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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第51章 夙愿

    跋山涉水千里之遥,当舒知茵从舒国来到许国时,已是渐热的夏季。

    午后细雨蒙蒙,在进入京城前,许元伦带她途径他的新府邸避雨。新府邸相对于京城闹市中的旧府邸较为辽阔敞亮,位于京郊一座葱翠的大山脚下,府前有条清澈的溪流经过。

    宫殿正在修建,已经初具规模。府中满植树与花,不见叠石假山。

    舒知茵撑着油纸伞,信步在花园,芭蕉凝碧,芳草盈阶。各色繁花闲适的盛开着,不同的花香掺在一起,芬芳的自然清雅。再看院中布局,秋茅结的数座凉亭远近相当,木槿为篱,即不拥挤亦不空旷,颇为有度。

    她不禁赞道:“许二哥,你竟能收集这么多罕见的花木。”

    许元伦与她并肩而行,沾沾自喜的道:“你的府邸集江南景致之大成,我的府邸是集花草树木之大成。”

    舒知茵环顾着四面,目不暇接,由衷的道:“眼前这一片地方就有数十种花草木,种植的很协调,相得益彰。”

    “当然,整座府邸是由一位奇才帮我精心设计,何处建什么,何处种什么很有讲究。”许元伦很满意的赞道:“他帮我设计府邸,详细的画了三十余张图纸供工匠们参考。”

    “是吗?”

    他抿嘴笑了笑,“这位奇才你认识。”

    舒知茵的心中猛得一颤,清亮的眸子情不自禁的浮着一层柔软的光芒,脑海中尽是景茂庭的音容。

    “是景兄。”许元伦凝视她,想探究出她在舒国京城的城门外与景茂庭交谈一阵后,为何策马离去时那么绝决。

    绝决?

    似乎是的,她翻身骑上骏马的动作干脆利落,果断到像是永别,像是决裂。

    许元伦仔细的瞧着她,尽管她在途中一如往常的闲适自在,可他总隐隐觉得她并不快乐。

    舒知茵眼帘一垂,酸疼的悸动不由自主的从心口蔓延,这些日,每每想到他,心里就莫名的潮湿,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滋味。

    景茂庭那晚的情真意切清晰的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语声中笃定的承诺,字字都很深刻,她懂得他愿意为她做的决定已很不易,而她更懂得世事难料,懂得人心的变幻莫测。她不喜欢被束缚,不喜欢沉沦后失控的迷茫感,不喜欢面对别人的无可奈何,她要保持清醒,使自己处于主动,能随时笑着前进,能有余地的退出。

    曾几何时,她一直我行我素,无非是因为她太了解寄希望于别人是一件多么无知多么痛苦的选择,正因为那种置身事外的通透,她对命运有着与生俱来的薄凉。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挪动脚步,不着痕迹的收起思绪,笑道:“景大人何止是园林奇才,他博学多才呢。下次你再去舒国,我带你去闲清园,园内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据说,站在高处俯瞰园林,颜色搭配的极巧妙。”

    许元伦微微一诧,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景茂庭,难道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不愉快?想起告辞时景茂庭沉静中的隐忍,他觉得定然是有不愉快之事。既然她不说,他欲问又止。

    舒知茵察觉到他的疑惑,她笑了笑,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和景大人在一些小事上有点分歧,然而,绝不影响我和他的感情,也不影响我与他的大婚。”

    “那就好。”许元伦抿嘴一笑,道:“至于是什么分歧就不必说了,说了我也不便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

    舒知茵微笑道:“嗯,我和他很好。”

    蒙蒙的细雨停了,空气洁净清新,许元伦收起油纸伞,道:“我带你去我的另一处府邸看看。”

    “还有一处?”

    “是的,在京城中,与旧府邸相邻。”

    “好。”

    他们一行人纵马入京,城中繁华依旧,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并驾齐驱,舒知茵笑道:“犹记得三年前,我在许国住了半年,你带我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酒馆、妓馆、赌馆……”许元伦挑眉,作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的秘密。”

    舒知茵轻声笑着,“那段时间我们的秘密可不少。”

    “是啊。”许元伦跟着笑笑,笑容不知不觉有些僵硬,“那之后,你就没有再来过许国。”

    舒知茵冲他眨了眨眼,“我曾想再来许国玩,父皇未许,他说我不可像年幼时无所顾忌,要做一位矜持的公主。”

    正说着,他们就到了一座府邸前,府门上没有匾额。

    许元伦翻身下马,叩开了府门,在门边道:“知茵妹妹,请。”

    舒知茵一袭艳红襦裙,脚步轻快的迈进府内,当她看到府中景致时,瞬间一怔。她慢慢的巡视完眼前的一景一物,若有所思的回首。

    许元伦示意道:“看那。”

    舒知茵顺势看去,是三只温驯可爱的梅花鹿,她又多看了几眼,发现了悠哉散步的白天鹅。她道出了心中惊讶:“这座府邸的景致,跟我公主府的景致几乎一模一样呀。”

    “是啊。”许元伦抿嘴笑道:“就是仿照你的府邸所建。”

    “为何?”

    “这是我为娶你而建的府邸。”

    舒知茵怔住。

    许元伦缓缓说道:“我很早就想娶你为妻,担心你远嫁而来思念故土,便特意选择这片闹中取静之地,仿照你居住的公主府,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府邸。”

    舒知茵漫不经心的笑了,仔细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切,道:“仿照的很像。”

    “你这几日就住在这里,如何?”

    “当然好。”

    许元伦悠然说道:“你能在这里住上几日,便不枉我的心意。”

    “放心,绝不枉你的心意。”舒知茵认真的道:“我以后来许国,每次都住在这里。”

    许元伦一愣,“你会常来?”

    “我随口一说而已。”

    “那就好,你以后少来这里为妙。”

    “为何?”

    “你与景兄成婚之后,夫妻感情融洽,他怎会舍得你远行,你又怎会舍得与他离别,该是终日朝夕相处才是。”

    舒知茵的心泛起阵阵柔软的暖意,尽管知道他是真诚的愿她能过得好,听他如此一说,莫名的被触动。

    许元伦命侍从去将寝宫和正殿收拾一番,又命人去备膳食,才继续说道:“不过,这座府邸我会一直空置,你随时可以住。”

    舒知茵点点头,道:“好。”

    担心她会多虑,许元伦赶紧补充道:“待我娶了王妃,我会与她住在新的府邸里。”话毕,他觉得说得莫名其妙,就解释道:“你不必有顾虑,不必觉得愧疚,你不愿意嫁给我很正常。”

    舒知茵笑得明媚自然,道:“我没有顾虑,自也不觉得愧疚,只是更加感受到你对我的好,有你这样的许二哥真是我的福气。”

    “那就好。”许元伦见天色不早了,说道:“我先回府了,你今晚早些歇息,明日清晨我带你进宫拜见皇祖母。”

    “你不与我一起用膳?”

    “白天再与你一起用膳。”许元伦道:“你已有婚配,我们深夜在一起,难免有所不妥。”

    这就是她的许二哥,有礼有节,很为她着想,舒知茵笑道:“明日清晨见。”

    许元伦温和的道:“如有任何所需,府中的侍女随意吩咐。如果有急事找我,让侍女通知我,我就在离此处不远的旧府中,很快就到。”

    “好。”

    许元伦离开了府邸,不多时,派来大量的侍卫和侍女,送来佳肴和鲜果美酒。

    夜幕降临,侍女按福王殿下的交待,舒国的福国公主不喜欢黑暗,迅速在寝宫外的点燃了数十盏宫灯,照得亮如白昼。

    用过晚膳,舒知茵坐在明晃晃的凉亭下,安静的喝着桑葚酒,这是许元伦泡的酒,味道远不如景茂庭的配方,她却喜欢喝,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在这时,如瓷快步而来,禀道:“许国的皇上来了。”

    “啊?”舒知茵拧眉。

    “他正朝寝宫而来,因他是皇帝,未许通报,府中侍卫都未敢阻拦。”

    舒知茵淡淡的笑道:“这里是许国,是他的天下。”

    如瓷请示道:“奴婢去劝阻他?就说您已歇息?”

    “不必。”舒知茵悠然的站起身,在凉亭下等候。

    “皇上万岁。”侍从们行礼问安的声音,陆续由远及近的传出。

    许明帝从黑暗中走进来,一袭极其合身的金黄龙袍,步伐坚毅,五官冷肃,浑身一股生杀予夺的霸道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比以前更娇艳美丽的面容身姿,许明帝沉声道:“听说你来了,我很高兴。”

    “你就这样贸然前来,我很不高兴。”舒知茵微笑回望着他,多年不见,他已是许国的皇上,被历练的更果敢,有着与他那张俊脸完全不符的威猛。

    第52章 那又怎样

    耀眼的烛光中,许明帝驻步在原地,负手而立,直直的看着她,像是看着插翅难飞的猎物的那种眼神,好整以暇,透着致命的危险。

    舒知茵发觉了他古怪的眼神,轻轻拧眉。她来过许国多次,虽是常见到他,但与他并不熟识,说话的次数极少。他是嫡长子,自幼就是储君,太傅们为他安排了很密集的功课,他每日繁忙于学业,没时间与她结识,她亦待他陌生。在许国,常是许元伦陪着她玩儿。

    印象里,他不苟言笑,生性乖戾,很强势。

    许明帝开口道:“听说你不愿意嫁给你许二哥,朕很高兴。”

    舒知茵慢条斯理的饮了口酒,闲适的坐在凉亭下的树千上,秋千轻荡,眸色清淡的问:“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你的语气很不好。”

    “当然,是你失礼擅闯在先。”

    许明帝冷硬的道:“许国是朕的天下,没有朕不能随意踏足的地方。”

    真霸道,舒知茵也精于此道。不过,她将目光一瞥,漠然的瞧向别处,不再理会他。否则,将显得像他一样言行不体面。

    “舒知茵!”许明帝难以再忍受她的漠视,她多年的冷漠令他受够了。他急步冲向她,倒要看看她怎么就能长年累月的不将他放在眼里。

    “皇上。”如瓷连忙张臂阻拦,不让他靠近公主。

    许明帝霍然止步,目光骤暗,疾手掐住如瓷的喉咙,神情严酷。如瓷被掐的呼吸困难,脸色痛苦而苍白,坚定不多的挡着,半步不让。

    见状,舒知茵身形轻快的奔至,冷道:“松手!”

    “你在紧张一个丫鬟?”许明帝手上的力道加重了点,如瓷的脸色由苍白变得通红。

    舒知茵冷冷的瞪着他,看尽他放肆的猖狂,他在企图压制她,企图让她怕让她服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极不喜欢,她讨厌别人裹挟她,冷静的迎着他压迫性的眼神,她抬起手,朝着他的脸重重的打下。

    啪的一声,耳光极响亮,满天星月也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