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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说了,他在屋子里煮好了茶水,正等着四爷去呢!” 宋妈妈到底老练些,笑容平和,温声细语道:“知道了,劳烦小哥儿跑了这么一趟,还请小哥儿先回去,四爷马上就到。” 茗贵儿含笑道:“妈妈客气了,那小的就先回去了,还请妈妈告知四爷知晓,老太爷没什么耐性的,可莫要让太爷等太久了。”说着打了个揖儿,便转身去了。 等着人走了,宋妈妈才狠狠瞪了玉叶一眼,低声骂道:“你这副鬼样子,是个人都知道四爷和奶奶在屋子里没干好事儿呢!你这不是害了奶奶吗?” 玉叶这么一听,眼泪便下来了,哭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 正说着,里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儿,朱兆平的声音传了出来:“送盆水进来。” “已经备好了。”宋妈妈说着,忙将一旁放在角落里的水盆端了过来。 朱兆平上身只套着月白色里衣,松垮垮的,带子也只略略绑了两下。伸手接过那水盆,便将门重又闭合起来。 宋妈妈没来得及说话,迟疑片刻,还是隔着门扇道:“四爷,老太爷那里嘱咐四爷赶紧去,怕是有急事。” 何婉仪坐在床榻上,双颊绯红,满面风情,拿着帕子随便一擦,便扯了小衣往身上套。相比下,却还是朱兆平更平稳些,一面给自己擦拭,一面笑道:“你也慢着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穿错了衣裳,回头还得解了重新穿。” “呸,你个不要脸的。”何婉仪满口啐着,手上却是不慢。活了两辈子里,这般的白日宣淫,却还真真是头一遭,偏偏脑子里知道这是错的,心里头却满是欢喜。 等着穿得差不多了,何婉仪先伺候了朱兆平梳头,然后打发了他去,才叫了宋妈妈和玉叶进屋伺候。 两人一进门,三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还是宋妈妈年长些,迅速镇定下来,打发玉叶去何婉仪重新匀面梳头,自己去收拾了床铺。床铺上倒也整洁,只是床单上少不得沾染了一些痕迹。宋妈妈将床单撤下,又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一条,铺将上去。 玉叶却是鼻子尖,这内卧里头的气味,实在与平时不一样,多了些怪怪的味道。只是她虽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却也清楚,这该是因着方才四爷和四奶奶做下的那事儿,才有的味道。不免心头捶鼓,面上通红。 何婉仪起先还涨红了一会子的脸皮,这会儿已经好了,指挥着玉叶打开了首饰匣子,选了两根金碧辉煌的千叶攒金牡丹金钗戴在了头上。上辈子活得憋屈,这辈子,若不然就随心所欲一些好了。 等着收拾停当,这已经错过了饭点,何婉仪笑道:“看看厨房可有些淡粥小菜的,随意拿些来便是。叫厨房现下和面做了虾仁儿蒸饺,再备下鸡汤和银丝面,等着四爷回来了,便嘱咐他们下了面,一并端了来。” 玉叶脆生生便应了,待要走,被宋妈妈一把拉住,向何婉仪忧心道:“这不妥吧,怕是要叫人说嘴。” 何婉仪摆摆手:“去吧,没事。”又向宋妈妈道:“妈妈别急,我心里有数的。” 总是五福堂那里已经是得罪了,既是得罪了,那便得罪罢了。总归上辈子讨好了那么些年,大太太也未曾厚待过她几回。上辈子瞧着那个吕素素只讨好了朱兆平一个,便能风生水起,平安一世,这辈子她便先抢了这个好处,等着那女人来了,且看她又能如何。 静心斋地处朱宅的最中央,左面辟出一块空地,并没有搭建房子,却是种了一片竹子,眼下竹叶青翠,清光玉润,朱兆平一路走去,渐渐平静了心扉。 屋中,朱老太爷正盘腿坐在炕上,炕桌儿上摆着一张黑漆云纹的束腰三弯腿小几,上面摆着各色茶具,还有青石茶碾,旁边的黄泥小炉上正烧着一壶茶,寥寥白烟随风而起,飞过旁边半开的小轩窗,很有一番出尘的意味。 朱兆平见着朱老太爷一身的道袍,留着雪白长胡须,一手扶着宽大的袖袂,一手轻轻转动着青石碾,绿色细软的茶沫沫从石碾缝隙里飘出,一靠近,便是悠悠茶香。 “好香!”朱兆平赞叹着在炕沿上坐下,又笑道:“祖父的境界瞧着又高了几分呢,想来不过几日,便能得道成仙了。” 朱老太爷立时就笑了:“油嘴滑舌,快,上炕,茶马上就好了。” 每次来这静心斋,朱兆平不论有多少烦心事,总能渐渐生出种风轻云淡的感觉。顺从脱鞋上炕,朱兆平看着老太爷从容不迫地碾茶,将茶沫过筛,茗贵儿送来刚刚烫过,还带着余温的建盏,老太爷将茶沫倒入其中,将盏放在盏托上,提起黄泥小茶壶,注水而入。 首次不过少许茶水,朱兆平拿起茶筅慢慢将茶沫调开,朱老太爷再次注水而入,朱兆平拿着茶筅慢慢筛打,渐渐的,茶盏中浮起乳雾白沫,好似积雪逐浪,又似杨花浮水,朱兆平将茶筅搁在小盘子里,捧起建盏喝了一口,真真是轻柔软绵,清香沁脾。 “好茶。”朱兆平搁下茶碗,只觉得满心通泰,再无一处不通爽。 朱老太爷唇角含笑,目光慈爱祥和,望着朱兆平,见他舒展了眉头,也跟着欢喜起来。 “瞧起来,新妇很是得你的欢喜。”朱老太爷慢慢说道。 朱兆平知晓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轻轻笑了两声,并不遮掩,回道:“原以为是个榆木疙瘩,再美,也不过是个木头美人,没甚好欢喜的。岂料却是个锦绣内瓤,说半点也不喜欢,那是假的,孙儿只盼着以后能夫妻和睦,结发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