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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聚餐的地点是池明知订的,宋天暮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他第一眼甚至没怎么认出周文辉,周文辉的变化太大了,可能比从前高了近二十公分,长相也变了,但一开口时那种贱贱的语气还是没变。 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多得很,从初中老师同学谈到各自的高中大学生活,周文辉还记得那时候宋天暮喜欢吃龙须面,陆凯扬总是从自己餐盘里夹肉吃,池明知喜欢喝学校卖的豆奶……他们本来是没打算喝酒的,吃到后来陆凯扬被搞得伤感起来,要了十几瓶啤酒摆在桌面。 陆凯扬的酒量宋天暮再清楚不过,可拦也拦不住,索性随便他喝,反正一瓶也是吐,十瓶也是吐。 “辉仔。”已经露出醉意的陆凯扬搂着周文辉的脖子泪流满面,“我好想你啊。” 宋天暮:“……” 他真想把陆凯扬这副德行拍下来给邢琳看看。 周文辉也很快就醉了,好在池明知全程都很清醒。 可是只剩他们两个清醒,气氛只会很尴尬。 宋天暮完全不知道要和他说点什么,饭也吃不下去,过了会儿,池明知开口说:“怎么没叫你朋友一起来。” “他说不想来。” “嗯?”池明知拿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点了点,微微偏过头看他,“为什么?” “他又不认识你们。”宋天暮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弟,我对不起你。”陆凯扬搂着周文辉,看向宋天暮,口齿不清地说:“我那时候天天打你。” 宋天暮刚要开口让他安静一会,周文辉就说:“是啊,我都拦不住,还好池明知带你玩,你哥真不是东西啊。” “弟,你真的要好好谢谢池明知。”陆凯扬还在絮絮叨叨,“你要好好谢谢他……” “我出去买点冰激凌回来。”宋天暮起身,“你们先吃着。” 说完,他下楼,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谢他什么呢?宋天暮觉得很荒唐。 深呼吸几下,宋天暮冷静下来,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两条街之外才有超市,宋天暮一点也不急着回去,他大可以说自己没找到超市或者绕了远路,这么一想,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他甚至真的故意绕了远路,在街边卖刨冰的小店门口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超市走。 他买完冰激凌,路过一个烧烤摊,一人高的大风扇把烧烤的烟味吹到路边,他被熏得眼睛发疼,刚准备加快脚步走开,就看见坐在路边吃烧烤的客人对着收钱的服务员破口大骂,那客人大概是喝了酒,非说人家帐算得不对,黑了他的钱,服务员解释说都是按照单子算的,那客人也不听,越骂越凶。 服务员看上去比宋天暮还小,像是谁家的小孩出来打暑期工,她越着急越说不清楚,老板想着息事宁人,让她对单子,客人又说单子上的这个他没吃那个他没吃,借着酒劲发起疯来,甩了服务员两个耳光,看样子还要继续动手。 宋天暮是最没兴趣管闲事的人,可旁边站着那么多人,居然没一个拦着的,还都停下来看热闹,老板也是一副怕惹事的表情,他觉得很无语,把冰激凌放在一边,和老板一起拉开了发酒疯的客人。 客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宋天暮只当没听见,他刚要离开,就觉得太阳穴被人打了一拳,回头一看,那客人还挺不服气,涨红着脸非要和他打一架。 这是宋天暮打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一场架了,他庆幸自己这几年喝了不少牛奶,家里吃的又好,他不像初中时候似的又瘦又小,要不然他刚刚挨那一拳可能就倒了。 场面一片混乱,对方越来越激动,突然地,有人推开人群,一脚踹在那客人肚子上,客人跌倒在地,那人又攥着宋天暮的手腕想带他离开。 宋天暮在一片呛人的烟味里闻到了熟悉的好闻味道。 池明知走在他前面,一手拉着他,一手拨开人群,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几步,那客人居然起身,拎着酒瓶子骂骂咧咧地冲过来。 宋天暮还没反应过来,池明知就把他拉到身后,毫无犹豫地挡在他前面。 哗啦一声,啤酒瓶碎了,宋天暮迟钝地抬头,看到血从池明知额头流下来。 人群发出惊呼,老板看闹大了赶紧翻出手机报警。 两个人到医院是晚上十点,池明知的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医生说最好观察一晚上。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惨白的灯光打下来,宋天暮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已经干掉的血。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是因为差点就酿成大祸,还是因为池明知受伤了?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在脑内重复池明知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 七年前,在初中的走廊上,同班的几个男生扛着他,想把他推进女厕所,把他拉下来的人也是池明知。 过去的记忆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你不是去买冰激凌了吗?”池明知的语气很轻松,“怎么跑去和别人打架了,还好你哥让我去找你。” 宋天暮说不出话,他起身,又愣住,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把灯关了吧,晃眼睛。”池明知说。 宋天暮听话地关了灯,池明知躺好,对他说:“你去看看你哥他们吧。” 宋天暮没动。 池明知看了看他,没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