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心理障碍

    在医院里的第三天，白月月醒了。看到入眼的素白，以及手上的打的点滴，嘴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看来，她是想死老天都不给机会。

    阳光洒进了房间，刺目的白光让白月月不适应的眯起了眼。转头瞥见，旁边的沙发上，竟然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手放在沙发边缘上，然后头枕在了手上，可能是太累睡着了。一双冷洌的眼睛闭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散落在额前，整个人溢在一片阳光里。一身黑西装让他看来很严肃，因为睡觉而柔弱了脸部表情。一刚一柔，恰到好处的在他身上融合，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白月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慕容哥哥居然出现在这里。她可没有忘记她自杀前，他对她说的那些凶狠的话，他应该会很恨自己吧，怎么会来到这里。

    自嘲的笑了笑，有些烦躁的动了动，不经意的碰到了左手的伤口，疼得白月月把手抬了起来。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原来她会疼，那么这一次都是真的。眼光再次停留在慕容萧的身上。慕容哥哥怎么会睡在这里，难道他是一直在陪着她么。心里苦涩的笑了笑，自己用命换的他的温情，到底值得吗？

    死前的疼痛感觉再度袭来，没有自杀过的人，怎么能理解，那种血一滴一滴，慢慢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嗜骨疼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充满的感觉，都是疼。满目都是眩红，以及那越来越凉的感觉，折磨着白月月的神经。

    生命的边缘地，白月月忍不住疼痛，痛叫出声，这才吸引了门外的女佣，叫来了慕容连城。也才让她再次活了下来。

    白月月因为失去过多而苍白脸，这一会更加惨白。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这种痛，她永远不要再次经历。原以为，自己离开了慕容萧哥哥会活不下去，现在才知道，原来死，比离开他还要可怕。

    床头上，放着一束玫瑰花，也许是她睡了好些时间，那花已经有些枯萎。白月月看了看慕容萧，又看了看那束花，心情有些复杂。

    猛然想起死前自己写的纸条上的内容：我只希望，埋葬我的墓地，你可以放上一朵红玫瑰，那样我就可以笑着赴黄泉。

    心里有些苦涩，慕容哥哥，你送给我的玫瑰花，是因为我想要，你就送呢，还是因为我自杀你内疚，送束玫瑰来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呢。

    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不敢再奢望，你是因为爱我，才送玫瑰给我。

    可是，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送我玫瑰，在看到的那一刻，我的心还是很开心。

    目光再次落到慕容萧安静的睡脸，心更痛了，她怎么忍心把自己最爱的男人让给她人。盯着床头枯萎的玫瑰花，心里有一个想法在叫啸着，快要冲破她的耳膜

    也许慕容萧睡得太浅，也许是多年来养成的机警习惯。白月月的注视下，慕容萧不自在的动了动，快要醒过来。

    白月月大惊，眼睛惶恐的转了转，似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在慕容萧睁开眼睛的瞬间，白月月咬着唇狠心的拔掉了手上的吊针，然后叭的一声把床头的花瓶打倒在地上。

    玫瑰花和水散落了一地，花瓶的破片蹦得四处都是，刚刚还整洁的地面，一下子变得一片狼藉。白月月倾身用右手捡起一块花瓶碎片，握紧，然后毅然决然的向自己受伤的左手划去。

    然，预想中的痛苦没有到，右手却被一个大力的手扣住，然后那个花瓶破片就从她的手上被抽走。

    白月月回头，果然看到慕容萧一脸怒气的站在她的身边，那块被抽走的碎片被他叭的一声，再次砸向地面，碎成了无数的小片。

    这一连三天，慕容萧都在医院里照顾白月月。一来是因为内疚，二来是二叔和二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交给女佣来照顾慕容萧又有些不放心，这才留在医院里照顾起她。

    但这三天的日子并不好受，白月月的身体还出现过排斥现象，发高烧昏迷，医院还下过病危通知书。那样抽搐痛苦皱成一团的白月月定格在了慕容萧的记忆里，让他的心疼的受不了。他彻夜未眠的陪在她的身边，只希望她可以快点好起来，医生都不知道被他吼了多少次。直到昨天夜里她脱离了生命危险，慕容萧才慢慢放下心来。

    而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不由得眯眼睡了一会。却被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强迫他睁开了眼睛。令他意外的是，月月醒了。还来不及高兴，她却打碎了花瓶，想再次自杀。双手大力的摔掉那块碎片，她就那么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上么，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不能嫁给他就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突然有些痛苦的眯了一下眼，这样决绝的月月，是他不所见的。

    白月月抬头，怔怔的看着慕容萧发怒的脸，有些害怕的问道。“慕容哥哥，你怎么样会在这里。”

    慕容萧回过神来，想到她的身体还很弱，不能受太大刺激。只得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沉声问道。“月月，不要创任性，你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白月月红了眼，一下变得有些狂燥，大力的挥开慕容萧扣着自己的右手，然后用右手和把左手受伤处包扎的绑带用力的拉开，不停的蹂躏着自己的伤口。嘴里疯狂的说道。“你只会说我任性，在你的眼睛，我就没有一点好。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你反正也不会爱我，不是害怕我会加害林小暖么，我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么。”

    原本脆弱的伤口，只用轻轻一碰，就会流血。在白月月的大力拉扯下，伤口很快血流如柱，染红外面的纱布，白月月疼的龇牙咧嘴，可是手上疯狂的动作却没有停。

    慕容萧的脸色更加冰冷，大力的拉过白月月的右手，反手扣到了后背。白月月见右手无法再摧残自己的左手。随即把左手的伤口对着床头砸去。显然是一副千方百计想死的念头。

    慕容萧也红了眼，他没有料到白月月竟然如此决绝，把她的左手也扣到了身后，用腿压下了她的身体。白月月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弓字跪在了床上。

    双手被束缚住再也挣不开，白月跪在床上，眼睛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床单上。慕容萧看到她苍白的脸，连嘴唇都是白的，有些心疼，扣住她的手，微微放松了力道。

    查房的护士，看到了这个架式，立刻去叫了主治医生。又是一大帮的医生匆忙赶来，他们上前，想给白月月重新包扎伤口。

    然，白月月看到他们围了过事，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阴冷的可怕。恨意的双眼扫过周围的每一个医生，整个人在慕容萧的怀里扭来扭去。因为双手被束缚，她用头向墙上撞去，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慕容萧黑了脸，只是用眼神扫了一下那些医生，医生都站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

    看到那些医生不再上前，白月月慢慢安静了下来，眼睛又流了下来，低着头，对慕容萧说道。

    “慕容哥哥，你让我死好不好，一想到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心里的疼的比这伤口更加难受。一想到你和别的女人，天天在一起，我的心就痛的像被腕出了一个口子一样。”白月月的头发，散落开来，披到了脸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声音里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慕容萧的耳朵里。

    慕容萧低垂下眼帘，他不知道该怎样作答白月月，只怕一个不小心，惹来她更加疯狂的对自己身体的自残。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白月月仿佛没有灵魂一样，不再挣扎，再次破开的伤口，血顺着慕容萧的手，滴到了床上，她仿佛不会疼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悲伤的声音，慢慢的和慕容萧说着心底的事。

    “慕容哥哥，你说我们不结婚了，月月的心就开始好痛好痛。”

    “慕容哥哥，月月哪点不好，你为什么就不爱我呢？”

    “慕容哥哥......”

    慕容萧越听，心里的也越来越难过，看到那血流不止的手，以及满目的白，不禁有些烦躁。慢慢的放开了白月月的手，把她散乱的头发拢到耳朵后。轻声说道：“月月，别说了，别说了，一切都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然，白月月的眼睛里，还是一片空洞无关，只是盯着慕容萧，不停的流着眼泪。

    慕容萧看到自己的手上，有很多白月月的抓痕以及她的血液，不禁苦涩的笑了笑。一直以来，他掌握了太多人的生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拼命的想活下来，不断的乞求他给一次活命的机会。

    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有人，却想死，在他面前乞求一个死亡的机会。如果是换作别人，他肯定直接把她做掉了，可是这个人，偏偏是他当做亲妹妹的人。

    慕容萧突然意识到，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蓦然握紧了手，脸上却扬起了笑，温声道：“就算是要做新娘，也要等身体好了，才能成为最漂亮的新娘不是么。”

    白月月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大力的握住了慕容萧的手，一脸紧张的看着慕容萧。“慕容哥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还要娶月月么。”

    慕容萧苦涩的笑着，还是点了点头，第一次知道，原来结婚，可以救一条人命。

    白月月突然就笑了，眼神不再空洞无光，对慕容萧扬起了甜甜的笑，温顺的笑道。“慕容哥哥，月月一定好好养病，我要做你最美的新娘。”

    男人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对那群傻站在一旁的医生挥了挥手。

    医生上前，想给白月月的手重新包扎。纱布上沾了血，有的已经凝结，沾在皮肤上。每牵动一下，都疼的白月月额头冒汗。咬住牙忍着痛，她终于等到他的那一句话了，就算代价很大，一切都值得不是么。

    那布满鲜血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白月月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伤口。心里有些难过，也许不久的今后，这里就会出现一条丑陋的伤疤。

    而慕容萧只是盯着窗外，眼光游离了好远，看不真切他到底在想什么。

    医生虽然已很很小心翼翼的给白月月包扎，可是还是不由得让她疼的掉下了眼泪。眼光扫到那一脸阴霾的男人，强扯出一抹笑，充满希望的问道：“慕容哥哥，月月害怕，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月月。”

    慕容萧一怔，随即露出了笑脸，温润的男人声传了过来。“好。”

    得到他的回答后，白月月的嘴角一直扬着笑，变得分外乖巧。

    不一会儿，白月月的手上，又重新包好了绑带，医生还给她打了镇定剂，不一会白月月就沉沉睡去。

    看到白月月睡着了，慕容萧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目光扫到对面，其他的医生都走了出去，单单剩下主治医生站在对面，正一脸为难的看着慕容萧，似乎有话要说。

    慕容萧凝眉，随即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主治医生马上跟了过去。

    果然刚一出来，医生就开口道。

    “总裁，今天的这种情况可以看出，月月小姐是有心理障碍了。现在她的身体太弱，不能再受太大的刺激。要不然，可能真会精神失常。”

    “就没有任何办法？”慕容萧眼底有了怒气，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要着他们有什么用，一个人都治不了。

    主治医生冒着冷汗，害怕的低下了头。

    “这是心里的病，没有特效药。只有尽量满足她的愿望，让她开心一点。等到她身体恢复过来，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慕容萧只是沉着一张脸，然后烦躁的挥了挥手，医生见状，恭敬的退了下去。

    明明是明媚的天，他怎么感觉突然有些灰了。身体椅在墙上，细细想想，他有三天没有回沁心园了，突然有些思念那里的味道。

    为了林小暖的安全着想，慕容萧连夜让黑虎回了s城。明明知道她现在很安全，在沁心园过的很好，可是慕容萧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让他备感失望的是，这三天，林小暖居然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深邃的眼睛已经布满阴霾，他现在很想回去好好质问那该死的女人，一天都在干什么，怎么连个电话也不舍得给他打。而他，有他的大男子主义，始终拉不下脸来主动给她打电话。

    回头看了看白月月的病房，微微的叹息一声，他现在恐怕是连回家问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之后的三天，慕容萧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医院里陪白月月。手上的大部分工作都交给安木去处理，只有特别重要的会议和事情他才会回公司。

    并不是慕容萧想这样，他之所以这样也很无奈。比如白月月醒来的第二天，那晚他应酬到很晚，本想回家看一下林小暖，医院的医生却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因为白月月见不到他，又开始自残。他又不得不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

    又比如昨天他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二叔打来电话告诉他，月月又开始拒绝打针，他又不得不赶到医院。这一个星期，似乎只要白月月醒着，只要他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想出各种办法让自己受伤，逼着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现在，也只是因为他刚刚出去了一下，她没有看到他，就开始砸东西。慕容萧走进来，正看到疯狂的白月月，她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像一个疯子。

    她看到走进来的慕容萧，手上的动作一僵，快步奔到慕容萧的身边，委屈的问道。“慕容哥哥，你哪里去了，月月看不到你，感到好害怕。”

    慕容萧冷下了脸，轻轻的拉开白月月的手，漠漠的说道：“月月，如果你在这个样子下去，我只有把你送去美国治疗。”

    这几天在月月身边，他突然感到好累。比他在商场黑道上的厮杀还要累。他宠她，可是有他的原则，他的底线。本以为，过几天她就会好起来，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的任性。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陪着他，他也需要他自己的空间。如果在这样下去，那么他只有把她送去国外治疗。

    “慕容哥哥，你不要把月月送走，月月听话，我一定会很听话的。”白月月慌了神，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的有点过了。她不想，她和他之间，刚有的一点改善，又这样被破坏掉。伸出苍白的手，再次拉着慕容萧的胳膊，柔声乞求道：“慕容哥哥，月月也不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没有看到你，我的心里就莫名的烦躁，就忍不住的想往身体制造点疼痛。慕容哥哥，你说月月该怎么办。”

    慕容萧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底涌现出一丝痛惜。月月成了这个样子，他也有很大的责任，他应该一早就给她说明白，他只当她是妹妹。他不应该给他希望，对她说那一句，月月，我会娶你。那天更不应该，因为林小暖失踪了，就迁怒于她，还逼得她自杀。这样看来，是他欠了她。大手环过白月月，轻声说道：“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

    白月月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最奢望的，就是他这温暖的环抱，和宠溺她的语气。他现在这样抱着自己，她真的真的，好开心。

    “好了月月，早点休息吧。”哄人慕容萧一直不擅长，眉头凝结，为什么女人，都这么爱哭呢？就像沁心园的那个女人，也老是哭得让他心疼。

    胡乱的帮白月月擦了擦眼泪，然后拿出药，端过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水，递给了白月月。

    自从白月月醒来的那天晚上起，她总会睡觉睡到一半就会半夜惊醒，然后惶恐的找着慕容萧，如果没有找到，又会想办法伤害自己。慕容萧被折腾得够呛，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天晚上都没有回沁心园的原因。

    第三天晚上开始，慕容萧就在白月月晚上吃药的水里，加了安眠药。果然她晚上睡得安稳多了，不会半夜醒来，而慕容萧也可以放下了心。

    昨天晚上，慕容萧哄白月月睡下后，开车回了沁心园，可是林小暖已经睡着了，慕容萧不想吵醒她，去了自己的主卧室睡觉。

    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事要处理，他很早就离开了，这一周的时间，他竟然都没有看到林小暖的面。

    苦涩的看着白月月把那杯水喝下，他在想，今天晚上，要不要回沁心园，再去看看那个女人。一周不见，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却骗不了他的心，他真的很想她。

    白月月温顺的吃了药，喝了水。看到慕容萧的帅气的脸，突然红了脸。羞涩的问道：“慕容哥哥，你今晚能陪月月一起睡么。”

    慕容萧一愣，眼睛直直的盯着白月月。这一周来，除了昨晚，他每晚都在医院陪着白月月，一直睡在隔壁的看护床上。

    这一周以来，对于白月月提的要求，慕容萧是有求必应。现在白月月提出这个要求，还真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白月月被慕容萧盯的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她说的这个话会让人误会。尽管她很想成为他的人，但是他已经答应会娶她，这种事，也不急在这一时。随即红着脸解释道。“慕容哥哥，我只是......只是晚上自己睡太害怕了，想让你陪在身边而已。”

    慕容萧挑了挑眉，扶着白月月躺到床上。然后他也倾身合衣躺到白月月的身边。大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身上。

    “睡吧。”慕容萧大手关了灯，然后闭上眼睛，漠漠的说了一句。

    白月月的手，攀上了慕容萧的脖子，却听到了他冰冷的声音再次扬起。“月月，小心手上的伤。”

    他的声音虽然用的是关心的语调，却不难听出他的不悦，白月月悻悻的收回了才。随即安慰自己，他能睡到自己的身边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她不能太心急。

    药力渐渐袭来，白月月终于沉沉睡去。慕容萧却突然睁开了灿若星辰的眼睛，起身，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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