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徒弟他就是不吃药在线阅读 - 第10节

第10节

    修行一道变数极多,她用了百年时光方才得到今日修为,即便明知前方就是深渊,又怎能果断放弃?

    只不过,释英治病可不会问患者意见,云倒仙自己下不去手,那就由他来。这个女人一旦入魔,整个御剑山庄都会被打为邪派给她陪葬,这里没人愿意拿命陪她任性。

    释英出自东灵剑阁本就擅长近身缠斗,自身药性又正好克制医修,双方交手不到三回合,云倒仙便已落于下风。

    就在他即将扣住云倒仙经脉时,一道剑鸣破空而来。

    释英斜眼一瞥,只见殷红剑气凝结成束径直来袭,此招锋芒毕露极为霸道,他不得不稍作侧身进行退避,这一顿,云倒仙便面色惨白地被一红衣男子护在身后。

    来人一袭象征御剑山庄的正红衣衫,袖口与衣领皆以金线绣以凤尾纹样,手中长剑通体以龙血精金铸造,剑柄一尾颇为陈旧的红色流苏随风摇曳,正是御剑山庄大庄主云中行。

    修士们对御剑山庄的评价是满门穿的特别喜庆,拉着御剑山庄弟子去喜堂,拿个盖头就能拜堂成亲。看来东灵剑阁和御剑山庄不合也不是没道理,一青一红,真是天生不搭。

    释英本还想命弟子做这种打扮的大庄主该是个好热闹的人,真见到了才发现,竟是一面色冷漠的严肃男子,纵是正红衣衫也无法令此人眼眸有一丝温度。

    此时,云中行以剑指着眼前青衣长老,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在御剑山庄与舍妹大打出手,这就是你们东灵剑阁的礼仪?”

    这样僵硬的语气释英在东灵剑阁听多了,没想到在御剑山庄也能碰见,眼眸微微一动,同样冷淡地回:“你妹妹有病,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如果我不让你治呢?”

    “她会杀人。”

    “我守着她,她就不会。”

    “你舍不得。”

    “没错,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她。你不行,东灵剑阁也不行!”

    二人皆是同样语气,直到“舍不得”这三个字入耳,云中行忽的一笑,手中朱砂剑阵阵鸣动,松涛般的剑鸣中,已是抢先出招。

    云中行气势宛如雷霆,只一道剑气释英便发觉其修为虽也是炼神还虚,却远胜云倒仙。时隔十年,他终于再次唤出了自己的剑。

    佛境曾有娑罗双树,一树荣华,一树残枯,二者交缠,是为人间。此剑取双树枝干,以菩提为剑心,双面无刃,通体常青,一左一右成双短奇兵。

    其名“无念”,虽无锋芒,每次出剑却是直击灵魂,心如明镜则毫发无伤,灵台有尘则一击即溃,是为诛心之剑。

    从有意识开始,这双剑就在释英体内,只需心念一动便自掌中飞出。云中行所修凌霄剑意乃天下霸道之剑,势如惊雷,气如波涛,外放剑气更盛惊涛骇浪,一旦被压制便只有沉没一个终局。

    然而汹涌剑气之中,一道青影就似偶然飘落的树叶,任他何等狂风骤雨,只余水面时起时伏,看似随时都会被吞噬,片刻之后却又重新浮起,悄然来到风暴中心。

    短兵相接的一瞬,那无刃木剑竟似身处另一世界一般,毫无阻碍地就穿过云中行的朱砂剑,直取其眉心。御剑山庄拥有天下至强的铸剑师,却从未见过这样挡不住的剑,云中行猛地后退,警惕道:“这是什么剑?”

    “心剑‘无念’,凡铁和它无法接触,唯有毫无迷茫的剑意可与之一战。”

    平静说出兵器秘密,释英回忆方才手感,神色虽还平淡,语气却有了一丝波动,“谁能想到,御剑山庄的大庄主竟是剑修。”

    从云中行出现时释英便有些怀疑,及至交手方才确认,这人剑合一的手段就是剑修功法。在东灵剑阁之外出现了一个剑修,而且是御剑山庄大庄主,这样的情况未免太过诡异。

    云中行并没有回答,观战的云倒仙闻言却是神色哀切。就在二人对峙时,数道身影凌空而来,每一个皆是元婴修为,释英抬眼一看,南方各派今日竟是齐了。

    他们打斗动静不小,其中一黄袍老者趁着这停手空档朝中间一站,只劝道:“两位,该收手时就收手,难道你们真要为一个外门弟子掀起满城风雨?”

    落霞派许真人,南方最擅符咒之术的修士,因性情温和,也经常被派来在各大门派发生冲突时充当和事佬。

    许真人和剑修打交道的时间不少,释英也无意与他争论,只实事求是道:“不是一人,是三十九人,以后还会更多。”

    此话一出,来人中的一名玄衣修士便不满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修士历练发生意外自古有之,青囊长老说话还是拿出证据为好。”

    天岭宗长老轩齐子,此派侵吞小型宗门领地夺取了诸多灵矿,与御剑山庄相交莫逆。

    南方总共就这么几个大派,释英虽不常外出,早些年也见过此人,既然不喜,也就发挥剑修作风,根本不去理会他。

    轩齐子吃剑修白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因为他天岭宗灭了几个小门派,这群剑骨头居然连守门弟子都不给他好脸色看,简直狂妄至极。

    他心里虽是痛恨,表面却是维持公正面目,只继续郑重劝道:“青囊长老,你插手御剑山庄内务本就不妥,如今贵阁弟子冲撞二庄主,你作为长辈,非但不教训他们赔礼道歉,反倒同大庄主动起手来,这可不是君子之道。”

    此话看似公道,实则将所有罪责都推给了东灵剑阁,许真人一听就心道不好,生怕释英又和轩齐子打起来,连忙接过话茬,

    “你们二人若是全力出手枫源山城定然死伤无数,调查一个死人而已,大家坐下商量就好,何必给活人造成如此损失?”

    他这话倒是有些道理,释英手中无念总算收了回去,然而,就在这时随他们而来的最后一人也一脸鄙夷地开了口,“轩齐子莫是忘了,这位青囊长老可是妖,自然不懂人的礼仪,遇事只会如野兽般靠撕咬解决。”

    此人乃是道印门门主易相道人,身为以除妖为己任的门派,对一切妖类都极为仇视,会有这样的态度释英倒也不意外,他在意的是这三人来意。

    东灵剑阁、御剑山庄、落霞派、天岭宗、道印门,南方五大门派今日齐聚枫源山城,不可能是巧合。释英对剑修们的人缘非常有信心,这三人毫无疑问是站在御剑山庄那方。

    看来云中行是要联合三大门派为此事施压,如此一来,要查下去倒是有些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顾余生:放开我,他们喷我师父,我要砍人!

    剑修们:师弟你这样不行,打战场怎能不会饶舌!

    顾余生(迷茫):啊?

    元如:师弟,这本《反派死于话多》是我多年的经验总结,你拿去补课。

    第十七章

    东灵剑阁虽是南方最强门派,与同道的关系却是历来都不怎么样,和御剑山庄相看两生厌不说,天岭宗、道印门也与其势同水火,也就一个落霞派因相距最远而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落霞派都是归隐山林的修士,平日活动就是成群结队养花钓鱼,这样集体郊游的老大爷,对爱闹事的剑修自然是敬而远之。

    这样查出些事端几大门派联手施压的场景,剑修们应对得也很是熟练。如今释英虽被许真人拉着劝说,对那些和稀泥的废话却是充耳不闻。

    见了这情景,习惯了劝架时被剑修怒斥的许真人内心只觉奇怪,今天这群剑修怎么不骂人了?难道东灵剑阁真的会有讲理的长老?

    很可惜,事实证明息事宁人这样的选项永远不会出现在剑修的思维里,只见天空数道流光闪过,伴随一阵疾风,沈逢渊那和善的老脸就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是的,既然御剑山庄搬救兵,那他们也叫人,释英的应对之策就是这样简单。

    废话这种工作交给掌门,他们只负责打架就够了。——这就是东灵剑阁的光荣传统。

    “云庄主,许久不见。”

    沈逢渊和其它剑修不同,打招呼时也是笑眯眯的模样,可云中行一见他却是如临大敌,只恨恨道:“沈逢渊,你还是来了。”

    这二人似乎真有些交情,沈逢渊闻言垂了眼,只轻叹道:“该来的总会来。”

    沈逢渊只比云中行大上百岁,可云中行外表仍维持着属于青年的英挺,云倒仙亦是南方知名的美人,沈逢渊却舍弃了曾经儒雅俊秀的外貌,以七旬老者形态驻颜,似是再不愿涉及人间风月之事。

    这二人视线相接时,释英便觉他们隐瞒了些什么。眼神一瞥,又发现一见沈逢渊出现,云倒仙的神色就很是复杂,与对待别的男修截然不同,也不知这对兄妹到底和他们的老掌门有何牵连。

    就在释英琢磨着是否该把掌门绑了逼供时,轩齐子也是注意到了沈逢渊带来的剑修精锐,立刻忌惮道:“沈掌门,你带这么多人来御剑山庄领地,不合适吧。”

    带着精英弟子直闯山门,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宣战,面对他的警告,沈逢渊虽还是那和善外貌,说的话却极为强硬,“放心,和你们带的人数一样多,大家正好可以一对一切磋片刻。”

    仿佛验证他所说的话般,易相道人身边忽的飞来一名弟子,很是紧张地禀告,“门主不好了,山门前突然飞来一群剑修,领头人自称东灵剑阁执法长老!”

    徐听松亲自带人前往道印门宗门,这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战。道印门与妖族领地只有一水之隔,一旦陷入战事,那群妖孽还不立刻欢天喜地的打过来。

    没想到受邀来看东灵剑阁笑话,自己反倒引火烧身,易相道人立刻怒道:“沈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逢渊自接到元如消息便知此事无法善了,他太了解云中行,此人为护下云倒仙可以牺牲任何人。这一次既闹出了人命,他也就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了。

    没去理会云中行神色,他只微笑着对众人回:“青囊长老来御剑山庄始终不回,胜邪长老又在北方坐牢,我们剩下的三个长老打马吊都凑不齐人,就去你们山门前坐了坐,交流交流感情。”

    三大门派联手以势逼迫东灵剑阁息事宁人,谁知这群剑修竟还主动找到他们山门去了。他们虽收了御剑山庄好处,又哪能为了那几把灵剑和这群猛人打个你死我活。

    轩齐子已察觉此事不好收场,恼怒这东灵剑阁不知进退,只沉了脸道:“沈老匹夫,你敢威胁我们?”

    因利而合,自然也会因利而散。沈逢渊一见他们神色就知道打不起来,也不和他争论,反倒好言劝道:“轩齐子别发怒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喊打喊杀成何体统?来,坐下说话。”

    话毕元如还真把院子里的石凳给搬了来,还热情地给众人倒了茶,简直就是把御剑山庄当作了自家后花园。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普通剑修还好对付,可沈逢渊这种面团似的人物,他们打了几百年的交道,硬是没赢过此人脸皮。

    许真人见沈逢渊亲自赶到时便知御剑山庄是在劫难逃了,他倒没把那些灵剑放在眼里,只是想着御剑山庄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一旦出事修真界必定发生动荡,北方五派又该蠢蠢欲动了,这才特地前来调停。

    此时他也是尽力想要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只叹道:“沈掌门,不过是御剑山庄内务事而已,何必小题大做呢?”

    北方五派对南方灵矿垂涎已久,东边还有妖族虎视眈眈,邪修更是时刻准备兴风作浪,如此时局,御剑山庄的铸剑师对南方至关重要,沈逢渊倒也理解他们求稳的心思。

    不过,大局归大局,该清算的东西也不能含糊,他只是轻笑道:“当然不必,三位这样明事理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大家都是门派中的主事之人,怎会不知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好好查清此事,大家打不起来,小事自然就了结了。他们本是以大局逼迫释英收手,谁知还没说上几句,沈逢渊就把局势捏在了自己手里,倒让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云中行也是个狠人,见这三人似有退却之意,立刻就加上筹码,“御剑山庄愿将所有灵剑赠与天下修士,只求各位前辈主持公道,还舍妹一个清白。”

    御剑山庄铸造的灵剑在修真界可是万金难求的极品,云中行此举完全是豁出了整个家底只求保住云倒仙,三人闻言皆是惊骇。

    然而,还不等他们回应,元如已是正气凛然地拍桌保证,“大庄主放心,有我师父在,谁也别想仗势欺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这里最仗势欺人的就是你们东灵剑阁了吧?都带人跑别人家门口威胁去了,这一老一小居然还一副正直态度,到底哪来的这么厚脸皮?

    顾余生是沈逢渊陨落后骤然接任掌门,对一切事务都极为陌生,加上他那孤僻脾气和人聊不上几句就能打起来,这和别派磨嘴皮子的任务便落在了释英身上。

    他当年可是被烦得不行,如今见沈逢渊处理得游刃有余的模样,只在心中默默感叹,果然小掌门还是得由老掌门去带,这一次必须保住沈师兄,让顾余生好好去学如何同其他门派打交道。

    内心默默为徒弟又加上一门必修课程,释英见他们也谈得差不多了,只平淡地抛出了杀手锏:“你们说的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六十八具失踪者尸体,除了被带出的刘南风,皆在剑庐岩浆之下。”

    只是一句话,原本还在试图压下此事的三人立刻噤声,他们对御剑山庄这事其实是半信半疑,一个好好的正道门派没事残杀门下弟子,云中行图个什么?这不是有病吗?

    如今释英竟指出尸体所在,还是六十八人这样的数目。他们心里也不由嘀咕,若此事当真,御剑山庄少不得名誉扫地,若他们维护凶手一事被剑修捅出去,对门派的名声可没好处啊……

    至于剑修会不会走漏风声,呵,这群人不止会捅,还要找上七八个说书先生弄得天下皆知,他们还不了解剑骨头吗?

    云中行对外只称刘南风意外死亡,其它失踪弟子是绝口不提,听了释英此言立刻沉了脸道:“剑庐乃我御剑山庄铸剑秘境,连内门弟子都不可靠近,青囊长老怎能断定岩浆之下藏有尸骨?”

    释英淡淡回:“那十块石中流髓金,附了我的灵识。”

    刘南风的骨骼一丝血肉也没留下,再好的刀剑也无法将骨头处理得如此干净,释英本是怀疑有邪修作法,可整个御剑山庄都没寻出邪气存在。

    直到去了剑庐他才发现,此处所用的地心之火乃是天下至纯的火气,若将阵法设于岩浆之中,气息定会被地心之火盖住,自然无法感知。

    所以,他将附有自己灵识的石中流髓金交给了闻人越。没有哪个铸造师能抵抗极品矿材的诱惑,闻人越又是痴迷铸造之人,果然当晚就开始提取金气进行淬炼。

    伴随灵识逐渐融入岩浆,昨夜释英终于寻到了失踪修士尸骨所在,这才断定,此事就是御剑山庄上层人士所为。

    石中流髓金本是凝结天下至纯金气的矿石,要将灵识注入其中也就只有身为仙草的释英能够办到。

    任谁都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云中行也是咬牙道:“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竟不惜自损百年修为分裂灵识?”

    这是顾余生第一次见到上层人物的战场,一言一行皆是门派博弈,他本看得认真,听了此话却是瞬间拉住释英袖子,“师父!”

    “剪下枝叶分株而已,多浇水就长回来了。”

    释英回答时语气并未有所波动,这是他第一次带徒弟外出历练,自然要赢得漂漂亮亮,稍微付出一些代价也没什么。

    沈逢渊也没想到释英对此事竟认真到了这个地步,虽颇为惊异,却也没有浪费师弟折损的修为,这便顺水推舟道:“是与不是,去剑庐一搜自见分晓。这件事我们东灵剑阁和御剑山庄不宜插手,三位都是旁观者最为公正,就由你们的弟子去查看吧。”

    三大门派本还想作壁上观,谁知这人一句话就把探查之事推在了他们头上,偏他们还真是打着主持公道的名义来的,此时也推辞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