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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袋里到底装什么?」阿发忽然笑出来,「为什么你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跟我预设的不一样。」 「我是第一次喔。」他听到阿发话里的松动,忍不住试探的吻着阿发的眼睛。 第一次跟爱的人…… 「喔?你知道你那几个前男友怎么说你的吗?」阿发挑着眉说:「他们说你是专家技巧,工业等级。」 他傻傻而心虚的笑,「留下来好吗?」 阿发没有说话,屋子突然安静得可怕。 「好,」很久之后阿发才开口,「但我们就是朋友,好吗?」 这不是邱天想要的,可是他无力控制,他想要这个人,即使只是一晚温存,即使只是阿发同情的施舍,他都想要。 即使明天阿发的双眼不再为他发亮,手指不再为了拉他的衣角而弯曲,不再转头对他绽开清浅的微笑,就算是这样,就算阿发再度留给他一个来不及的告别,他也不愿在这一刻让阿发离去。 邱天熄了房间的灯,路灯昏黄,在房间四处拉出浅浅的影子,他见过这种模糊和不真切,在爱上阿发那天。 他把花纹玻璃窗拉开一小道,房间瞬间被细长锐利的光切过,斜斜的停在床上,一个重量接续另一个,把床压沉,他们的肌肤停在光里,清澈透亮。 「若晨。」他贴在阿发耳边小声的喊,心都在发抖。 他小心翼翼拨开阿发脸侧的头发时,在左耳发现一个愈合的耳洞。 「有一次失恋很难过,不是难过失恋,是难过我会忘掉这种难过,所以穿个耳洞当作提醒,后来我忘记有耳洞,它就合起来了。」阿发眯着眼睛说,任邱天以手指轻轻磨蹭耳垂上的痕迹。 他吻过阿发的右腰侧时,看到半个欧式的太阳图腾刺青,只有左边,线条交缠如火焰,细致柔美,似乎年代久远,笔划不那么清晰。 「另一半在你妹那?怎么会刺在这?」他细碎的吻着。 「嗯,十八岁生日那天刺的。」阿发的手指穿过他的发际,「她坚持要刺在这,说什么穿低腰牛仔裤露出来很性感,她的在左边,我们站在一起时,刚好能合成一个太阳,就是我们的名字。」 他从背后拥抱着阿发时,汗水浸入阿发脖子下方的刺青,看起来像符号,又像文字,他用手指滑过,感受墨黑色痕迹下的热度,「这个呢?」 「那是梵文,六字大明咒(注/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叭咪吽)的第一个字,『嗡』,我决定一个人过日子时刺的。」阿发微侧着头,被汗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这个字很漂亮,是宇宙的声音,呵呵,不用对称就很和谐,很圆满。」 阿发微笑时,满公园的桃花都开遍。 邱天从未经历过这种身体的燥热,光是轻触到阿发的发梢,都让他手足无措,心脏紧缩,排山倒海而来的不是情欲,而是情意。 情意里的绝望和无助在他的胸口碰撞,百转千回,让他不得不将头埋在阿发的肩颈里喘息,让他不得不把眼睛闭得死紧,压回几乎涌出的泪水。 他一生中,第一次在做爱时,明白了爱。 他从台北车站地下二层找到的出口,是一条被石墙遮挡的小路,也许石墙厚重得无法翻越,也许翻越后是断垣残壁,也许最后会如同太后说的,变成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可是不翻,就不知道答案。 努力翻吧,反正他没什么能失去,在他的爱情背后,无非就是巨大的绝望。 当阿发疲累的睡去,邱天小心起身,出门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超市,买了阿发喜欢的柳橙汁和海苔饼干,和一套浅蓝色的牙刷、漱口杯和毛巾。 回到住处后,他瘫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今晚发生的事,到现在才慢慢有真实感。 他不想告诉李以诚,这种嚼舌炫耀,对阿发不尊重。 但他想跟太后报告他当了人形按摩棒,用太后的奚落和挖苦来转移注意力。 他知道阿发会答应,不过就是酒意加上他的死缠烂打,还有一些对他的喜欢,再搭配总是将情欲正当化的夜晚,这种事他太熟悉了,但是阿发和从前那些人不一样,他说不上来是后悔或什么,只觉得自己做错了,而这个错误,似乎会把他轰杀到绝境,他不敢往下想。 他还要扮演朋友的角色,拿捏好分寸,他现在不太肯定自己能做好这件事,阿发一次次轻易击垮他的防线,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全盘皆输。 他还想问阿发很多问题,他想拥着阿发在床上叨叨絮絮一些不断滋长的话。 邱天在客厅里满脑子乱想,阿发却从卧室走了出来。 「怎么醒了?」他立刻走过去想搂住阿发。 「我饿了。」阿发微微笑着说,用的是朋友的态度和神情。 邱天顺势停在厨房门口,「我弄给你吃,有泡面跟水饺,还是要出去吃?」 「吃水饺好了。」阿发跟着他走进厨房,拉张椅子坐在一旁。 「你来监工啊?」邱天有点无言,「虽然我没半点厨艺,但煮水饺这种基本技能还是有的,阿发大人。」 「我怕你把厨房烧了,」阿发啧啧两声,「小诚不是说你一进厨房,厨房就变灾区?」 「那陪我聊天。」邱天拿一小包海苔饼干给阿发,「先垫一下肚子。」 他开火煮水,然后拉张椅子坐在阿发旁边,「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同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