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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秦大侠一连串的叹气。往日精神十足的眼睛合上了,练出高超武艺的手揉着紧皱的眉心,仿若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秦洛潇听到叹气看来一眼,见到父亲这样也收起了倔脾气。 “师父,翟一尘杀死无辜百姓总不是你的错了吧?他变了才拿以前说事,师父何必为这样的人伤心?” “无辜百姓?”秦大侠愕然,“怎么回事?” “清风轩老板画不好他爹娘,被灭了口。” 符弈辰没问过一句为什么,就信了齐文遥的说法。这种信任同样存在于师徒之间,秦大侠知道符弈辰不会撒这样的慌,脸色大变,“画像……他会再动手吗?” “会。”符弈辰注意到外头有了魏泉蠢蠢欲动的身影,“消息来了。” 魏泉进来,给他们报了一个辨不出好坏的消息,“翟一尘找了另一个画师,还拐走幼童做人质。他说,三天内见不着满意的画像就杀掉那个孩子。”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单单是翟一尘,他们可以布下天罗地网,捉不到活的也能平息这场闹剧。多了一个孩子,他们怕妄动会害了性命,没法硬碰硬,倒是让翟一尘牵着走了。 齐文遥皱眉,努力想想翟一尘会去哪里。 “想到法子了?”符弈辰不用细问,也能推测出齐文遥有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秦洛潇听着了,讥讽,“他当然有法子。从了大师兄,不就把那个孩子换回来了?” “潇儿!”最先被惹怒的是秦大侠,上前把秦洛潇揪下来了,“给齐兄磕头认错!” 秦洛潇想不到疼了自己那么久的亲爹有这个反应,挣扎,“我连你都没跪过,为何要跪一个外人?爹,你中了什么邪,非要帮这个……” 秦大侠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秦洛潇再怎么作死也不敢跟亲爹动手,愣在那里。 符弈辰也没见过师父发那么大的火,不敢发话,呼吸都放轻了。 又吵起来了?齐文遥默然看着,内心没什么波动:不是第一次了嘛。不久前,秦大侠刚跟翟一尘吵得急赤白脸的,他已经习惯在旁边做个尴尬的背景板了。 求情是不可能求情的。他没这么宽宏大量,秦洛潇愣在那里纯粹是因为打不过老子,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他又何必帮个看不顺眼的人说话。 最后,是秦大侠打破沉默。“伤了?” “没。”秦洛潇面无表情地爬起来,绷着身体硬扛就是没有看一眼被踹的地方。 “道歉!”秦大侠命令一句。 秦洛潇不说话,凭着一股倔劲在那里死撑。 “师父,”符弈辰不想再僵持下去,“先想想怎么救人吧。” 秦大侠也懂得亲儿子的脾气,“好,我们走,别管这个不肖子。” 齐文遥继续当一个没有感情跟着走的背景板。 “齐兄,真是对不住……”秦大侠给他道歉。 “先不说这个。”齐文遥刚才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出翟一尘在哪里,“得做两手准备。要派人搜捕,也要按着翟一尘说的办,免得他伤到孩子。” “可画师想着孩子心神不宁,根本画不出来。还有,翟一尘只说了几个特征,不明不白的,画师们没见过他的爹娘,哪能画得像?” 齐文遥马上说,“我能。” 他想不出翟一尘藏身的地方,却能看到那位黑化前的记忆。记忆里,翟一尘父母样貌是清楚明白的,他怎么说也是艺术生出身,画个差不多的水平还是有的。 魏泉不懂了,“怎么画?” 齐文遥早想好了托词,跟旁边等着的秦大侠和符弈辰问话,“你们都见过翟一尘的父母吧?跟我说说,我试着画出来。反正画师也惊魂不定没法下笔,让我试试吧。” “也好。”符弈辰答应。 秦大侠却有些为难,“我不知怎么说。” “随便说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秦大侠努力回忆着,“上次我见到他们是十年前。他爹很瘦,爱笑,他娘……是位端庄的夫人。” “你呢。”齐文遥转而问符弈辰。 符弈辰抓住了他的手,“去书房,边画边说。” * 他们去的不是书房,是齐文遥住过的那间房。这是齐文遥的意思,这里也有书桌和笔墨,还能叫他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状态好,画得也就好了。 进了房间,符弈辰一句话都没说,做起磨墨的伺候活。 齐文遥搞不明白了,“你记不起来了吗?” 符弈辰给他递上了画笔,“我不说,你也心里有数。” 只有他们两人,齐文遥也不纠结了,“行,我试试。不过我不喜欢用这种笔。”他从最底下的抽屉、压底的小箱子里面翻出了自己以前削成铅笔状的小棍子,还有叫杏雨拿来的黑碳粉末和稍硬的画纸。 符弈辰目光一直在这些古怪的东西上打转,却没有开口问话。 齐文遥也不打算解释。他和符弈辰有过暧昧,却是气氛恰好的冲动。深究起来并不是无话不谈的亲密状态,更像是坐在同一条船上没法掰扯清楚、又互相馋对方身子干脆图个爽的合作。 连他们的未来都不敢细想,更不会把难以言说的过去坦然告知了。 他得趁着状态好努力“赶稿”,一开始忙着适应自制铅笔,后来就琢磨怎么画好肖像画,完全顾不上符弈辰想什么做什么了。等初稿完成,他一抬眼,发现符弈辰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了茶水点心,在旁边安静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