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璐璐看了看又退后三步的洛水，鼻子哼了一声，对秦天道：“姐姐，我觉得你们似乎并不高兴见到我们，说实话，我也不大高兴被哥哥强拉到不喜欢的地方还要表现出很感谢他的模样，所以我们就当不认识，各玩各的，ok？” 这小女孩的性格似乎比他哥哥讨喜多了。 乔浑然不觉在场三人对他的嫌弃，追着秦天喋喋不休道：“小咪，你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要不是今天遇到，秦天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了，随口道：“手机号码弄丢了。” “啊，这样啊，那我们现在交换一下，你号码多少，我打给你。”乔掏出手机，秦天犹豫着想用什么借口拒绝，后面的洛水突然三步并两步冲到乔面前，一把抢过乔的手机用力扔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人来得及反应，手机已经落进了远处的一大块水塘里，汽泡都没冒一个就沉了进去。 秦天：“……” 乔：“……” 她突然好像有点明白洛水不喜欢某人时的反应了。 乔反应过来，哀嚎一声追了出去，跑到水塘围栏就要翻进去，被旁边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对不起，这里是鳄鱼池，您不能进去。” “我，我的手机掉进去了！” 工作人员毫不留情：“先生，你要手机还是要命？” 乔：“……” 乔垂头丧气地走回秦天身边，秦天刚想着怎么为洛水解释时，乔先开了口：“你不必自责，小孩子不懂事，算了算了，没事没事，我一点都不心疼，真的，没事。” 秦天：“……” 秦天默默地掏出了洛水在动物园门口给她的钱：“手机多少钱？我替——我弟弟赔吧。” 乔坚决不收，只道：“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不能怪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手机，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就一个月工资，我多追几辆超速违章车就行了。” 秦天：“……” 乔坚决不肯收钱，秦天遂又将钱塞回了口袋。不过因为手机被扔，乔的情绪明显低落多了，不像刚才缠着秦天喋喋不休，也没心情问她电话号码了，站在角落里耷拉着头脑自言自语，像是为手机颂经超度。 乔不再缠人唠叨，璐璐显得轻松多了，朝洛水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哥这穷鬼应该从此会对动物园产生心理阴影，估计以后不会再拖我来了，治我哥还是要你这样的熊孩子。”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他们，四人上了游览车。游览车就是一辆电动游览车在四面围了一圈防护栏杆，然后又罩了一个网格细密的铁笼子，没有玻璃窗，可以面对面的看到车外的动物，围栏与铁笼间有半米的安全距离，一辆车可坐十个人，车身上贴着醒目的标志，“请在围栏内观赏，严禁攀爬围栏！否则后果自负！” 洛水上车后直接拖着秦天坐在车头位置，而乔丢失手机后神情恍惚，被他妹妹拖到车尾坐着，四人算是分开了。不一会游览车发动，缓缓向前驶去，穿过三道巨大的隔绝电网门后，正式驶进了猛兽园。 放眼望去，宽阔广大的自然保护区内，老虎、狮子、猎豹各种猛兽漫步闲走，时不时追逐着路过的游览车跑一小段路，引得车内的游客兴奋得惊叫连连。 秦天车上的游客也不意外，看到野兽后一个比一个兴奋。秦天向身旁的洛水看去，就见他虽然沉默不语不像别的游客那么激动，但抓着栏杆的手收紧，眼睛紧紧盯着周围出现的野兽，显然看得出神、乐在其中。 秦天跟他接触了这半天，渐渐能琢磨出一点他的喜恶表现了，想起尼古拉斯的话，遂又掏出手机以那些猛兽为背景替他拍了几张照，这次洛水发觉后没有背过身去，只是微低了下头，脸颊泛出了一丝微红。 正拍照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过来。” 秦天怔了一下，看发信人还是一串号码，记起来刚才没有把西蒙的号码存进去，于是将号码存上，再退回到短信界面，短信就变成了“西蒙：我过来。” 他过来干什么？ 她想到尼古拉斯说洛水是荣誉会长，跟他平起平坐，他该不会是担心她照顾不好洛水吧。 秦天看着短信出神，这时车后排传来一声声惊叫声，秦天转头看去，原来是有一只母老虎直接爬上了游览车外的铁笼上，爪子和肚皮直接坦露在了游客面前，惹得游客激动尖叫。 “哇啊啊，这爪子好大好锋利，这肉垫好厚，好可爱啊，好想摸一摸！” “看，它肚子上的毛看上去好柔软的样子，好想撸啊！撸猫怎么过瘾啊，要撸就要撸老虎啊！” “真是太可爱太漂亮了，瞧它身上的斑纹，简直是造物主的奇迹！” 人群不断发出惊叹声，司机天天载着游客进出猛兽园，见惯了大场面，不为所动，按了几下喇叭驱逐老虎，老虎望着铁笼子里的人，舔了舔腥红的舌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下车，甩着尾巴跑到了不远处一只公老虎的身边，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那只公老虎见母老虎回来，将头凑过去，在她脖颈间蹭了蹭，然后将她扑倒在地上亲昵地舔弄起来。 “哇啊啊啊，好有爱啊！好甜蜜啊！！想不到有一天会被老虎发狗粮！！”游客又是一阵尖叫。 秦天看着周围的人激动兴奋的模样，心里实在没什么感觉，倒不是她不喜欢老虎这类的猛兽，而是相处过一阵子所以无感了。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偷偷躲进了一座国家公园里。国家公园的规模比d城的动物园大多了，面积横跨三州，园内完全是自然生态，有峡谷、天然石灰石台阶、喷泉、湿地、森林，无数野生动物栖息其中。 每日秦天在河边蹲守羚羊群的时候，羚羊群的周围不乏蹲守着伺机捕猎的老虎、狮子、猎豹……那时她活动的区域正好有一只独居老虎，有时她藏在一个草丛里谋定待动，那只老虎就藏在旁边的草丛里虎视眈眈。 秦天躲在那个国家公园里自给自足了小半个月，后来被园方巡逻队发现，把她当成疑似精神失常的走失妇女强制送出了公园，她才彻底告别那一段野蛮丛林生活。 看到不远处那一对在草坪上翻滚嘻闹的老虎，秦天还真有点怀念之前跟那只独居老虎一起捕食狩猎的日子。 一声短信提醒打断了秦天的回忆，秦天掏出手机，西蒙又发来短信：“我到了，你们在哪？” 第21章 社会好青年 这么快？ 秦天回：“我们进了猛兽园。” 刚按下发送键，游览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似是硌着一块石头，紧接着游客们再次发出连声尖叫。司机只当又有猛兽围过来了，连头也没回，照常往前开。然而这一次乘客们的尖叫明显不是兴奋而是恐惧，有人上前来拍打司机的肩膀，大声冲他喊了几句话，司机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就见车屁股处的一整面铁网竟然全部断裂了，只余一小部分还顽强地连接在车身上，随着车身摇摇欲坠。 司机惊吓之下，下意识地踩了一个急刹车，车身再次一震，那面铁网终于坚持不住掉到了道路上，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铁网一掉，除了没什么用的保护铁围栏，一车的游客完全暴露在了一园区的野生猛兽眼前。 四周的野兽们被铁网砸到地面的巨大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着游览车围聚了过来。 车上的游客吓呆了，催促着司机快开车，别让那些野兽追上。司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边慌张地用车上的对讲机呼叫园区报告情况，一边加速向出口开去。 结果车一加速，反而刺激了那些野兽，它们也加起速来。 游览车是电动的，速度有限，车身两边很快就包围过来三四只老虎，而刚才秀恩爱的老虎夫妻也快速追着车屁股追了上来，不远不近地追着车子。 园方得到消息一听说是游览车的铁笼子断了一面，也吓得要死，让他们呆在车上千万千万不要下车，稳住尽快向出口驶去，老虎现在只是因为好奇而围追，并没有捕食的意思，只要不刺激它们不会有问题，园方会迅速派出专门的营救人员过来。 听到园方的回应，车上慌乱的乘客情稳稍安。 秦天的目光落向铁笼子的断口，断口很新，明显不是年久失修导致的锈蚀脱落，而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能不动声色地将一整面铁笼焊接口掰断，那人的力气大到可怕，绝对不会是普通人类。 秦天非常确定车上有同类的存在。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谁会是同类？他为什么要毁坏铁笼？想让这一车的人都葬身老虎腹中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惊叫道：“我的单反相机！”原来车内的人慌张地从车尾往车头挤，那个中年男子被挤了一个踉跄，手里的单反相机直接从缺口摔了出去。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中年男人已经追着相机跳下了车，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宝贝，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灰。 司机看到竟有人跳下车，忙踩了一个急刹，吼道：“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快上车！快上车！” 油腻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将单反挂上脖子，抬了一只腿跨进了上车，这时他看到车上的人看着他全部露出惊恐无比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一般，莫名其妙道：“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咬在舌头间没来得及发出，他已经被拖走了，接接着就是一串惨叫：“啊啊啊啊……” 原来旁边的草丛里竟然还蹲伏了一只老虎，见有人下车，猛扑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的男人左腿将他拖下了车，然后对着他的左腿疯狂地撕咬了起来。 鲜血一下子溅了出来，车上的人见状纷纷疯狂尖叫大哭了起来。 刚才想要撸老虎的缩到了车座底下，刚才称被老虎撒狗粮的抱着旅行包瑟瑟发抖，刚才觉得它们身上的斑纹是造物者奇迹的人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再看。 当人类感觉到生命的威胁后，不会再觉得那些无法触碰的野兽可爱了，他们终于体会到被更野蛮强悍的物种视为食物时的本能恐惧。 秦天闻到血味的第一刻就皱起了眉头，目光凝重地看向那个被老虎咬扯着大腿的中年男人。 这时一个身影如猎豹一般一下子就从她面前冲出去了，快得她的眼角只捕捉到他的一个虚影，紧接着就听到璐璐的尖叫声：“哥，你疯了！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就见乔拿着车上的一根应急电击棒跳下车就冲着那只行凶的老虎冲了过去。 秦天：“……” 这男人还真是个花式找死的社会好青年。 乔用力地挥舞着电击棒将老虎打走，将奄奄一息的男人护到身后。 虽然电击棍暂时让这只老虎忌惮地退了下去，但伤者的鲜血味飘散开来刺激了更多的老虎，它们渐渐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向乔和伤者围了过去，不一会就将两人团团围在中间。 一根电击棒根本不足以敌挡如此多的老虎，被鲜血刺激了味蕾的老虎们压低肩膀冲着乔发出警告的咆哮声。 司机颤抖着双唇：“死人了死人了，出大事出大事了……”同时重新发动了游览车。璐璐忙拽住司机握方向盘的手：“大叔，你干什么！停车，我哥还没上车！” 司机颤抖道：“都叫你们别下车别下车了！他们两个没救了……我必须带你们离开，万一老虎们食了人大开杀戒，这一车人都活不了！” 璐璐尖声叫道：“不行，停车，我哥能回来，停车！” 一车的游客虽然很佩服青年见义勇为的举动，可是眼下来看那两人绝对没有存活的可能了，况且他们也不想死，所以任着璐璐如何恳求，没有人阻止司机的举动。 发现游览车竟然缓缓发动要离开了，乔疑惑大喊道：“喂，你们干什么？快下车救人啊！” 如此理直气壮的口气，仿佛在他的理解里，所有人都应该是遇见危难就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 然而回应他的，是全车人惊恐惧怕却又无比冷漠的眼神。 这种眼神秦天熟悉无比，不能说他们冷漠绝情，只能说大部分人都是无能为力的弱者，在遇到危险时的本能不是舍身卫道而是明哲保身。 像乔这样明明弱小无能，却又凭着一股胆气奋不顾身的人实在太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乔的身影与秦天脑海深处埋葬的一人重叠了起来。 想到那个人，秦天的瞳孔暗淡了下去，握着栏杆的手慢慢收紧。 那人已经死了，可是乔还活着。 她手臂发力，便要撑跳出栏杆，这时电话突兀地响了，秦天愣了一下，看着不远处被野兽围攻的青年，又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的名字，权衡了一下轻重还是决定先接了这个电话。 “喂，老大。” “呆在车上不许下来，你想告诉全车的人你是异类吗？” “老大，你在附近？”秦天四顾了一下，没看到西蒙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坚定道，“我想救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丢下一句“我来处理”，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秦天看着挂断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信任西蒙时，这时车上再次传来尖叫，原来又一只老虎追了上来，直接一跃用前肢挂上了车顶，攀爬了上来。 车内的人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司机疯狂按着喇叭试图驱赶，可是老虎压根不惧，攀爬到了缺口处，将爪子伸进来试图挠人。 之前如猫咪般可爱的爪子，此刻却成了死神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