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肩膀上被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傅光翟回过头，见那个神棍站在自己身边，嘴角抽了抽，问他，“干嘛？” “该走了。”秦道长说。 于是四人重新回到车里，开车去了云下巷。 车上，阿风拿过自己的平板打字给自家人类看：衣服好漂亮，以后也想穿这个！ 贺锦程：“……”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云下巷已经有些年代了，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也有多处破损，一路从久远的年代铺陈而来，处处都是旧时光遗留下来的痕迹。 狭窄老旧的街道两边都是老旧的木头房子，衬得巷子里的光线都有些暗了，也掩藏住了阴暗角落里那些旧时光中没能被筛去的糟粕毒素。四人走进巷子里，远远地就看见了街道深处围着不少人正在热闹地说话，线香以及香灰的味道随风飘来，仿佛将他们带进了百年之前的世界。 贺锦程说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秦子真皱着眉远远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女人可能有些本事，但不大，你们要小心一点。” “好。”贺锦程点头。他以前听说过，在乡下有些人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不着痕迹害人性命的却是屡见不鲜。 他们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由贺锦程带着阿风过去重金求药，只要拿到药，就由秦道长过去拆穿，让围在那里的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 贺锦程怕阿风一会儿看到好玩的东西了就不配合自己，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阿风，一会儿你不要出声，等我们办完事，再带你去吃东西。” 阿风飞快点头，双眼笑得微微弯起，好的呀，他最喜欢给人类帮忙了！ 贺锦程见他这么乖，脸色柔和了一些，半抱半牵着他往前走。 他们一行人开的车着实很吸引人眼球，看到两人下车走过来，围在那“送子观音”家门外面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女人们都停下声音，往两人的方向看来。 贺锦程人生得高挑，气质出众不说，一身衣服都是极好的料子，即使这些乡下女人们不懂什么叫高定，也能看出他这一身衣服肯定贵得冒油。 坐在人群中的中年妇女看了两人一眼，猜到两人估计也是来求药的，心里有些得意，便明知故问道：“这位后生来这边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口音，但并不浓重，至少贺锦程完全能听清楚。 贺锦程毕竟做过两年演员，演技还是可以的，俊脸上换上了市侩油滑的笑容，问道：“阿姨，家父家母一直催着想抱孙子，可惜这些年我四处求医也没能让小风怀上……” 他边说边难过地回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穿着女装扮他媳妇的阿风，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捏，阿风得到消息，瞬间戏精上线，也一脸难过地低下头，拿爪子抹眼泪，边抹边往人类身上靠，特别特别我见犹怜。 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为了孩子的事这么难过的样子，精准狠地戳中了围着那中年妇女的一众想抱孙子的大妈们的心，纷纷忍不住用忧爱又怜悯的眼神看着男人身边高挑的女娃，用带着浓浓口音的声音安慰道：“可怜的娃，不要紧的，到了送子娘娘这里，保管让你们怀上娃！” 阿风演戏演上了瘾，呜呜叫了一声，闷着头整个人都往贺锦程怀里扑！一边扑一边还在心里给自己加戏：天呢我真的好可怜呜呜呜，连孩子都怀不上我真是一只没用的狗狗！换成其他人类肯定都不想要我了呜呜呜！我家人类真是一只特别好的人类！ ——换成其他人类，养了一只能怀上孩子的公狗怕是分分钟被吓死吧！ 贺锦程：“……” 戏已经演到了这里，他也故不上去纠正阿风那浮夸过头的演技，一手拥着他，一边又压着满心的怀疑去看最开始开口的中年妇女，“这位……这位神仙真的能治好小风吗？” 那位中年妇女明显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从得来的资料上，她曾叫高月晴，发生了被人撵走的事情之后，她改名叫高月，五十二岁，祖籍苏省人。高月看出了他眼中的怀疑，内心有些不悦，于是故做淡然地说：“这种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既然后生不信，那就算了吧，你们回去吧，我帮不了你们。” 贺锦程见不小心惹恼了她，赶紧一脸惶恐地上前，从兜里掏出一个更大的红包，二话不说就往那中年妇女外套上的口袋里塞，一边焦急地对她说道：“神仙莫生气，是小子不会说话，我给您陪个不是，您可千万不要跟小子计较。” 高月伸手摸摸兜里的大红包，感受着那沉甸甸的感觉，脸上仍然一派淡然，却没有将那个大红包还回去的意思，撩起眼皮仔细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高挑女孩，这一看之下，她稀疏的双眉却是一挑。 贺锦程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以为她发现了阿风的性别，心中一跳，脚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生怕这些拥有了特殊力量的人再伤到阿风——尽管这人很可能只是徒有其表，可贺锦程也不敢冒险。 不过高月只是看了阿风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回头对贺锦程说道：“她的病能治。”阿风双眼睁得圆溜溜的，眨也不眨地望望她，又望望自家人类，觉得那个人类长得好丑啊，又黑又丑，如果是这个人类的灵魂向他求助，他是不会帮助她的！阿风可是一只有原则的狗狗！ 贺锦程见她不是看出阿风的性别，心里大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位要是真能成功让他家雄性哈士奇怀上孩子，他就把阿风身上的女装换到自己身上！ 面上却惊喜地说：“神仙您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那您看……” 他暗示她继续说下去，后者却老神在在地半敛住目光，不说话也不再开口。贺锦程一副没明白的样子，倒是旁边有看出来的大妈给他使了个眼色，贺锦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自己刚才塞红包的地方。 贺锦程心里一笑，连忙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大红包，笑眯眯塞进她口袋，高月也没阻止，两人算是心照不宣了！ 拿到了两个厚厚的大红包，高月非常的满意，进了屋里用小木板端出一些茶具，给两人倒了两杯茶，示意他们先喝。 劣质的瓷杯里装满了大半杯粗茶，杯子里厚厚一层茶垢，边缘似乎还有些没洗干净的油腻，贺大少爷洁癖分分钟发作，根本下不去口。 旁边传来大口喝茶的咕噜噜声，贺锦程眉心一跳，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家傻狗已经十分豪爽地干掉了一整碗茶水！他穿着长裙坐在木凳子上，双腿还岔得开开的，一手举着茶杯牛饮，分明就是新一代梁山好汉狗！ 阿风喝完茶，又回头看自家人类，见他不喝，就伸手想接过去帮他喝掉。 贺锦程有点感动，想摸摸他的头，又忍住了，拍一下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捣乱，自己强忍着难受随便喝了一口。 高月见他们俩喝了茶，又半阖着眼不说话了。贺锦程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大红包塞给了她，她这才满意，起身从屋里拿了两个小瓷瓶，对两人说道：“回去每日服用一粒，连吃一个月后再行房，孩子自然就会来了。” 贺锦程接过瓶子打开看了一眼，就见里面满满一瓶西药片，双眼微眯，这药里也不知是什么成份。他脸上笑了笑，把手里的药放到桌上，状似随意地说道：“神仙，冒昧问一句，您这药有药监局批准的制作许可证吗？” 一句话成功惹怒了高月，“你什么意思？！” 贺锦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手指弹了弹桌上的瓷瓶，笑着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怕买到假药。” “怕买到假药就还给我！”高月瞬间大怒，伸手就想将那瓷瓶夺回，旁边的阿风双爪飞快，往自家人类面前一伸就将两个药瓶全部抓在了手里！甚至还有空对那个丑人类吐舌头示威！ 贺锦程生怕这女人伤到阿风，飞快将人挡到自己身后，抓住高月伸来的带着指甲的一双肥胖的手。 高月双手被抓，立刻扭着脖子冲屋子里大喊了起来，很快的，几个男人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他们看到贺锦程抓住了高月，怒骂了一声抄起长凳就往贺锦程身上砸来！ 门口顿时闹成一团，之前就在这里的一堆女人怕自己被误伤，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跑，惊呼声响成一片！ 阿风睁着圆溜溜的眼晴眼看着那条木凳就要砸到自家人类身上，胆小的天性让他身体吓得瑟瑟发抖只想逃跑，然而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说：要保护人类！ 贺锦程正想松开高月躲开兜头砸来的长凳，就感觉到一个人扑到了自己的背上，双手还往自己的脑袋上盖！ 贺锦程脑子里翁地一声，声音中带着阵阵颤抖与恐惧，“阿风！快让开！”他自己身手不错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然而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他将阿风还带在身边，而阿风他…… 一颗心只想保护自家人类的阿风什么也听不到，只知道尽最大努力保护人类，一定要保护好他啊，人类这么好，狗狗不可以让他受伤的。 就在木凳即将砸到阿风与贺锦程身上的一瞬间，一道乳白色的光柱仿佛垂天而降，落到一身花裙裙的阿风身上，高月几人顿时如垃圾般，被大风刮得倒飞了出去！ 被包裹在莹白柔光中的阿风有些茫然，贺锦程回过头看到这样的景象，却有些呆了。 “天啊，是神仙！真正的神仙！”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本就迷信的女人们纷纷忍不住跪了下来，扣拜他们信仰了一生的神祇。 贺锦程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阿风，而阿风却是一阵懵，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狗子会演戏啊！他见那些人向自己跪下口称神仙，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就应该摆出气势来！ 于是，他学着在剧组里看过的神仙给江子安降罚的场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到面前作降罚的样子，板着一张严肃又悲悯的脸开口道：“嗷呜！” 贺锦程：“……” 第55章 诅咒的线索 全场寂静, 鸦雀无声！ 贺锦程：“……” 就在那些跪拜的大妈们忍不住要抬起头之时，秦子真及时赶了过来！他祭出桃木剑，一道玄妙的红光撒向低头跪在地上的众人身上，果真如同神明降世！ 众人看到那从天而降的美妙红光, 全都惊呆了，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狗叫声！深信鬼神的她们都以为这红光是神仙降下的福泽，激动得忍不住把头压到地上以示虔诚，口中也不断地说着感谢神灵的话语, 希望自己和家人能获得神明的眷顾。 阿风板着脸背着手, 站在跪拜的一堆人面前一脸悲天悯人的神仙样, 非常高冷。 贺锦程：“……” 看到这场景的高月啐了一口, 这么些乡下人没见识，被人使了一点小手段就以为是神仙下凡，她跟他们可不一样！可看那人的手段, 她也深深知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想跑。 然而贺锦程几人过来就是为了来拆穿她的，又岂会让她就这样走了？！ 秦子真一扬手，桃木剑立刻划空而过, 一剑祭出，飞快击打在企图逃走的几人身上！ 高月几人均被打飞在地，她狰狞着一张肥脸回头，三角眼阴狠地射向身后追来的几人, 哑着声音怒骂道：“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坏我好事？！” 站在最前面的阿风怒瞪着这个丑陋的人, 他此时忽然生出了特别特别强烈的想说话的欲望, 他想说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当然不能让你逍遥法外了！还想说你刚刚差点打到我家人类我不会放过你！可惜尽管他内心想说话的欲望已经膨胀得快要挤破喉咙，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风又着急又心焦，额头上都急出汗了。站在他身边的贺锦程见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点莫名其妙，还以为他想尿尿了，握住他的手低声对他说：“别急，一会儿就带你去。” 阿风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他老实地点头答应了。 另一边，秦子真背着手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月，肃声道：“你这蝇营狗苟之辈，打着‘神明’的旗号做尽阴损之事，简直是我辈之耻，今日我在此替天行道，毁去你法力，送你去司法机关接受法律的制裁，以后，望你好自为之吧！”说罢手掌一抬，一道红光射向高月。高月根本来不及躲闪，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抽搐起来 这时，警车呜哇呜哇的声音由远及近，没过一会儿，傅光翟就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过来。 高月一行人很快就被绳之以法，贺锦程将手里的药交出去，就想带着可能尿急的阿风去找厕所。 虽然阿风并没有想尿尿，但被带去厕所他还是乖乖进去了。不过阿风以前流浪时都是随便打个树桩或者电线杆什么的解决，后来到庄园了有专门的狗厕所，变成人之后虽然走路困难但有坐便器，都很方便的。可乡下简陋又弥漫着一股刺鼻臭味的厕所哪来坐便器这么高级的东西，这里只有脏兮兮的蹲坑，需要他自己站着尿｜尿。阿风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只好冲自家人类招手，他不知道怎么上这种厕所啊。 贺锦程这种洁癖又龟毛的大少爷，能屈尊来这种地方已经是极限了，看到阿风还想让他帮忙，直接用脸色表示拒绝。 阿风眨眨双眼，无辜地望着他。贺锦程心软了一下，再看到他身上长长的裙摆，又软了一下，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软得不成样子了，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了过去帮他提起了裙摆。 阿风冲他笑了笑，在贺锦程的教导下从裤衩子里掏出鸟儿嘘嘘，还觉得非常新鲜呢。 两人十分艰难地上了个厕所，好不容易出来时，贺大少爷脸色都青掉了，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所以从某方面来说，贺大少爷对他家阿风也是真爱了！ 回去的路上阿风有点疲惫，贺锦和带着他去风口撒了下身上的味，才半抱着他往车里走，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贺锦程哄好了阿风从车里出来，旁边停着的警车上下来一位警察，对方冲几人点点头，最后将目光定在贺锦程身上，说道：“贺先生你好，嫌疑人高月刚才提出请求，她想见见你，说是有关于这位女士的问题想对你说。” 贺锦程皱了皱眉，心说难道高月还不死心？还想利用能帮阿风怀孩子的能力说服他们放过她？ 内心觉得这人实在可笑，他摇头拒绝道：“我和她在此之前并不认识，不想见他。” 警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车里。不过很快他又重新下了车，脸色有些犹豫为难。 傅光翟在旁边看见了，冲他扬了扬下巴，问道：“怎么了哥们儿？” 警察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坚持说想见贺先生，说是、说是和贺锦程的妻子身上的诅咒有关。”诅咒这两个字无论何时都带着浓重的封建迷信色彩，原本就不是他一个执法人员该说的话，但这些人比较特殊，他也不好隐瞒。 不同于警察的犹豫，贺锦程和秦子真都是大吃一惊，贺锦程顿时顾不上其他，沉着脸直接上了警车。 高月利用人们封建迷信的思想，卖假药累积大量钱财，且当场被抓获，警察们对她也不客气，直接给她上了手铐铐在后车箱里。 她此时被秦子真废掉了微弱的法力，整个人踡在角落里十分颓废，但看到贺锦程进来时，她的眼里爆发出一阵名为希望的光亮！ 贺锦程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眉心皱了皱，沉声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高月伸着肥胖的手，几次想去抓贺锦程的衣服，奈何她一只手被铐在车箱上，贺锦程因为厌恶她又坐得离也很远，她根本抓不到，只能无奈放弃。 她收回手，沙哑着声音阴森森地望着他说道：“她身上背着很重的诅咒吧？”她没有认出阿风的性别，却看出了他身上不同凡响的地方。 和风对于贺锦程来说已然不是一般的存在，那个年轻人虽然爱整他，却也给他漆黑的世界带来了光明，而全身心陪伴他的阿风更是他的死穴！如果是以前的他，说不定此时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硬逼她把知道的话说出来！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翻滚的狂躁负面情绪，沉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快死了吧？！”高月忽然冲他笑了一声，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鬼。 “砰！”贺锦程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拳将人打得撞倒在车厢上，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生平第一次打了女人。 高月被打得哎哟直叫，本想高声叫引起外面人的围观，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又强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