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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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雪君眼角余光轻扫,忽而觉得很有意思,顿时微微一笑。 风瑶花受了惊吓,如今正在嗑药修养。好在风瑶花是个心细之人,迎接之前,已经将纪雪君的居所打理得整整齐齐。 凝香居虽及不上冷竹居,却也颇为雅致。平心而论,纪雪君并不是个喜欢享乐的人,她只是无时无刻在意着自己的团体地位。 今日以箫声催动地脉之气的修士如此神秘,也令纪雪君心生好奇。 婢女打探回来,却向纪雪君禀告:“那位大修,据说早几日已经迁出冷竹居。据说他性子孤僻,不大愿意见人。只是他纵然没有住,庄主犹自为他保留冷竹居。” 若不是今日对方逼退了红潮,恐怕青枝又要为纪雪君鸣不平了。不过现在,有点实力的人似乎也是值得被尊重的。 苍龙界修士都走神秘风,这样做派也不奇怪。 秘境将启,对许多修士都是莫大的机缘。苍龙界的修士一向又思进取,想要挑战一下明无色的地位也不奇怪。 一时间这些念头也涌入了纪雪君的脑海。 无可否认,这个神秘的修士确实引起了纪雪君的兴趣。 正在这个时候,陆音也被带到。 陆音扫了纪雪君一眼,虽未曾口出恶言,神色间却带着不喜。 显而易见,她对纪雪君挖了沈灼内丹很有意见。 眼见陆音这般形于色,纪雪君也失笑摇头。 陆音在上清界的地位远远不及纪雪君,故而对纪雪君也是毕恭毕敬:“不知仙子召我前来,有什么事情?” 纪雪君微笑:“其实你是仙元宫最近收纳的近侍,又如此优秀,为什么非要拒绝我的一份礼物呢?” 陆音忽而退后了一部,厉声说道:“你挖去阿灼的内丹,何必惺惺作态。” 纪雪君身边婢女都流露出愤怒之色,只觉得陆音当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是说出这样子的话。 不过纪雪君的脸蛋之上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比起手指嘘了一声:“阿音,你又何必这么大声呢?你希望我说什么?呵斥你不知好歹,当心让你在上清界前程尽毁。说你不自量力,宛如尘埃?其实上清界又岂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陆音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纪雪君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可纪雪君已经向前一步,她身负半圣之境的修为,自然碾压九脉的陆音。 当她手轻轻拂过来时,陆音背脊也不觉浮起一层寒意。 可纪雪君只是在陆音肩头拍一拍,轻柔得仿佛要为她拍去衣衫上的灰尘。 “阿音,你盼望我这么说,因为你是能从这些贬低的话里面得到力量的人。你想要彻底得罪我,如此也不必心生犹豫了——” 纪雪君字字句句,仿佛都说道陆音心里:“你越是这样,我感觉你心里其实有一抹恐惧,对不对?” 对不对,陆音? 得罪这么多大修,陆音终究不是一个非凡的人,自然会心生畏惧。 现在的沈灼,对于陆音而言只是一个累赘。她让陆音跟仙元宫其他修士交恶,可能上清界也不能全然信任陆音。这一点纪雪君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纪雪君自然不可以明明白白的将沈灼累赘论说出来。 毕竟这可能会刺激陆音的所谓良心。 她反而称赞陆音:“唉,其实像你这般讲情谊的人也是不多了,阿音,我可是对你颇为欣赏。其实你收下我的示好,并不代表非要为我做什么。我呢,不过是想你融入上清界。” 陆音的手掌也禁不住轻轻颤抖。人前她可没流露出一点儿怯弱,可纪雪君那双眼却似可以瞧见自己心底。 她忽而觉得很讽刺,阿灼可以观察到世间的恶鬼,可是纪雪君呢,她瞧得却是人心的软弱。 有人擅长“外斗”,有人却擅长内斗。 纪雪君还跟陆音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上清界虽然轻视下界出身的俗修,可也会提拔其中出色人才,用以补充新鲜血液。若非如此,你也不会留在上清界,上清界还是给你机会的,是不是?陆音,你不愿意融入上清界吗?” 陆音之前已经拒绝过纪雪君一次,其实那一次,已经耗尽她所有胆气。 如果那个人不是沈灼,也许陆音不会那么计较纪雪君挖了谁的丹。 她也不是真的那么有正义感,不是吗?陆音只觉得自己心尖儿发颤。 初上上清界的锋锐,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纪雪君实在也是太会来事了,她轻轻挥手,青枝又送上一枚小匣。 内中一枚墨色玉佩,乃是一块上等药玉,对修士身躯颇有好处。 纪雪君是个大方的人,拿装备砸人已经做得十分纯熟。 “不知现在,我这小小馈赠,你可愿意收下?” 陆音心里也明白,若自己这次再拒绝,只怕是当真得罪纪雪君。 纪雪君拿装备砸人,向来不会说要回报。从纪雪君的嘴里,也从来没要求过谁不理沈灼。 她身边婢女见证了纪雪君的一言一行,却从未觉得哪里不妥。纪雪君在她们眼里,简直是完美无缺的圣人。 就像现在,纪雪君宽容大度的给予陆音机会。 陆音面色变了变,终究轻轻的将这块墨色药玉握在手中。 那块墨玉质地温润,触手生温 可陆音的手掌却忽而一阵子的颤抖,死死的握紧。 就像从前,容灭被押入了坟牢。一开始陆音随沈灼一道去看他,可渐渐的,只有沈灼一个人去。 说到底,陆音并没有那么叛逆。 第18章 沈灼,你当真要认输吗? 离开了凝香居,阳光落在陆音身上,陆音也微微有些恍惚。 “阿音,你还好吗?” 沈灼的身影出现在陆音面前,让陆音觉得很是刺眼。为何偏偏这个时候,阿灼来了? 不过陆音也聪明,大约也猜测得到。 阿灼怕自己被纪雪君为难,心生担怯。 陆音一摇头,就发觉沈灼瞧着自己腰间墨色的药玉。 沈灼脸色也是生出一缕微妙,略顿了顿,才结结巴巴说道:“你腰间这块药玉,仿佛,很别致。” 陆音想起自己之前在沈灼面前的大言不惭,也不觉有些狼狈。 她毕竟信誓旦旦,曾经也真想做到,可终究没这份胆气。 面对眼前这双清亮眸子,陆音也无法坦白这是纪雪君所赠。纪雪君并没有吩咐陆音做什么,甚至没让陆音跟沈灼决裂。只是沈灼因为纪雪君失去了内丹,她总不该接受纪雪君给的东西。 这代表某种立场。 沈灼是个心思灵巧,善于观察的人,她必定也是发现了什么。 陆音想,我终究是个软弱而卑劣的人啊。 她不觉想起许久以前,自己初到上清界,然后遇到了沈灼、容灭。 那时候的容灭宛如一块精致的翠玉,实在个十分出挑的美男子,也让陆音心里微微一动。谁也不知,她曾经喜欢过容灭。不过很快,容灭就成为心存不轨的魅修。 陆音自然伤心过,也为容灭生出不平,甚至一开始还去探望。 不过那段微酸的单恋还未浇灌出花朵,就已经被现实和理智摧毁。 陆音是个理智的女修,又一心搞事业,那么那点儿微酸的少女心也不算什么。 她看着沈灼仍然去探望容灭,心里已经将沈灼当作一个放肆版本的自己。沈灼做的,是她陆音不敢做却盼望别人做的事情。 她在沈灼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叛逆,所以对沈灼格外的好。 可是现在,她还是收了纪雪君的玉。 因为叛逆本来就是不对的,沈灼真心待容灭,可容灭只是个嗜血的魅修。只怕容灭并不觉得阿灼很好,反倒觉得她愚笨。哼,聪明人早就跟他那等魅修划清界限了。 这样想着时候,陆音心里颤了颤,却也越发狼狈。 “我,我很好,阿灼,其实你也要顾惜一下自己。”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若是眠宁,便下意识挑沈灼的毛病了。 仿佛沈灼有错,自己就无可厚非了。 不过陆音心里清清楚楚,自己是背叛了沈灼。 反正沈灼也要离开上清界了,本没打算留下。自己难道要为了这几日的相处,彻底得罪纪雪君?然后自己的头上,也会被盖上一个“不听话”的标签。 故而陆音的心里,也是格外的清醒。 所以接下来几日,陆音想要避一避。 等她收拾好心情,再暗中送送阿灼离开。 有那么一刻,陆音想把话挑明,可又觉得挑明了没什么好处。 正在此刻,她们这些上清界弟子腰令都轻鸣起来,是召唤弟子集合的信号。 经此一战,无念山庄上下也是格外着紧。 那红潮之前袭击不过是些低阶弟子,故而高层大修们也没怎样放在心上。没曾想,那些红潮居然袭上了上清界大修。大家脑补各种大阴谋的同时,内部警戒又刷高一级。 这段时间中,无念山庄聚集了不少修士,如今山庄中也开始对这些修士新一波的检查。 这炼化人躯的邪物与元魂草相克,轻轻触之,元魂草便会化为粉末,并且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无念山庄也用了这等简单粗暴的笨办法,短时间内制作了大量香囊,分给山庄中的修士。 沈灼自然也不能不去,她若不去,只怕被人说嘴。 现在她的处境本来很微妙,自然不要去“作”。 可如今沈灼足踝上凝音铃赤红若血,竟让她心里有些不愿意见人。 她现在,竟有些微妙的社恐。 沈灼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人群中紧张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