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节
“唔……”祁律醉醺醺的,仿佛没骨头,靠在姬林怀里,特别听话,直接跟着姬林走了。 姬林一方面欣喜祁太傅的乖顺,另外一方面又有些担心,祁太傅饮酒之后如此没有危机意识,倘或遇到居心叵测之人该如何是好? 姬林待出了燕饮殿,四周没什么卿大夫,便直接打横将祁律抱起来,哄着说:“乖,太傅,咱们去歇息。” 祁律被天子抱进寝殿,放在天子的软榻上,刚一沾到软榻,突然一个翻身打挺,直接坐起身来。 姬林见他撒呓挣,连忙说:“太傅,快躺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祁律眯着眼睛,一脸我没醉我没醉的模样,手一挥,煞有见识的说:“别……别拦着我……” 姬林还以为他下半句会说——我还能喝。 哪成想…… 祁律豪爽的说:“我、我要给天子去做补肾的吃食!” 天子:“……”肾疼。 姬林哭笑不得,赶紧按住祁律,说:“太傅,寡人真的不需要补身子,快躺下来。” 他把祁律哄着躺下来,祁律却像是诈尸一般,隔一会子就腾的坐起身来,仿佛得了失忆症一样,说:“律要去给天子做壮阳的大腰子,大——大腰子……” 姬林头疼不已,按着自己狂跳的额角,眼看着马上便要到午夜了,祁律竟然还在折腾,别人是吃了药散精神百倍,祁律是饮酒之后便精神百倍,十足能折腾…… 姬林把祁律重新按在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威胁的说:“寡人都说了,寡人无需进补,太傅若是再闹,寡人……” 姬林想了想,今天是不能了,毕竟马上要到子时,只能君子报仇,明日不晚了,便说:“寡人明日给你好看。” 祁律一听,眼睛突然晶晶亮的说:“今天就要,今天就要!” 天子:“……” 姬林把祁律扛回来的时候,其实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姬林以为祁律闹一会子就能睡了,哪知道闹到子时,天子实在扛不住,直接昏厥了过去,祁律还在醉酒闹腾。 姬林从天子变成小土狗,心中十分焦急,一来是焦急自己在祁太傅面前直接“昏厥”,不知会不会吓到祁太傅,二来是焦急祁太傅醉酒的厉害,没有自己在旁边看着,会不会出事? 小土狗当即撒开小短腿,立刻冲着天子寝殿狂奔,他一路猛跑,好不容易冲到寝殿,“呼呼”的吐着小舌头,差点累瘫过去。 小土狗用大脑袋挤开寝殿的门,从缝隙溜进去,进入了昏暗的里室,刚一进去,当时“嗷呜——”倒抽一口冷气。 因着到处都是衣物,衣袍、衣带、冕旒缠绵在地上,抬头往软榻上一看,祁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十分豪放的撕扯着天子黑色的里衣。 祁太傅醉醺醺的翻身而起,直接坐在了天子的腰上,竟是要将昏睡中的俊美天子当成“工具人”! 小土狗:“……” 第70章 婚约在前 小土狗冲到殿中,看到这般刺激的场面,“嗷呜!”一声,抬起两只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瞬间有些没眼看的感觉。 姬林以前也知道,祁太傅饮醉酒之后十分狂放,例如拍着天子的腹肌说是牛腱子,例如搜刮了路寝殿太室的宝物,饮醉之后的祁太傅简直六亲不认,但眼前这个场面,祁太傅当真是刷新了狂放的亲高度。 祁律根本没注意狗儿子跑进了殿里,“一心一意”的扒着自己的衣带,天子的衣裳已经被祁律扒的差不多了,就差祁律的。 祁律醉醺醺的扯着自己的衣带,一面扯一面嘟囔着:“唔……怎么解、解不开……” 祁律和衣带较劲了半天,因为醉的厉害,这种“精细活”已经不适合祁太傅,祁律怎么也解不开自己的衣带,气的“咕咚!”一声倒下去,倒在榻上。 小土狗听到咕咚一声,赶紧冲过去,还以为祁太傅摔倒了,立刻刨饬着小短腿跳上软榻,定眼一看,祁太傅因着解不开衣带,倒在榻上直接睡了过去,呼吸非常平稳,这回终于老实了。 “呼——”小土狗瘫坐在榻上,像模像样的吐出一口气来,还用小爪子擦了一把冷汗。 祁律醉酒之后完全没什么意识,感觉睡得很是香甜,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睛揉了揉,还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 祁律一个翻身,突然对上一张俊颜,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是天子的俊颜么? 天子躺在祁律身边,衣衫凌乱的很,祁律瞠目结舌的看了看四周,不是自己的屋舍,好像是寝殿,地上全都是天子的衣物,飞得到处都是,要多豪放有多豪放。 祁律立刻坐起身来,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好像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不觉得腰酸背疼,反而是天子,一副小可怜儿的模样,还没有睡醒,眉心紧紧蹙着,眼底都是乌青。 祁律心中一震,犹如地震一般,喃喃自语说:“难道……我真的把天子给办了?” 祁律瞬间脑补了自己酒后兽性大发,直接“惩治”了天子,天子哭唧唧求饶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真实,不然怎么解释眼下这种场面? 祁律可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闹了大半夜,还差点把天子当成了“工具人”,最后自己睡了,天子天亮的时候才从小土狗变成回人形,也疲惫的睡下了。 祁律一脸兴奋的脑补着,但是他压根儿没什么印象,咂咂嘴,不由有些失望,如果自己没有断片儿就好了。 祁律哪知道,如果他没有断片儿的话,可能会羞耻的钻进地缝里。 姬林睁开眼目,便看祁律笑眯眯的注视着自己,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姬林疲惫的翻身想要坐起来,哪知道祁律祁律反应特别快,连忙扶住姬林,还小心翼翼的说:“天子小心点,别起身太快,律扶你。” 姬林额角一跳,不知今日的太傅为何如此殷勤,那声音温柔似水,搞得姬林后背一阵阵冷汗。 祁律笑着说:“天子,头疼不疼,身子难受不难受?要不然……律让人打些热汤来,天子还未沐浴罢?都怪律,律昨日没什么印象,定然没有为天子清理,天子上些药罢。” 祁律一个人说了好多,姬林越听越是糊涂,疼不疼?难受不难受?沐浴没有?还要上药? 天子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当真是哭笑不得,一把抱住祁律,“嘭!”一声将祁律按在榻上,干脆捂住祁律喋喋不休的嘴巴,说:“太傅,你想到哪里去了?” 祁律被姬林捂着嘴巴,不能说话,眨了眨眼睛,还是晶晶亮的看着姬林,仿佛是一只偷腥的猫咪。 姬林无奈的说:“昨夜太傅撒酒疯,闹了大半夜,太傅想到哪里去了?” 祁律那晶晶亮的眼神瞬间熄灭下来,一脸失望,还以为自己昨夜雄风大振,真的我行我上了,哪知道原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祁律并没有雄风大振,而且宿醉头疼不已,抱着被子趴在榻上,脸色都变绿了,姬林让寺人端来了醒酒汤,喂着祁律喝下去。 姬林一边给他喂醒酒汤,一边嘱咐说:“不许再饮这么多酒。”昨天晚上差点出大事。 祁律一脸无力,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只是觉得头疼欲裂,还晕晕乎乎的,便老老实实的嗯了一声。 祁律宿醉,在天子的榻上躺了半天,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如今宋公冯的即位大典已经结束,过两天天子的队伍便要回洛师去了,这样一离开宋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祁律便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昔日里公子冯,如今宋公冯的恶食之症。 宋公冯的恶食之症完全是心理疾病,他以前很喜欢食鱼,如今见到了鱼却狂吐不止,并不是宋公冯对鱼肉过敏,完全是出于心理阴影,而如今公子冯成功上位,变成了宋国国君,如此一来祁律觉得,宋公冯的心理疾病应该也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在离开宋国之前,祁律打算再做一次鱼膳。 祁律下午就跑到膳房去了,左顾右盼的寻找鱼食,因着已经不是早晨,而是下午,鱼食都已经被膳夫们挑走了,只剩下一些个头不好,或者不是很新鲜的鱼类食材。 祁律从中间挑了几条个头不大的鲶鱼,鲶鱼素来上不了大雅之堂,而且因为外形丑陋的缘故,还经常被沿海地区的渔民当成是海怪或者海妖,所以这样的鲶鱼没有膳夫挑选。 膳夫上士看到万俟林木挑选鱼食,便说:“祁太傅,这些鱼都不新鲜了,您如是想要鱼食,明日一早有渔人送最新鲜的鱼食进来,您到时候再挑两条罢。” 祁律笑眯眯的说:“不必了,就这几条挺好。” 祁律要做的鱼膳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太好的鱼,如果是鳜鱼一类反而浪费了,就这样的鲶鱼,个头不大不小刚刚好。 祁律之前已经做过各种各样的鱼膳,例如鲜鱼饺子、水煮鱼、酸菜鱼、松鼠鳜鱼等等,可以说是咸的、甜的、辣的、酸的,全都做过一遍了,如今再做的话反而缺少了新鲜感和花样儿。 于是祁律这次想做一个“一劳永逸”的鱼膳,那便是鱼火锅了。 祁律挑选的这几条鲶鱼正合适,吃起鱼火锅来肉肥刺少,十分满足,而且鱼肉涮在火锅的汤底里,因为每个人涮鱼肉的时间不同,所以如果太好的鱼肉反而糟蹋了,这种鲶鱼则是刚刚好,煮的时间太久也不会觉得肉柴。 祁律选好了鱼,立刻开始熬制汤底,打算做一个鸳鸯鱼火锅,一种浓郁的白汤,汤头奶白,另外一种辛辣的红汤,汤头艳红,两种不同的口味,一种可以吃到鱼肉的原汁原味,另外一种则是可以吃到辛辣开胃的滋味儿。 除了熬制去腥的汤头之外,祁律还准备了麻酱小料、鱼露小料。祁律用芝麻磨制了很多芝麻酱,调制成麻酱小料,鱼肉无论是在白汤还是红汤中涮锅,在麻酱小料的碗里一滚,沾上浓郁的麻酱,那滋味儿不只是去腥,更增加了鱼肉的醇香之感。 祁律将鱼切成鱼块,又去准备了其他的食材,毕竟是火锅,除了鱼肉之外,还可以涮各种各样的其他食材,满足各种口味。 祁律还把位置不好的鱼肉碾成泥,挑出刺来,做成了鱼豆腐,这样一来口感立刻升华,而且也不至于浪费,涮火锅怎么能没有鱼豆腐这种美味呢? 除了鱼肉,祁律还找了螺片、大虾、贝类、生蚝等等,摆了一个超大的海鲜拼盘,做成一个小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美观。 祁律要请宋公冯和公子与夷吃膳,天子是第一个得知的,毕竟膳房里遍布了天子的眼线,祁律端着鱼膳火锅刚出膳房的大门,立刻就被天子劫在了半路。 姬林笑眯眯的拦住祁律,说:“太傅,这是去何处呢?” 祁律:“……”严重怀疑天子是闻着香味来的。 祁律说:“回天子,律正想去请天子,一并享用鱼膳。” 祁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而且冠冕倘或,一脸正义,姬林便很自然的说:“既然太傅盛情邀请,那就一并子走罢。” 祁律心中暗暗的想,幸亏自己多做了一些,否则天子一来,可能不够吃,那时候便尴尬了。 祁太傅邀请宋公冯和公子与夷一同用膳,二人当然不会拒绝,宋公冯刚刚即位,还有很多要事需要处理,听说祁太傅邀请自己,立刻把所有的公务全都推了,特意来赴宴。 宋公冯在燕饮殿门口正巧遇到了公子与夷,两人一并进去殿中,刚一进去,立刻闻到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香味,一会子醇香,一会子辛辣,互相交替着,各有各种的滋味儿,一时竟分辨不出来哪个更加喷香。 二人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案几上的鱼膳,一口大锅中间用板隔开,一边红汤,一边白汤,在火上不断的咕噜着,冒着沸腾的泡沫,而大锅旁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其中最多的便是……鱼。 公子与夷看到那些鱼,脸色瞬间有些难看,因着他上次在郑国的圄犴之中,已经知道了宋公冯对鱼膳不服,会出现恶食之症,所以回到宋国之后,宋国的膳房已经很少准备鱼食。 公子与夷皱了皱眉,倒是宋公冯轻笑了一声,似乎看穿了祁律的想法,说:“有劳祁太傅了。” 祁律笑着说:“不日律便要跟随天子回到洛师,临行之前,为宋公准备了这鱼膳,宋公应该不会拒绝律的一片好心罢?” 公子与夷又是担心,又是局促,毕竟宋公冯的恶食之症是他造成的,宋公冯反而十分坦然,说:“大哥无需担心,冯儿已经不是当年的冯儿了。” 众人入席,因着是鱼火锅,大家自然不能分餐制,四个人便围着案几坐下来,这倒是很新鲜。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祁律,其他人无论是姬林,还是宋公冯或者公子与夷,都是贵族出身,一个比一个显赫,从小到大都是分餐制,就算是外出打仗,也没有和将士们一起围炉用过膳食,吃大锅饭还是头一次。 祁律给众人一人分了一份小料,笑眯眯的解释鱼火锅要怎么吃,三个人都觉得十分新鲜,认真的听祁老师讲解鱼火锅该怎么吃。 祁律将鱼分别下在白汤和红汤两个汤底里,等着汤底滚起来,鱼还没熟,大家便先吃其他的食材,海鲜拼盘都是容易熟的吃食,滚在汤底里一会子便可以捞出来,等海鲜吃的差不多,鱼正好也熟了。 宋公冯看着自己承槃中的鱼肉,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做心理准备。祁律笑着说:“宋公请罢,这白汤煮出来的鱼肉,滋味儿醇香柔和,这红汤煮出来的鱼肉滋味儿辛辣开胃,请宋公尝尝,到底是红汤滋味儿更好,还是白汤滋味儿更好。” 宋公冯动作非常优雅,先尝了一口白汤煮出来的鱼肉,鲶鱼这种“丑陋”的鱼,经过这般一煮,滋味儿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口感紧实,有一种大口吃肉的感觉,白汤滚着麻酱小料,或者滚着鱼露小料,都别有滋味儿。 公子与夷一直紧紧盯着宋公的动作,似乎生怕他突然呕吐,毕竟天子也在场,如果触犯了天子威严,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与夷紧张的手心直出汗,连声问:“君上,如何?有没有不舒服?” 宋公冯将口中的鱼肉咽下去,突然轻笑了一声,脸上竟然有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说:“祁太傅烹制的鱼肉,如何能不好食呢?滋味何其鲜美。” 他这么一说,公子与夷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而天子则是心中警铃大震,宋公冯本就喜欢食鱼,以前他做公子的时候,每天都要吃鱼,每顿饭都要有鱼,可见他多喜欢食鱼,而如今宋公冯的恶食之症解开了,岂不是要和寡人抢鱼吃? 天子立刻眯了眯眼睛,不着痕迹的从锅里捞出两块整齐又美观,关键还很大的鱼肉,放在自己的承槃中,摞成一座小山…… 祁律看着天子的动作,眼皮狂跳,生怕天子没起子的模样被宋公冯和公子与夷嘲笑,咳嗽了一声,又说:“宋公不防再尝尝红汤鱼肉。” 宋公冯又夹了一块被煮的红艳的鱼肉放在承槃之中,和方才的白汤鱼肉不同,这红汤鱼肉一捞出来,一股子辛辣的味道立刻窜起,勾引着众人的味蕾,仿佛更加霸道,光是闻着就觉得又麻又香。 宋公冯夹起一点鱼肉,送入口中,试探的尝了尝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