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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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为什么会在梦里出现在这里？牧唯看了看自己变得修长了一些的手指和四肢，再加上睡下之前看到的三条狐狸尾巴，自然已经知道自己又一次在梦中变身。而变身的缘由说不定也和眼前的这个阴阳师脱不开关系。 “这里究竟是不是梦境？”因为软榻距离门口很近，所以牧唯只是动了动大腿，就将自己懒洋洋地挪到了另一扇纸门的旁边，歪着脑袋看向手握纸扇，坐得有些端正的大阴阳师。 “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个梦境，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麻仓叶王以手点地，然后侧身看向牧唯，“在你的世界里，如何称呼这一块土地，或者说这一个国家。” “日本？”牧唯打量了一下麻仓叶王的穿着，再加上上一次他曾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他应该没有搞错地点才对，“japanese？” “是吗？那么这个世界，对于你和你身边的人而言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了。”麻仓叶王手持纸扇在地板上画了两个点，然后将两点相连，“中间的时间差可能是八百年，九百年，甚至是一千年都有可能……” “你怎么知道？”牧唯有些不理解，难道对方能够从地名的变化猜测出自己所在的时代？这个阴阳师该不会连英文都听得懂吧？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对于牧唯的疑惑，麻仓叶王笑而不语，反而岔开话题，问道：“也许你会愿意和我这个古人聊聊，比如说你在那个世界的家人，比如说你在那个世界的朋友。” “我……没有家人。”牧唯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了，三条红色的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都无力地耷拉着。 虽然看似平常地在学校里待了一周的时间，但是牧唯如今怎么说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学生，突然面对穿越，突然离开熟悉的世界……就算想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而麻仓叶王，一个出现在梦中的神秘阴阳师，一个知道自己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倾听者，显然就成了倾诉的完美对象。 “不过，我应该算是有了朋友！”想到之前海藤瞬挡在自己面前的举动，想到特地为自己拿来钥匙的齐木楠雄，牧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真诚的笑容，“无论发生了什么，生活中也总是会出现一些好事。也许我所遇到的好事，就是值得相交的朋友，还有能够在梦里遇到麻仓先生您吧！” 麻仓先生…… “你可以叫我叶王。”麻仓叶王纠正了一下牧唯对自己的称呼，然后露出了在外人看来可能格外惊悚的温和笑容，“海藤瞬和齐木楠雄吗？是怎样的人呢？” 也许是因为牧唯已经打开了话匣子，所以牧唯的双眼中透露出不一般的神采，就算身体有些无力，当还是笑着说：“海藤那个家伙啊，明明胆子小的很，但拥有着与之相反的正义感，见不得任何人陷入困境。说实话，每次看到那个孩子自称正义使者被欺负的时候，总有一种想要出手保护他的冲动。” “还有齐木，他可是真正的超能力者，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拥有多少超能力，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很神秘，就好像无所不能一样。”牧唯说着，就对麻仓叶王这个古代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超能力，什么叫做瞬间移动，不过这位大阴阳师只是静静听着，不惊讶也不质疑，“最重要的是，齐木他看起来很冷淡的样子，当应该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如果不是他给了我一个可以好好睡觉的地方，我可能没有办法梦见你。” “这么说，就要好好感谢那一位了。”麻仓叶王敲了敲扇子，顺便将海藤瞬和齐木楠雄这两个牧唯念叨了很久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不过，也有一些麻烦的事情。”牧唯叹了口气，就说起了之前在街上差一点杀了那三个不良混混的事情，“那三个人在这个时代，可能就是街上游走的小流氓，虽然嘴上说的话不好听，但确实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完全无法控制这份力量一样，如果不是齐木出手的话……” “如果只是想要控制力量的话，我有一个办法。”在牧唯瞬间发亮的期待眼神中，麻仓叶王从狩衣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竹册，虽然作为阴阳师他已经习惯用昂贵的纸张画符，但是重要的东西还是记录在竹册上更为保险一些，“这是一份契约，如果你我订下这份特殊的契约，那么你就可以在契约的力量之下控制自己的力量。” “真的吗？”牧唯有一些心动，但还是对于是否签下契约犹豫不决。毕竟说起契约的话，很容易让人想到卖身契之类的。 “放心吧，这一份契约只是加强了我和你之间的联系，并不会对彼此行动的自由增加任何的束缚。”麻仓叶王笑得越来越温和，“如果犹豫的话，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只是在此期间……” “我签！”也不知道为什么，牧唯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阴阳师不会欺骗自己。就好像是从心底的某一处莫名出现的信任感一样。不过在签订契约之前，牧唯还是努力看了一下竹册上的字，虽然竹册上的字秀美飘逸，但是因为文体的关系牧唯反而觉得有些生涩难懂，只能隐约看出来这份契约确实只是增加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而已。 还有契约最上面的几个大字，似乎不是日文，也不是牧唯懂得的任何一种文字。嗯……也许是阴阳师才看得懂的东西吧。 然后下一秒，一支毛笔就被递到了牧唯的面前。 牧唯：“……”虽然觉得对方值得信任，但是这种莫名的迫切感是怎么回事？ 再次想了想自己当初无法控制力量的无力感，牧唯咬了咬牙在竹册上签下了字，简单的名字在竹册上落下，黑色的墨迹中瞬间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然后牧唯的名字就在竹册上深深刻下，而麻仓叶王的名字就在牧唯两个字的左侧。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名字的书写风格，似乎有着略微的相似感。 木已成舟，牧唯自然不会继续细想，反而有一种轻松下来之后更加无力的感觉，就连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起来。就好像牧唯第一次从梦境离开的时候一样。 “好像……时间到了。”牧唯有些遗憾地说了一句，然后就从麻仓叶王的眼前渐渐消失。空荡荡的走廊里，就留下了一枚新的琉璃珠，晶莹而圆润，却让人看不透珠身内藏着什么。 麻仓叶王拿着手中的竹册看了许久，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抬头对庭院的一角说道—— “腾蛇，将这份婚书快速送去贵船神社。” 第7章 白龙神 “是，叶王大人。” 一个很高的黑色身影就这么出现在庭院一角，黑色的劲装，黑色的短发，再加上与时代完全不符的黑色数据眼镜，以及缠绕在眼镜之上的各种数据传输线……被称为腾蛇的男人是一个与千年前平安时代风格完全不同的人，但对于麻仓叶王的态度却极为谦逊恭敬。 “但是，叶王大人……”与麻仓叶王其他的属下不同的是，名叫腾蛇的男人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拥有向大阴阳师提问的权利。 “嗯？”麻仓叶王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甚至是腾蛇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家主人的真实愉悦。 “这一份婚书真的可以帮助夫人控制力量吗？”这一件事情似乎超出了腾蛇对于“婚书”的了解，就算这份婚书来自于十二神将之一“天空”的藏书阁，似乎也并不具备这方面的力量。 “当然不可以。”麻仓叶王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牧唯留在原地的那枚拳头大的琉璃珠，“但是那个人是牧唯，小小的力量掌控怎么可能难倒他？” 腾蛇：“……”看样子那位新夫人被骗得不轻。 “另外，叶王大人，虽然说贵船神社确实是适合保管贵重之物的场所，毕竟如今那位陛下的宝物同样被留在了那里，但是将婚书藏在天空的藏书阁中，不是更加安全吗？”腾蛇不是很清楚麻仓叶王为什么一定要将婚书送到贵船神社去。 对于腾蛇的问题，麻仓叶王先是笑而不语，然后顿了顿才对腾蛇再次叮嘱说：“见到贵船的龙神之后，替我转告一句话。就说……如果哪天她需要姻缘线的话，就来与我签订式神契约。” “……” 腾蛇瞬间回忆起来，上一次自家主人和贵船的龙神叙旧的时候，那位尊贵的女性曾经指着这位大阴阳师的鼻子说…… 如果不改改你这容易自私自利的混蛋脾气，再过一千年都很难找到老婆的啊，少年！ 有胆量对拥有十二式神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说出这种话，贵船的龙神绝对是少有的几位大人之一。 而等到腾蛇按照麻仓叶王的吩咐，将婚书送到贵船的白龙神那里之后，整个贵船山……不，包括邻靠贵船山的整个京都上空，都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麻仓叶王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人类啊啊啊啊！” 当然，来自白龙神的咆哮在普通人的耳朵里根本无法分辨出意思，只是听到了震动天地的雷声，就如同来自天神的怒火一般。 在平安京北部的皇城中心，垂幕之后的人也同样被雷声惊动，于是立刻宣来内侍，吩咐说：“龙神震怒，一定是又有人做出了惹怒龙神的恶毒之事，快去请麻仓叶王，立刻请他……不，求他令龙神压下怒火！” “是！” 就在内侍转过身去的时候，垂幕之后的人影继续接着叮嘱说：“带重金前往！带重金前往！还有刚刚送来的那批宝物，全送到那位大人府上去。” “……是。” 对于千年前所发生的事情，牧唯依旧一无所知，当他睁开眼睛的前一刻，内心只是祈求着自己前往不要再次穿越！如果刚刚认识了几个朋友，就离开这个世界的话，牧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亏了一些。 然后，牧唯睁开的双眼就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当然，是前灵异事件调查社团活动室的天花板。昨天牧唯背着书包偷偷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自然是没有足够的灯光去观察这间活动的天花板。而窗外的天色已经微亮，虽然应该还没有到上学的时间，不过昨天晚上牧唯可是将所有的回家作业都弃之不理，所以…… 牧唯果断想要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但是睡梦中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就算牧唯再怎么用力，看起来却好像是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做起来，然后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成功起身，走到放着书包的那张桌子前面。 可能是因为真的长高了一些的关系，原本有些不合身的绿色校服，这会儿感觉起来刚刚好，而且之前一直都跟随在牧唯身边的那把大扫帚，这个时候也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 将活动室的窗帘拉起，然后进行了一番换洗工作，牧唯借此确定了自己身体拔高这一事实，只不过比起梦中那位大阴阳师，自己的身高似乎依旧不够看。确定自己仪容整齐之后，牧唯就背起书包，拿着洗漱用品和换下来的衣服，偷偷溜进这栋综合楼的洗手间，忙活了一阵子。 因为三尾狐带来的怪异体质，牧唯在洗手间里花费的时间要比以前更长，但是当他离开综合楼，向教学楼走去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还是焕然一新。 合身的绿色校服虽然款式并不是怎么讨人欢心，但是穿在牧唯的身上却似乎特别好看，将属于少年的腰线完全衬托了出来。比起帚神的姿态，牧唯此刻的头发甚至还要更短一些，从整齐的妹妹头，变成了带着刘海的及耳碎发，阳光之下的黑色短发似乎泛着暗红色的微光，使得白皙脖颈处的线条格外引人注目。 另外，在牧唯的右耳处还多了一枚怪异的耳坠，坠子是三条极其迷你的狐狸尾巴造型，就好像是三尾狐姿态时牧唯所拥有尾巴的变小版一样，随着牧唯的步伐一下又一下地晃着。 除了这些外表的变化之外，牧唯的眼神、微笑乃至举手投足间似乎都有了变化，比起他自己所认为的“懒洋洋”感觉，在外人看来则是另有味道。 所以，当牧唯走进自己班教室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来自同学们的各种复杂目光，有来自女生的，也有来自男生的。而第一个向着牧唯走过来的，则是昨天晚上一同战斗过的海藤瞬。 “牧……牧唯？”海藤瞬对于自己这位正义同伴的新造型显然很是震惊，甚至都差点认不出那个平日里拿着扫帚的妹妹头少年。虽然说齐木楠雄删除了海藤瞬十几分钟的记忆，但是他对于正义同伴的执念倒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早上好，海藤。”牧唯虽然暂时控制不了这种“无力感”，但是自身的原则让他竭尽全力挺直腰板，在见到海藤瞬的时候也在第一时间露出了亲切的笑意，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白色的牛奶味糖果，放到了海藤瞬的手中，“这一次的糖果，说不定能够让你领悟到新技能哦！” “哇哦！真的吗？！”海藤瞬瞬间就忘记了牧唯外表上的改变，在这个单纯孩子的眼中，牧唯的举动和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看起来更好看了一些。所以海藤瞬只是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用力抓住手中的糖果，然后一副“千言万语说不出”的表情看着牧唯，最后还是只憋出一句—— “牧唯，新发型真好看！” “谢谢！”牧唯再和旁边正在努力和回家作业奋斗的燃堂力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次牧唯似乎和燃堂力一样沦落到了要在课前补作业的地步。 等牧唯将书包挂好之后，就看到齐木楠雄也已经在邻桌就位，对方看着黑板发呆的样子看起来还是那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早上好，齐木。” “早。”齐木楠雄虽然嘴巴还是没有动，继续用“传心术”来与牧唯交流，不过看到齐木楠雄微微点头打招呼之后，牧唯还是知道双方的友谊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面对牧唯的变化，虽然所有人都没有在牧唯的面前说出来，但无论是同班同学，还是在走廊里遇到了牧唯的其他班学生，都对牧唯的改变议论纷纷起来。如果说以前牧唯只是一个在女生眼中需要关心的小弟弟，那么如今的牧唯看起来就好像黑夜里的一盏灯，吸引着所有人想要“飞蛾扑火”。 不只是女生，还有一些默默关注着牧唯的男生…… 到了午餐时间，一上午挺直腰杆听课的后遗症就立刻显现，牧唯就这么趴在桌子上一动都不想动了，甚至还想要就这么偷偷溜回休息室里去睡午觉！ “牧唯，今天我带了厚蛋烧！” “厚蛋烧有什么好吃的？我刚做了草莓蛋糕！” “大中午的谁有心情吃蛋糕？牧唯，来尝尝我做的鲔鱼寿司……” 还没等牧唯准备离开教室，许多拿着便当的学生就已经围了过来，将牧唯座位中午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坐在旁边的齐木楠雄都皱起了眉头。 “不好意思……”牧唯正在头疼的时候，就看到人群外面以僵硬的机械步徘徊的海藤瞬，他的手上拿着两个便当，正有些窘迫地偷瞄着他这边的方向。 “不好意思，中午的话我已经有约了。”说着，牧唯就向海藤瞬的方向招了招手，“瞬，我们一起吃中饭吧！” “哈！”海藤瞬的脸上瞬间浮现了高兴地红晕，然后在周围的学生向两边分开之后，脚步有些飘飘欲仙地走到了牧唯的桌前，然后拉过旁边没有人坐的椅子，就这么在牧唯桌子旁边坐下，“牧唯，我特地多准备了一份午餐哦！还有齐木，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菜，一起来吃吧！” 感觉到了牧唯的拒绝，就算其他人再想要靠近，最终也还是放弃了继续围在牧唯的身边，转而向四周散开去寻找一起用餐的其他同伴。 也正是因为其他学生的散开，才让准备独自吃便当的燃堂力发现了这边牧唯、海藤瞬还有齐木楠雄排排坐的景象，所以立刻就拉着椅子跑了过来，笑着说：“哥们，昨天没吃到咖啡布丁正是可惜啊，我今天早上很早去排队买到了哦！” 看着燃堂力从身后变出来的四分咖啡布丁，牧唯三人的双眼里都闪现了惊喜的光芒。 算了，就算上这个傻大个一份好了！ 于是，夏日的午后，四个人就这么围坐在牧唯那张靠窗的小桌子，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着难得的咖啡布丁，然后分刮起了海藤、齐木以及燃堂的便当。对于这样的好意，牧唯笑着接受，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回馈给对方。 “啊，牧唯，米粒沾到鼻子上去了。”坐在牧唯正对面的海藤瞬正好看到牧唯鼻子上的米粒，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那小小的东西拿掉。 可是，就在海藤瞬触碰到牧唯鼻子的一瞬间，他……被电击了！ 被电击了！ 被电击了！ “啊啊啊啊！！” 包括牧唯在内的所有见证者都看到，细小的电流通过海藤瞬伸出的手指直接将他整个上半身笼罩！电流的力量使得海藤瞬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如同跳舞一般微微抽搐起来，许久才停止下来。 远在千年之前的平安京，坐在缘侧的麻仓叶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 看来契约中的增加的那个小咒术还是挺有效果的。 第8章 夏日祭 “海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牧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海藤瞬的肩膀，然后……海藤瞬再次被电击了！ 看着海藤瞬因为电击差不多已经变成蚊香眼，而且即将鼻歪眼斜的崩溃表情，牧唯赶紧收回了手，然后海藤瞬身体上古怪的电流效果马上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