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岚音心中发笑，微弯唇角，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厨房外的帘子。 那里，陆天予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叹了口气，却也觉得舒心了不少。 在没有什么能比老婆温柔贴心，懂事大方来的让男人放心的了。 果然如叶岚音所言，第二日请的厨子就上门了，外加家里还买了几个仆人，把家里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的，顾凤可算是如愿当起了主人，也敢摆自己从前从来不敢摆的谱了。 她以为自己好日子来了，催眠自己时间久了她自己都有点相信自己当年真的就是陆老爷的正牌夫人，而不是那个低贱卑微的婢女。 但是黄婉灵却没有放弃，这日又来到了门外，这次她撕心裂肺的大哭，还道出了自己跟陆天予相爱的点点滴滴，字字泣血，不甘而绝望，“天予，天予你听到了吗？”嗓子喊的都沙哑了。 大门外聚集不少看热闹的人，街坊邻里可算是都来了，讨论来讨论去。 陆天予刚开始满心不耐烦和恼火，但是越听他越觉得不对劲，细微的皱着眉头，似乎有几个零碎的片段快速的在他脑海里闪现。 叶岚音侧躺在床上面色平静，闭眼的瞬间倾斜出并不平静的情绪，那是，终于有了一丝不确定的不安。 叶岚音走到这步，该是有慌乱的，毕竟黄婉灵是正牌女主，和陆天予相爱的点点记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即使忘了也能很快就找回来。 所以她应该慌乱，也应该不安。 但是岚音不，她心里微微勾唇，意味深长。 现在的这个处境，即使陆天予能想起一切又怎么样，有一句话说得好：如果你同时爱上两个人，一定要选择第二个，因为如果你真的爱第一个人，就不会对第二个人产生感情。 同理这句话放在陆天予身上也再合适不过，他不会轻易放弃叶岚音的，更不要说。 现在的叶岚音，还怀了他的孩子。 那么最合理的情况，就是即使陆天予恢复了记忆，也会下意识装没恢复。 第6章 民国失忆男主6 事实也的确如同岚音所预料的那样，虽然不知道陆天予的记忆到底恢复了几成，但他却从未说过什么，期初偶尔走神，后来动不动就发呆。对待叶岚音的的态度多少也有几分变化，刚开始似乎有几分躲避和抗拒，甚至最初他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许冷淡。 但是，却没有所谓的厌恶。 只这一点就已经十分符合岚音的想了，她不着急。 她不说，也不让顾凤去说，这段时间就留给陆天予一个人，让他自己思考，最后做出那个决定。但是呢，目前为止，这对陆天予来说还太艰难，孩子么，也不止叶岚音为他怀了，小宝不就是黄婉灵给他生的吗？虽然心里怀疑小宝的生父是否不是自己而是闻晟，但到底养了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感情的。 而黄婉灵这些天日日的哭诉，更是在唤醒陆天予自己与他最初的美好。陆天予有时间去优柔寡断，岚音可没有这么耐心一直等，她在寻找时机，让陆天予彻底的偏向叶岚音。 很快，这个时机就来了。 黄婉灵在门口字字泣血，“顾妈，求求您了，让我见见天予好不好，我求您了！”她的眼泪好像永远也流不完，梨花带雨更显悲惨，她哭的很有技巧，既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做戏哭得太美，单也把握着尺度不露出不美的模样。 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股凄凉的样子。 “顾妈求您了，”黄婉灵跪在地上扯住顾凤的衣角几乎是在祈求，“从前我待您不薄，一直把您当小宝的奶奶对待，求您不要这样对灵儿好不好。” 顾凤闻言眼圈儿红了又红，似乎也想起了从前在顾府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出一个空隙让人过去。 黄婉灵见此露出惊喜的模样，连道谢都来不及，迫不及待的狼狈爬起来进了大门。 顾凤冷声驱散门外的看客。 彼时陆天予正和叶岚音在房间里，他拿着一本诗词集，念给肚子里的孩子听，他有点心不在焉，但叶岚音好像没有察觉出来，还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天予，快喝些茶吧，别念了。” “孩子又听不懂。”叶岚音说着抬手抚上已经略有起伏的小腹，眉宇间倾斜的是点点的幸福，让她模样更为娇美。 陆天予神色微动，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正在这时，黄婉灵突然闯了进来，冲进来的瞬间腿软了半分先写扑倒在地上，“天予！” 陆天予下意识站起来扶住了她，没让她摔倒，做完这个动作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松开了手，跟避嫌似的。 黄婉灵低着头，眉梢寒光滑过：想不到这叶岚音手段够高深，竟真的，撼动了天予的心！ 不过…… 黄婉灵忍住想哭泣的欲望，主动抓住陆天予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天予，你、你，我很想你，对不起，我、我爱的真的是你，你能不能别不要我。”说着她突然就掉下了眼泪，那双眼睛乞求的看着陆天予。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原谅我呢？” 陆天予神色一震，看到黄婉灵的脸，突然开口：“你几日未用膳了！” 黄婉灵听了这话，却募得大哭了起来，用力的扑进陆天予的怀中，“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原来你还是关心着我的，天予！” 陆天予手僵住了，在空气中举着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他没敢扭头去看叶岚音的神色。 叶岚音对这夫妻相认的场景没有太大兴趣，她神色淡淡瞥向门边心虚的站着的顾凤，突然扯了扯唇角，扶着圆桌站了起来，“顾妈，扶我出去罢。”她如此轻声道。 “哎哎好。”顾凤正惦记的叶岚音肚子里的乖孙，怎么可能不听话，小心扶着她的手。 出去前，顾凤忍不住扭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却发现他微微垂着头，表情隐藏在一片黑暗中，让人探寻不得。 顾凤扶着叶岚音坐在院子里的圆墩上，让她晒太阳，叶岚音不说话她也不敢轻易开口，可是那边屋子里黄婉灵的哭声一直不断，她必须得说些什么，“岚音……” 叶岚音闻言偏过头去，入目的是顾凤担忧的神色，叶岚音微微掀唇，嘲讽道，“怎么，你是在可怜我吗？” 叶岚音微微抬起下巴，看向不远处陆天予与她一同种下的花种子，此刻已经开出娇艳美丽的输多了，她维持着属于她最后的骄傲，声音冷淡：“那你大可不必，”冷笑了一声，“倘若再来一次，我也依然会选择这条路，得不得陆天予的心是我不够好，但我最起码得到过他的人，我不后悔。” 顾凤稍微一惊，不自由主的瞧向叶岚音的侧脸，她面色发紧，似悲哀却又似坚毅，带着股倔强与偏执。 顾凤犹豫了一秒，“那……孩子……” 话还没说完，叶岚音猛地打断她的话头，顾凤直直的对上叶岚音动怒的面容，“这是我的孩子。”她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强硬不容置疑，抬起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我……”顾凤张开嘴刚要说什么，身后一到声音再次打断她的话。 “顾妈，不要强人所难。” 是黄婉灵，她正站在屋外。 黄婉灵维持着唇角勉强的笑，心里恨得牙痒痒：叶岚音这女人究竟做了什么，陆天予竟然不愿意跟她回陆家，虽然他没说，但黄婉灵从他迟疑和沉默的态度中窥见了他的想法，那一瞬间黄婉灵都想拿刀子杀了叶岚音那个女人。 居然怀孕了。 黄婉灵的视线落在叶岚音的小腹上，随后不着痕迹的移开，她叹了口气，“顾妈，你进去陪陪天予吧，还有，把小宝抱出来让我看看，我还真是想他。” “是。”顾凤当奴才当惯了，这逢人卑躬屈膝的姿态已经改不掉了。她低声应了一声，去了内间抱熟睡中的小宝。 支开了所有人么？ 岚音在心里笑了出声，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蠢货。 黄婉灵刚开始没有说话，而是等过了几秒才开口：“岚音，回家吧，晟哥哥前几日跟你说的话都是气话，他是爱你的，等回了那边，你们生个孩子，感情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岚音作出冷漠不为所动的姿态，看都不看黄婉灵一眼，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在清楚不过。闻晟已经对叶岚音厌恶至极，说句恨都不为过，叶岚音要敢回去，就是真的羊落入虎口了，非死即伤。 闻晟不整死叶岚音算不错的了。 她是傻了才跟着她们回去。 黄婉灵磨蹭了好一会儿，走到叶岚音身前，缓缓蹲下，手覆在叶岚音放在膝盖上的手，“岚音，我、我不能不能把天予让给你，但是除了他之外，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对不起。” 岚音眼眸微微一闪，看不到的紫光融入进仰视着她的黄婉灵严重，她眼神呆滞了一下，岚音未勾唇角，开口无声，“我想要你一无所有，蠢货。” 黄婉灵在搞什么鬼真当她不知道吗，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陆天予就在她身后看着呢，岚音用叶岚音的语气，淡淡拒绝：“爱情不是能让就让的，如果他爱你，那你们就走吧，但是我是不会回去的。” 黄婉灵眼里的紫色在叶岚音的这句话落下之后，霎时扩散开来，黄婉灵瞬间被蛊惑，眼里盛满了怒气，她突然站起来，“贱人！我把闻晟让给你还不知足！你该死！”一巴掌甩到叶岚音的脸上，接着用力推了她一下。 叶岚音好像没反应过来，石墩没有后椅背，她直接被推了下去，重重跌坐在地上，小腹顿时生痛，她当即就昏了过去。 “岚音！！！” 男人痛不欲生的声音，还有他勃然大怒的神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黄婉灵回过神来，叶岚音旗袍下淌出鲜红色的血，这一切不言而喻。 她顿时慌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第7章 民国失忆男主7 顾凤几乎是连跑带爬着去请了产婆和大夫，叶岚音身下见红，能保住孩子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院内一片混乱，黄婉灵颇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站着，产婆和女医生进了内屋，黄婉灵见背对着他的陆天予，拳头紧握，她心突然凉了下来。 陆天予突然回头，冷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把闻晟让给你？” 他是在复述刚才黄婉灵的话，显然他此刻已经盛怒，眼睛里冒着熊熊火焰，逼近她的样子好像要声声他吞了她似的，“黄婉灵，是不是我从前从未瞧见过你的真面目。”可憎，可恶，贪心。 陆天予咬牙切齿的声音让黄婉灵脸色发白，她不自觉倒退了一小步，“我、我，天予，我刚才不是——” 陆天予打断她的话，“不是故意的？”他声音突然高昂，“你哪一回会说你是故意的！” 黄婉灵被逼问得快要崩溃，从小到大都是被男人宠着，她怎么可能受得了被这么盯，她尖叫大力推开陆天予，“陆天予你敢凶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啊啊啊！” 陆天予盯着这样的黄婉灵看了两秒，嘲讽出声，“不可理喻。” 亏得他刚才还有所心软，见黄婉灵一直在找他，以为她有所悔改，是真的想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是他把她想得太简单。 “我的孩子！！” 房里传来叶岚音痛苦的声音，陆天予神色一变，连忙冲了进去，掀开帘子，叶岚音面色苍白到了极点，豆大的汗水不停的从额头滚落，她抽着气，不知道是被疼的，还是心里痛苦，“孩子……妈……对不起你啊……” 一道透明的泪痕滑过她的太阳穴，泪水隐匿在发丝间。 “夫人您使劲儿。”产婆不停的喊着，想要叶岚音将未成型的孩子排出来。 叶岚音痛苦的呻/吟，收紧紧攥着床单，陆天予颤颤巍巍，不敢接近，是痛心，是懊悔，更是害怕。小心翼翼的跪在床前，手抖了两下才敢覆住叶岚音的手。 叶岚音没有说话，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陆天予手上微微用力，声音干涩，“岚音，对不起。” 叶岚音原本还坚持着，听到这话突然哭泣了出声，喉咙发出咽呜的声音，“你走吧。”这话刚说完，身下剧烈疼痛，她痛的微弓起身子，唇被咬出血。 陆天予声音沙哑：“我不走。” 叶岚音小产了，孩子流了个干干净净，顾凤摸了摸眼角，走出屋外，黄婉灵已经不见了，怕是心虚走了。 房间里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儿，痛苦的呻/吟已经消退，变得异常安静，安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到。顾凤干净利落的帮叶岚音收拾好身子，屋子里的气味也要慢慢散去。 叶岚音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 陆天予就守在她身边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岚音开口了，“你早就知道了。”这是陈述句，是相当肯定的一句话。叶岚音的声音喑哑不已，显然是小产的时候喊的。 陆天予喉头一哽，沉默了两秒才回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