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一个你爱的人好好生活吧

    隋文倩答辩前，陈新给她换了一个新手机，可以发信息的大显示屏的新式手机，很小巧，很漂亮，陈新说是图吉利。她不知道的是，陈新给她存了三千元的话费。按照当时的费用，这些话费足够她用五年。

    论文答辩一切顺利，隋文倩非常高兴。陈新白天带她去海鲜酒楼吃饭庆祝，晚上送她回家的时候，把一台电脑也送到了她家。那时，除了机关单位，个人家里还没听说买电脑的，但陈新说是毕业礼物，就是要厚重，让隋文倩推无可推。

    硕士研究生毕业也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大事，隋文倩家里的大小亲戚没断的请她吃饭，还有几个高中大学同学互相约着聚会游玩，隋文倩整整忙了近两个周，才渐渐消停了。

    近两周没有陈新的消息了，隋文倩觉得有点怪怪的。以前上着学的时候，一周见一次，陈新都会觉得漫长，会很想她。陈新虽然不会直接表达对她的想念，但是她从他的激动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这段时间，隋文倩自个儿忙，自然就把陈新抛到了脑后，但是，陈新竟然也没主动联系她。隋文倩有了空闲，随手摆弄电脑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好久没有陈新的音讯了。尤其是妈妈问了好几次陈新找她没，她也终于感到有点不太正常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陈新打个电话，翻出了他的号码，又停了下来。这么久以来，她还真没主动给陈新打过电话，一般都是陈新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今天这样要给她打电话，她忽然才意识到这一点：陈新从来都是主动求着她的那一个。这样一想，她又有点犹豫了，要不要打这个电话：如果陈新想她了，自然会主动给她打，如果他忙，或者不想她，她给他打电话，是不是有点......她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放下了手机。

    但是从这一刻起，她却开始关注手机了，不管干着什么，总是会不停地看向手机，听到一点动静，也会怀疑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等了两天，她的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那时候用手机的人本来就少，隋文倩的同学朋友更不会是用手机的群体，所以，她的手机，其实也就是陈新的专线。

    终于，陈新打来了电话。隋文倩前一晚熬夜起床晚，正在洗刷间里洗刷，听到手机急急地跑出来接。听着陈新略显疲惫的声音，隋文倩的心里竟然很兴奋。

    这段时间是陈新最纠结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他虽然下定了决心放手，但是，到了跟前，他却又在犹豫不决，或者说又有些不舍得了。他一天天地拖延着，给自己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着，虽然一天比一天的焦虑，一天比一天的痛苦，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地熬着时间。同时，他也给了自己一个期待，他先不主动联系隋文倩，看她什么反应。如果这几天隋文倩主动联系他，那么说明隋文倩也不是对他完全的没有感情，或许，还可以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再争取一下。但是，他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到隋文倩的一个电话。

    半个月，十五天，十五个二十四小时，两万一千多分钟，陈新就是这样分分秒秒地数着时间度过的。他的手机一直拿在手里，望穿了秋水，也没等到狠心的女孩儿打来的电话。他不断地怨恨着隋文倩，怨恨着她的无情，怨恨着她的没良心。但是下一秒，他就原谅了她。他总是会为她找出无数个理由，他知道她的善良，他知道她的羞怯，他也知道她是个傻乎乎的马大哈。

    陈新是如此得理解她，如此得宽容纵容她，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的好，她的美，只是因为他是如此得爱她！

    但是，他的心还是麻木了，因为焦虑，因为思念，因为失望，更因为离别的悲伤，他知道，离别在即了！

    他们去了南山山区里的一个农家院吃饭。已经是夏天了，山区里果树花木很多，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看上去一派繁华。农家院干净优雅，人也不多，感觉很舒服。

    陈新看上去很疲惫，瘦了好多，神情淡漠清冷，全没有往日看见她之后的喜悦和温和。隋文倩这两天心里猜想了很多，再看着陈新的表情，心里疙疙瘩瘩的，自然也是沉默而又清冷。

    陈新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很少吃东西。没有了陈新热情主动的照顾，隋文倩也没有心情吃菜吃饭。她默默地看着陈新，看他抽烟抽得那么凶，很想制止他，但是终究也没说出口。

    吃完饭，陈新说：“这边景色挺好，出去走走吧。”

    他们顺着山路慢慢走，到了一个高坡，站在上面，可以看到下面高高低低的果园菜园，还有旁边一条山水流淌而下。景色确实不错。但是两个心事重重的人，眼里那还看得见风景？

    很久，陈新才开口：“倩倩，我好好地考虑了一下我们两个的事，我觉得，”他本来是面向隋文倩站着的，说着话，又转向了远处，似是无法面对她，“我们并不适合！”

    隋文倩这两天想了很多，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能陈新已经无法忍受她的冷漠她的不知好歹了，尤其是今天见面以来陈新的表现，她已经隐隐觉得陈新是要分手的意思。但是，就这样当着面说出来，她一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她傻愣愣地看着陈新，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她不知道陈新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是喜讯还是噩耗。

    这么久以来，她表面上跟陈新关系不错，该见面见面，该一起吃喝吃喝。陈新经常给她买礼物，买吃的穿的，她也不拒绝，她知道拒绝也拒绝不了。两个人还有几次一起出去旅游，虽然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但是手拉手的走在外面，没有人怀疑他们不是情侣。甚至，春节的时候，陈新还是以未来女婿的身份给她家送了好多礼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陈新对她的关爱和呵护，简直是无微不至，她也非常享受这种温暖，也很感动。可是，就像发生那件事情之前的感觉一样，她还是无法爱上陈新。虽然，她没想到再跟陈新分手，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她不爱他！

    因为不爱他，她很痛苦，陈新对她那么好，她也痛苦，因为她无以为报。她知道陈新是渴望她的爱的，他为她做那么多，他对她那么好，不就是要得到她的心吗？可是除了让自己更痛苦，她什么也不能为陈新做。对陈新来说，除了爱他，做什么也没用。

    她试着麻木自己，有陈新这样的一个丈夫，夫复何求？她也想混混沌沌的过下去。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心性高，追求唯美的女孩子，她怎么能就这样地交代了自己的人生呢？常常，她处于矛盾纠结中无法排解，笑容慢慢地流失在她的脸上，一种绝望时常盘桓在她的心头，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悲观。那种压抑、绝望的心情甚至渗透到了她的梦里，她的梦都是昏暗的，她经常从梦里哭醒。她对赖佳佳说：我得了梦境抑郁症了。

    即使这样，她也没想要跟陈新分手，或者说她不敢想。发生那件事后，她本来是对他充满了厌恨，再也不想看到他的。但是，后来她眼睁睁地看到陈新是怎样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她不敢，也不忍心，让陈新，这个拿她当命一样宝贝的男人再去经历一次，再经历一次，又有谁来拯救他呢？

    陈新回过头来，看向了她，这是今天他第一次看着她的脸。他今天一直都不正眼看她，也躲避着她的目光。他深深地看着她，满眼的深情：“我知道，倩倩，我配不上你。”他竟然咧嘴笑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透着浓浓的悲哀，“你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你应该跟你爱的人在一起。”

    隋文倩已经泪流满面了。陈新嘴角的笑刺激了她，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凄惨的笑。

    “倩倩，我对不起你，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太自私，只顾着自己，委屈了你。”陈新的眼中有泪光闪现，他转过头去。

    隋文倩悲伤得不能自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陈新，俯在他的背上呜呜地哭出了声。为陈新，也为自己。

    陈新默默地流着泪，隋文倩的哭声停了，但是他感觉背上的热度湿度还在，他知道她还在流泪。

    过了好久，陈新慢慢转回身，他双手环着隋文倩的双肩，仔细地盯着隋文倩哭得红红的小脸，目光深情，盯了好一会儿，才说：“倩倩，你以后要好好的，要坚强，找一个你爱的人，好好的生活吧。你记住：你快乐了，我才能快乐！”最后一句话，他又哽咽了，为了掩饰，他只好把隋文倩拉进自己的怀里。缓了缓，他闪开身子，看着怀里的隋文倩，她一脸的的悲戚，满眼的哀伤，他慢慢俯身，在她额头印下轻轻的一吻。

    到了隋文倩家的楼下，两个人坐在车上，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久，陈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建行金卡，递给隋文倩，轻轻地说：“倩倩，我给你办了一张金卡，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给你存了零花钱，你拿着。”

    隋文倩瞥了一眼，很坚决地摇摇头，她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要陈新的东西。陈新伸手夺过她的包，把卡塞进去，说：“倩倩，不要让我更难过了，你一定要拿着。”

    这张卡，隋文倩回去后就把它当做关于陈新的记忆一并收藏了起来，从没有用过，也不知道他存了多少钱。一直到十几年后，她跟陈新的一次闲聊中，陈新无意中提到了这张卡，她才从收纳箱里找到这张卡，当她拿到建行查看的时候，里面的数字让她一下子湿了眼眶：陈新存了一百万。

    一百万，在九十年代中，钱那么值钱，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千万了，即使在现在也算是一笔巨款。隋文倩知道，那时陈新刚刚创业，很需要资金，他却拿出这样一笔钱，存给一个不爱自己的，而且，马上就要离他而去的女人，他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做这样的事的呢？他该是怎样地爱着她的呢？

    五月，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既有鲜花的芬芳，也有果实的初现，生命勃发，蓬勃旺盛，充满着希望。可是，在陈新的心里，这是一个最伤心的季节。在这个季节里，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他的生命里失去了色彩，周围的环境也失去了色彩。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到五月，他都会觉得伤感乏力，就像得了秋季病的多愁善感的女人一样，满心的愁绪，无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