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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的眼睛从大太太身上转向了何婉仪,想了想,上前将何婉仪的手拉了起来,温声道:“你母亲可还好?这几日镇子里都传遍了,可是把我给气坏了。这世上竟也有这等黑心肝儿的人,瞧着兄嫂心善,不说感恩戴德,竟是恩将仇报。也是苦了你娘,若非如此,怕是你还能有几个弟弟妹妹呢!” 这番话,实该是大太太来说的,朱老夫人觑了大儿媳一眼,见她板着张脸,听见这话也只是撇嘴,满脸的不忿不屑,不由微微皱眉,转眸看过去,脸上便堆起慈爱的笑,招招手道:“婉娘过来。” 二太太忙松了何婉仪的手,笑道:“去吧!” 何婉仪在朱老夫人身边儿坐下,朱老夫人握了她的手笑道:“乖囡别伤心,总是已经知道了人心险恶,比一直蒙在鼓里可不是强多了。你放心,等你们走了,我会时常去瞧你母亲的。” 这却是老夫人自家的心意了,何婉仪起身福礼,感激道:“多谢祖母挂念,孙媳心里不胜感激。” 朱老夫人往前探了身子,拉了何婉仪重新坐下,笑道:“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见外。”又看向朱兆平:“过得几日便要出门去了,明日里去陪你祖父说说话,便不要出门了。” 朱兆平扠手道:“孙儿记下了。” 二太太瞥眼见着老夫人斜眼儿去瞧大太太,偏大太太歪着头在瞧一旁条案上的水晶花瓶,心里一笑,忙上前说道:“此番前去苍桐镇,四郎务必要小心再三,路上不可贪快,白日里行路,夜里好生歇息。记得要走官道,莫要学那些不知所谓的,总往那偏路小道儿上走,说什么绿水青山好个光景,再碰上了强盗,可不是玩闹的。” 朱兆平忙作揖道:“多谢二婶叮嘱,小侄都记下了。” 二太太含笑点头,睇眼瞧去,大太太的脸色更难看了,将脸偏在一旁,竟如三岁小孩儿一般生起了闷气。偏老夫人一而再地瞧她,见她如此,目中怒意更胜。 真是个傻子!二太太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地看向了正乖巧坐在老夫人身边儿的何氏。这丫头还真是个福星,若非是她进了门儿,闹出了这些事儿,老夫人整日里守着妙心堂吃斋念佛,又哪里会知道她这个大嫂子,原是这么个德行,只当她还是个好的呢! 见过了朱老夫人,朱兆平便带了何婉仪回了棠梨阁。进得院门,便瞧见宋妈妈同玉叶带着几个丫头正守在门前头候着。见着他们二人,齐齐矮身福礼。 朱兆平这两日虽是不曾操劳,却也是日日陪着丈母娘说话讨趣,不得清闲。此番归了家来,到底还是自家住着舒爽些,摆摆手笑道:“不必多礼。”又瞧着满院子还散落着箱笼,笑道:“你们手上有事就继续忙碌,叫人备了热水送去书房就是。”说着两手背在身后,便往书房里去了。 等着朱兆平离去,宋妈妈等人才凑到何婉仪身边,宋妈妈红了眼,低声问道:“太太可还好?” 这个太太并非是朱家的大太太,说的却是何夫人,何婉仪将宋妈妈的手拉住,叹道:“劳烦妈妈记挂了。”又轻轻笑道:“瞧着清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大好。只是太太想得开,想来过些日子就好了。” 何夫人是如何待何老爷的,从何家来的一干下人心里最是清楚,宋妈妈自是知道这里面的挖心痛楚,不由叹气:“太太想得开就成。”顿了顿又叹道:“太太命苦呢!” 说得何婉仪心里又酸涩起来,眼圈也跟着红了。 玉叶忙笑着扶了何婉仪往屋里去,说道:“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奶奶不如先去沐浴一回,看会子册子,便要用晚饭了。” 宋妈妈自知失言,也忙跟了上去,笑道:“急什么,等奶奶好好歇一歇,明个儿再看也是一样的,总是还有几日好收拾的。” 虽则大太太将何婉仪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可她眼下被老夫人拘在了妙心堂,便是想出幺蛾子也是艰难。这会子伺候了老夫人用过参汤,便在一旁坐下,笑道:“眼见着四郎就要走了,媳妇心想着,何氏到底是年纪尚轻,不如把桃香给了何氏,我们在家也好安心一些。” 见着老夫人一个眼刀甩过来,大太太立时站起身,略有些怯懦道:“那桃香是儿媳身边的老人儿了,若非是忧心何氏伺候不好四郎,再叫四郎吃了苦头,儿媳也是不愿意割爱的。” 朱老夫人将手里的佛珠串子重重摔在桌案上,没好气道:“你既是不愿意割爱,便留着自己个儿用就是了,又有哪个逼着你割爱难受了?”又担心大太太拿了这件事又来烦她,又说了道:“老太爷已经给四郎准备了一房得力的,便是王忠那一家子,一家三口都是能干的。再者何氏自己个儿也带了一房,那位宋妈妈我是知道的,她自己个儿就是个靠得住的,丈夫和儿子也都是正干的。再加上贴身伺候的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八个人伺候两个主子,怎么都尽够了。” 大太太唇瓣嗫喏了一回,到底没敢再开口。她又哪里真是担心下人伺候不好朱兆平,原就是打算给个美艳的丫头过去,若是能被朱兆平收用,恶心一回何氏,自然是心里又解了一回恨。再则,儿子跟前搁了个自己的人,以后也好吹些枕头风,不至于儿子的一颗心,就只向着那个何氏。 朱老夫人焉能看不出大太太的打算,瞧着她那副蠢模样就忍不住生气,冷声道:“原以为你是个好的,谁知道竟如此的不知事。眼见着四郎要走了,天高水远的,一两年是回不来的,连隔房的婶娘都知道嘘寒问暖叮嘱一番,你这个亲娘呢,却只干看着,半句暖心话你都不肯说。那到底是你的亲儿子,我却不知道,四郎哪里不好,竟叫你如此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