摆摆脑袋她都知道云鹤在想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意道:“放心,没打算让你去偷鸡摸狗。” 云鹤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宋知欢抬手拍了拍肩膀,道:“过来给我揉揉,柔成不是力道。” “嗐,这算什么。”云鹤麻利地上前,一挽袖子伸手在宋知欢脖子上快速摁了一番,动作极为熟练。 柔成已悄然推至一旁,这会子轻笑一声,道:“您一开始就叫云鹤来便是了,何必绕这样大一个弯子呢?” 宋知欢痛并快乐着,“唉,云鹤手劲太大了,老了老了,受不住了。” 给宋知欢按摩一辈子的云鹤闻言看了宋知欢一眼,目光凉凉的。 宋知欢敏锐地察觉,猛地握住云鹤的手,忙道:“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鹤对她笑了一下,“奴婢明白。” 只是手上用的力气愈发大了。 宋知欢就差龇牙咧嘴了,可惜一院子的人,她还要点形象,艰难地忍住了。 一时,久久没听到柔成回信的辛娘已按捺不住,领着一个小宫女提着一个极轻巧的红萝小食盒并一个朱漆海棠纹大攒盒过来。 她笑着道:“今日本备了几样点心,让柔成来问问,斟酌着先上哪一味。不想她久久没去回信儿,索性将各样点心都装了两块。还有一碗雪梨银耳百合饮,秋日饮用解燥热、去肺火的,都尝尝吧。” 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提着的小食盒掀开,将那一只素白莲花盖碗并白瓷调羹摆在宋知欢身侧的小藤几子上,又将身后侍女捧着的攒盒打开,已有有眼色的小丫头捧个杌子过来置在当地。 辛娘笑了一声,一面将攒盒放下,一面对宋知欢一一道:“今日备了五味点心,一样桂花乳酥、一样牛乳菱角香糕、一样蜂香乳酥、还有一样山药糕,两种口味的,枣泥儿馅与山楂芝麻,您自己选着。另有饽饽房制得萨其马五块,这个奴婢不得不承认,自己作出来的比不得人家世代在宫里侍奉的点心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