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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这边。” 秦恪似乎摸索到安抚一只暴躁小动物的方法, 低声劝道,“别想了, 早点睡?今晚我就在你旁边,不管谁来,我都帮你打跑他。” 显然,这种态度极大程度地取悦了小宋总。 他哼哼几声,说:“少拿我当小孩哄。今天都打板了, 不会有人再进来了。” 秦恪无声地笑了一下,心想小孩可比你难哄多了。 结果刚消停没几分钟,宋昀然又突然坐起来:“你说编导姐姐会不会是在忽悠我,要么我连夜把母带偷走吧。” 秦恪无言以对,很难想象小宋总的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索性用行动取代言语, 起身伸长手臂一勾,直接把宋昀然按回了床上。 宋昀然:“?!” 搞什么,你这个逆子,居然对爸爸动手动脚! 他挣扎几下,发现秦恪虽然瘦,力气却很大,是每一寸肌肉都意外结实的类型,用武力可以轻松把他彻底镇压。 “快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 无奈之下,宋昀然只好就地求饶,“我说着玩的,怎么可能真去偷母带!” 秦恪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知道他是在夸张,便平静地回道:“叫声哥哥我就放开。” “要脸吗,你还欠我一声爸爸没叫呢!” “……?” 宋昀然神经一颤,仿佛从秦恪的沉默中品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即用上可怜巴巴的语气:“哥哥我错了,痛痛痛,求求了,哥哥你快住手。” 话说出口后,他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万事开头难,上回他在医院叫过一次哥哥后,这次叫起来就没那么别扭了。 甚至秦恪不知为何突然绷紧的小臂,也让他感到了无穷的乐趣。 几声哥哥就让你无所适从了吗? 呵,不过如此。 这要换了是我,你跪下来连喊一百次爸爸,我心中都不会有一丝波动。 于是,为了证明秦恪就是个弱者,宋昀然作了个大死。 他故意往对方的手背上呼气:“哥哥怎么不说话呢?刚才不是很厉害吗,你有本事动手没本事说话吗?” “……宋昀然。” 秦恪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声音莫名有些低哑,冷冷地浸在黑暗中,像从一口幽深的井里传出,“你是个傻子吧。” 怎么还骂人呢? 宋昀然一愣,正要愤怒反驳,就感觉禁锢在脖颈上方的力量消失了。 秦恪沉默地背过身去,似乎还离远了些。 他呼吸比平时重了几分,凌乱地落在耳侧,听不出具体的情绪,但又像带了点躁动的火气。 宋昀然好像懂了,可他宁愿自己没懂。 静了一会儿,秦恪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回来时身上带了层寒意,语气也恢复了正常:“不好意思。” 倒也不必道歉,宋昀然尴尬地想。 他做了两辈子成年男人,有些事稍加思索就能想通。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和秦恪之间居然会闹出这种意外。 就挺尴尬的。 为了缓解这阵漫长的尴尬,宋昀然决定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鬼吗?” “嗯?” “我跟你说过吧,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太忙回不了家,他们就请了三个保姆来照顾我。” “然后呢?”秦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宋昀然说:“其中照顾我睡觉的那个保姆是个变态。小朋友不是都要听睡前故事吗,她就每天给我讲鬼故事,我不想听,她就说‘只有做了亏心事的坏孩子才怕鬼’。” 秦恪皱眉:“你没告诉其他人?” “我那会儿太小了,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回首往事,宋昀然自己都感觉荒唐到好笑,“保姆说就是因为我不乖,所以爸爸妈妈才不愿意回家,她是在培养我的胆量,让我变成勇敢的好孩子,所以绝对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否则我就再也变不回好孩子。” 那样的生活持续了大半年。 直到有天,小宋昀然再也受不了,哭着偷偷给妈妈打电话,说他已经很努力做个好孩子了。 白婉宁一再追问之下,才从儿子委屈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事实的真相。 宁东的资深高管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是头一回看见优雅体面的白董,挂掉电话后,在会议室里当众摔碎了一部手机。 宋昀然总结道:“当天下午我爸妈就赶回来了。具体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保姆。” 秦恪沉默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看着宋昀然领奖的画面。 那时他觉得宋昀然站在台上,笑起来脸颊有个酒窝,眼里还有数不尽的星辰,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王子。 可直至如今他才知晓,原来小王子也遇见过坏女巫。 刚才不该让宋昀然进杂物间。 秦恪想,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在《红白喜事》的片场,他应该在看见宋昀然进入道具间的第一时间就把人拦住。 “干嘛又不说话了。” 宋昀然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难道你被我的故事所打动,正在悄悄含泪握拳?” 秦恪缓慢睁眼,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将手落在了宋昀然的发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