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想举报楼上邻居
＂计谢联合律师事务所＂，员工有三位助理、二名主持律师、一名实习律师，成立三年，小小办公室在业界已颇有名气。 二名主持律师也是事务所股东，计思行与谢士哲，他们原本是大学和研究所同学，后来又成了实习法律事务所同事，多年合作默契，二人确认过眼神，合伙创立私人律师事务所。 即使律师费贵得吓退不少人，二人优秀的谈判技巧与优越的外貌条件让人不禁怀疑那些进入事务所的太太、小姐们是不是另有所图，寧愿多花钱也要藉机认识二人。 「计律师，早安。」事务所内，柜台总机柳佳琪软语甜笑。 「早，计律。」李助理见计思行步进事务所，扬起脸问候，他暗自观察一番，计律今天脸色应该…挺好？ 唉，冷面老闆的心思真难猜。 「早。」计思行平淡点头，往办公室走去。 「小芳，我今天运势如何？」助理李明暉凑近旁边座位同样是事务所助理，王雅芬耳边小声问道。 王雅芬好笑的翻了白眼，「我可没学过算命还是占星，但我可以断言，你运势都掌握在计大律师手上！计律开心呢，你好运，计律不高兴呢，你皮绷紧吧！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我说。」 李明暉苦着一张脸，生起一丝希望又问，「那你看计律他今天是开心呢…还是很开心呢？」 「阿暉，你为什么那么怕计律师啊？我觉得他对人很客气啊…」总机小妹妹歪着头，可爱的脸上一脸莫名。 李明暉下意识压低语气小声但是惊恐说：「小琪你这话问的可就傻了，不能说怕！当然是因为计大律师无形中散发的压迫感啊！稳稳的大佬懂不懂。」 柳佳琪摇摇头，「压迫？我没感觉呀…」 「小琪，那是你没当过他的助理，根本不能体会我的辛酸！你不懂，跟计律说话，首先心脏都要够大够有力，要是不小心犯点错，没点抗压性都觉得自己没脸活在世界上！自闭好不好！」李明暉欲哭无泪，哭腔不小心憋出来。 看着李明暉小眼泪的模样，二女笑得后仰。 「根据上述，我严重怀疑你视力障碍，或者叫做看顏值选择性障碍，计律他对人客气？这是哪来的鬼故事…拜託，你又不是没见过连客户他都能毫不留情面地轰出来。」李明暉想抗议！这是顏值鄙视！怎么现在连律师界都看脸了？！ 「那是因为客户老是提些过份要求，计律师骂得也没错。而且我觉得他这样霸气又不失成熟稳重…就是完美欧巴的样子～」柳佳琪理直气壮帮着计思行打抱不平，眼底还闪烁着崇拜。 欧巴，呵呵。 李明暉与王雅芳互覷一眼，叹，又一无知少女。 这状况他们也是见多不怪，像谢士哲、计思行这种名气超级的律师，对女性的杀伤力本来就强，别提还有他们优越的外在条件，没出社会或刚出社会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一不小心就会產生偶像、慕强情结。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年纪的女生…不是应该会更迷谢大律那型的吗？」李明暉好奇问着，毕竟谢大律师的脸，那个美型五官，可称上时下最流行顶顏类型。 「哎呀！谢律师太帅了，这种都会害怕随时被抢走，女生会不安心嘛！嘻嘻～所以聪明的女人才不会光看脸就喜欢帅哥！还是计律好，不只脸好看还超有男人味的。」柳佳琪捧着泛红小脸。 王雅芬认同，跟着用力点着头，「这我同意，帅哥真的很没安全感，我们计律虽然不走美型路线，但他眉眼英姿焕发还耐看，就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男人！不过，李明暉……」 「怎么了？」李明暉八卦正听得兴起，突然被点名还一脸懵傻。 王雅芬有些幸灾乐祸，「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再过十分钟就九点半，你的小命快不保了…」可怜又令人同情的孩子，暗自拍拍胸口，还好她是谢律的助理，没那种压迫感上班还是比较轻松的。 李明暉倒吸口气，火速整理好资料，快步走向计思行办公室。 叩叩，敲了门，李明暉轻手踮脚将资料奉上，「计律，上周李先生案子预约上午，另外今天有两件新案客户，一件离婚下午2点，一件继承下午5点。」 「嗯，谢谢。对了，协议书资料我传给你了，准备一下。」计思行接过资料，瞥了眼诚惶诚恐的李助，其实有点好笑，他知道这小子很怕他。 「好的，那计律我先出去了。」李明暉抱着资料，一脸乖巧退出门外。 翻着桌上的案子，计思行仔细核对着，等时间到便与准时到访的客户到会议室谈话。 然后一路忙到中午。 送走今天上午諮询客户的计思行关上办公室的门，就见他近一米九的硕长身躯陷进沙发。 偏冷硬的五官带着疲惫，眉间紧皱，他正抬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虽然早习惯每天面对各种奇葩案件与客户，但今天更加烦躁，全拜他的租屋处楼上住户所赐。 楼上住户那台该死的冷气漏水，滴滴答答吵得他严重睡眠不足！每次才入睡就被吵醒。 连着几晚！ 害得他严重睡眠不足！ 想到下午还有二件离婚、一件财產分配案，头疼。 「呦呵，计大律，听说你又黑着脸差点把客户吓跑啦？火气这么大？」 就见计思行闭着的双眼睁开，好看的凤眼带着不满，满脸幸灾乐祸走进办公室的谢士哲立刻收到带着杀气的冷眼。 「怎么？不是那位客户老是重复说着废话浪费时间，我是在提醒他珍惜諮询时间，毕竟时间等于金钱，这里算的是鐘点费，何况一个大男人被说几句就眼角泛泪，我还得等他哭完？」计思行挑眉。 谢士哲摸着下巴一脸探究，嘖嘖称奇说着：「我也挺好奇就你这种黑脸外加浑身冷气，怎么还那么多人爱找你諮询…不得不说这世代客户的僻好真是奇也怪也。」 「那是因为我专业。」计思行理所当然。 「我都没发现你现在这么自恋。」谢士哲笑岔。 「彼此彼此，怎比得过谢大律顾影自恋的能力。」计思行是懒地说，找谢士哲的有一部分醉翁之意不再案子在律师本人。喔！不论男女客户！ 谢士哲耸肩，一副我就长得好看呀！他凑近仔细打量计思行，「不过我说你这几天晚上是开窍了？跟哪里的美貌小哥哥约会去了？怎么一脸精疲力尽、眼圈发青、精尽……」 「停！我可不是你。」计思行冷漠打断他。 「埃，污衊，我不是随便的人啊，走真心路线好不好。」顶着计思行冷脸，谢士哲嘴巴还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其实适当的解放有益身心健康，像你这样容易憋出问题。」他这好友就是太自律了，活得快跟和尚差不多了。 谢士哲面无表情，你才憋出问题。 「行行行，我不说了。」谢士哲举着双手投降。 「我看你解放太多，连脑子都快解放出去了。如果哪天你不幸被告欺骗感情、仙人跳，看在多年同事分上，我九折帮你打官司，尽量保证你下半生能正常吃喝拉撒。」 谢士哲笑的没心没肺，对他毒嘴早免疫，「心领了，你计大律的折扣我可不想用！也就兄弟我关心你，好心还替你订了午餐和饮料。」 计思行不客气接过，「多谢，晚点吃，我瞇一下。」 「难道你昨晚真去寻欢了？哇塞，你这得是一夜几次才搞成这副体虚样？该不会真是传说中肾虚──」谢士哲不知死活抬槓。 「全公司最有可能肾虚的只有你。」计思行躺平，闭上眼，他头真的痛。 我身体啵儿棒，谢士哲嘟嚷一句。 瞧计思行满脸疲累他也不再嬉闹，「行吧，你休息。」顺手替他带上门。 一个小时的午睡不无小补，计思行睡眠不足的脸色没有上午那么难看。 泼了把冷水回来，拿起谢士哲放在桌上的餐袋，他才开始慢条斯理吃着，视线放在下个鐘点的离婚案件资料上。 李明暉在门上轻轻敲二下：「计律，这是你要的调查资料。」 「嗯，放着吧，谢谢。」计思行保持原本姿势，头也没抬沉着声说。 「是。」李明暉轻放下资料，确认老大没其他交办，随即脚底抹油溜了，他老感觉每次进计律师办公室都比外面温度来得低，要是再计大律师冷眼一扫，他背上寒毛能瞬间起立罚站。 计思行嚥下最后一口午餐，闔上刚才看过的资料闭目沉思，脑中快速组织沙盘推演，调整好状态准备待会的面谈。 待李明暉再过来敲门通知客户到来，计思行才缓缓睁眼，利眸一闪，整了整领带，他起身步伐沉稳走进会谈室，开始他下午工作行程。 「黄先生、黄太太您好，接下来就由我负责你们离婚协议专案。」 「计律师你好啊，接下来就麻烦了。」两人礼貌笑着应答，都是听过介绍也瞭解过计思行的能力，等了有一阵子才排上他的諮询。 一番介绍后，计思行语气平淡开始叙述崁入脑子里的开场。 「那么以下先确认两位了解离婚相关法规。首先，由于婚前未订立约定财產契约，依法自动适用法定财產制，婚前财產、负债两位各自为之，这部份应该没有问题…婚后财產扣除婚姻期间所负债务、其他无偿取得部份，双方剩馀财產之差额应平均分配。关于子女监护归属已商谈由黄先生抚养，黄太太拥有探视权，细节部份可详列在协议书上，你们可参考我提供的协议书范本作修改。」 黄姓夫妻各自接过协议书看起来，两人振笔疾书地将心里订好的条件足一列上。 计思行啜了口咖啡，好整以暇冷眼旁观。 身为律师看尽人生百态，事实上离婚程序很简单，签名、登记而已，但在这之前，原本恩爱夫妻往往还得先上演一场攻防战。 就拿眼下这桩专案来说，他已能预料在钱一字上肯定谈不拢。 「计律师，我就是想请教关于赡养费是不是非必要……」率先写完的黄先生面有难色，他真心不愿意把钱掏给身旁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女人。 计思行听完也不急着回答。 果然黄太太已经尖声抢先插嘴。 「好啊！我就知道，骗我来说什么协商，你根本没有打算照我要求付赡养费对吧？计律师，你刚说可以请求剩馀财產分配对吧？」 「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已经请代书清算过了，小孩由我抚养，二套独栋房子登计在你名下，收房租就够你挥霍，你还敢谈分配！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不要拉倒！再说，你吃我喝我穿我住我，你赚过半毛钱吗？」黄先生不耐地反驳她的咆哮。 「笑死人喔，那些房租能干嘛？够我买个包吗？你当应付乞丐啊？哼，我告诉你别想轻易一脚踢开我，总之我不会签离婚，你爱拖就慢慢拖，老娘有的是时间跟你耗，我看你那个狐狸精会等你多久，喔～对了，那未出世的小孩都不知道能不能上的了户口，也就是个私生子的命！」黄太太翘起腿咧嘴冷笑。 「别以为你外遇神不知鬼不觉，你要闹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你什么都别想拿到！」黄先生气得顶上冒烟，真是生眼睛没见过这种女人。 「哎呦，计律师，你听听……他这是威胁我，你可要当我的证人，我一个女人清清白白遵守妇道，什么外遇？男人真不是好东西，想当初我嫁来跟他吃苦近几十年，现在说这种话真的是良心被狗吃了…」黄太太擦着不存在的眼泪，哭哭啼啼转向计思行抱怨。 「敢做还怕人说，就你这种样子，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让你吃过什么苦？」黄先生不屑撇嘴。 计思行一点都不意外，离婚就是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为了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坐在沙发上冷漠瞧着形同仇家的夫妻对骂。 嗯，不是他偷懒，观察也是律师必备的要件。 收起脸上不耐，看了下腕錶，唉…头又开始痛了。 不能让噪音继续残害他优良的脑细胞，光吵架就花去快半小时。 「抱歉，容许我打断两位兴致高昂的沟通。」 满意地见两人闭上聒噪的嘴，计思行顿了会儿继续道，「关于黄太太提到的剩馀财產分配的确是可以请求，但黄先生若认为不公平也能提出证明，例如一方终日游手好间、大手大脚花费、从未赚或支付家庭生活费、不分担家务等，由法院调整或免除一方分配额。除此之外，本事务所也有承办通姦案，有需求请另外预约。协议书两位可以拿回去考虑，确认后再联络李助理给我。」计思行说完便端起茶，下逐客令。 黄姓夫妻互瞪一眼，各自紧抓着手边的资料。 「好的好的，计律师，我会尽快把协议书确认，那、那我代会先找李助理预约下次协商。」黄先生勉强拉开笑脸道，开玩笑，未来真要上法庭还得仰赖计大律师，他可不想得罪人。 「没问题，请找李助理。」计思行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夫妻两没多嘴，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拿着资料各自乖乖到李助理桌前登记去了。 计、谢两大律师在业界三大有名，一来是两人引人注目的外貌，二是諮费比同行来得高，但战无不胜，基本上胜率九成，离婚协议也能谈得双方满意。就算被他们毒嘴，客户也甘愿捧着白花花钞票上门。 又整理了其他案子的諮询资料。过了晚上八点鐘，计思行将电脑关机才离开事务所。 带着略显疲惫的脚步返回租屋处。 原本买的房子因为通勤往来有点距离，考虑节省上下班交通时间，再说上下班走路有益身体健康，他最近才在距离事务所步行约十分钟的大楼租了间房，平常都住在这里更方便工作。 踏上阶梯，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虽是租房，计思行这间算是空间较大的，坪数约有24坪，装潢设计简单，没有太多馀装饰，整体明亮乾净也是他一眼就看中的原因，基本家具不缺，还有个小厨房可开火。 但他没动过，身为厨房炸弹他也不敢动。 褪去西装外衣，他赤着身步进浴室，扭开热水淋上，舒服地叹口气。 简单梳洗完毕，他对着电脑又反覆查了些资料，顺带还了解近期投资情况。 时间一下过去，这两天缺乏睡眠，今晚他决定早点睡。 把自己摔进床里，没多久计思行意识渐散。 滴。滴。滴。 很有频率、带点节奏感的滴水声传进耳里。 睡梦中的计思行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拉过枕头蒙上继续睡。 滴。滴。滴。 滴水声继续。 「该死，又来了！」计思行猛地掀开被子弹坐起身。 一双眼冒火瞪着天花板，像是想穿透过去看看楼上的住户到底搞甚么鬼。 瞄了下腕錶，凌晨1点，好得很。 这几天导致他严重失眠的主因就是楼上冷气水永远在深夜准时响起。 他印象楼上住着一对新婚夫妻，要不是这个时间上门不便，天知道小夫妻会不会正在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深吸口气，压下想衝上楼的念头。 计思行发了会呆，照旧拿起手机耳机，塞住两耳，最近半夜被吵醒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耳里传出的白噪音轻音乐抚平的点暴怒的情绪，至少滴水声已经无法影响他，倒头埋进枕头，先不管该死的邻居，他需要睡眠。 同一栋楼的住户，早晚有的是机会去见识楼上好邻居，计思行入睡前冷笑想着。 早晨，暖暖阳光射进屋内。 生理时鐘一到，计思行准时地七点睁开眼，爬了下头发，靠着耳机续命拯救睡眠。 今天睡的还行，暂时饶过邻居小命。 起身洗漱，换上西装。 脚步踏出家门后一顿，返身进屋内拿了张便条纸。 计思行决定给楼上住户一点点警告，最后通牒。 算了一下第二间。 ＂冷气严重漏水扰民，请尽快改善！否则依法举报！＂ 先礼后兵，将黄色的便条纸贴在大门上，邻居要真打算装死不处理，就别怪他了。 计思行带着满意的神情离家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