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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见自己这般纠缠都讨不了好,而周围围观之人指指点点者众多,为他说话的却很少,更别说是为他解围的了。道人心中有气,语气也变得越发强硬起来。 “我这般讨要你的梨子,非是因为贪吃,而是看你有一场天大的机缘,想要借着梨子赠与你罢了,可没想你这般冥顽不灵,连区区两颗梨都舍不得——如你这般吝啬无德之人,怎配得上青云梯与通天机?” 这道人虽然衣着不显,气质却是斐然,很是叫人信服,因此他的这番话一出,将周围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好似自己当真眼睁睁错过了一个天大机缘一样,哪怕他们都不是卖梨人本人,但他们的心却已经开始为了卖梨人痛了。 但他们心痛他们的,卖梨人却嗤笑一声,只当道人信口胡扯:“你休来讨要我的梨,我也不稀罕你的机缘,快快走就是了!” 道人没见到卖梨人诚惶诚恐后悔不迭之态,心下越发羞恼,冷哼一声,道:“莫要以为你那梨子真有什么了不得之处,若要说梨,老道我也是有梨子的,不过我不像某些人那样吝啬,我愿将梨拿出来请在场诸人品尝!” 说着,道人囫囵吃了最初手上的那颗梨,而后将梨核埋入土下,盖上土后从袖中掏出水壶浇灌。 周围的人们被道人这凭空取物的手段吓了一跳,而更叫他们惊诧的是,随着道人的浇灌,那个埋下梨核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嫩芽,化作大树,转眼间又迅速开花结果! “哇……” “天啊……” “这是真的吗?!” “好厉害!” 道人面露得意之色,眼见树木迅速结出了梨子,他抚须一笑,从树上摘下梨子,大方地分给围观的人吃。 众人又惊又奇,上前接过这神异的梨子,试探着往自己嘴里送。而茶馆内,谢非言目光在梨与道人与卖梨人身上扫了两圈,露出笑来。 “这可有趣了。” 他从椅子上跳下,也不理会茶馆说书人那抑扬顿挫故作神秘的讲述,直奔茶馆外的热闹现场,也从道人那里套了个梨子。 “哦?小公子也想要?呶!尝尝,看老道我的这梨子究竟好不好吃?!” 谢非言礼貌接过梨,将梨子翻来覆去地打量一遍,却迟迟不往嘴里送。 道人心中惊奇,催促道:“小公子,怎的不尝尝?快吃啊!” 谢非言笑道:“不必,这种梨,不吃也罢。” 卖梨人多看了谢非言两眼。 一旁的道人则是糊涂了:“为何?” 道人想不明白:这小公子,既主动来讨梨,那想必是喜欢梨的,可如今为何又说“不吃也罢”? 就在二人说话间,周围的人已经吃下了第一颗梨,但奇怪的是,他们砸吧着嘴,并未感到什么甘甜之味,反而觉得涩得厉害,甚至还很苦。 有些人性格厚道,感到自己白吃了人家一颗梨,也不好说什么。 可却也有一些人直言不讳。 “道人老爷,你这把戏倒是神奇,可你这梨子是真的不好吃啊!” “是啊是啊,分明看着又黄又大,吃起来却又苦又涩,感情不过是面上光而已。” “虽我们白得了梨,当是不该说这话,但道长,你这梨子是真的难吃啊!” 声声的抱怨中,道人的神色有些慌了:“苦?怎会是苦的?分明……” 说着,道人蓦然回神,自己也从树上摘了个梨子下来,上嘴一咬。 “呜哇!” 周遭的凡人还好,大多是吃惯了苦的,哪怕偶尔吃下了个苦梨也不妨什么。 可这道人却是养尊处优惯了,连粗茶淡饭都没怎么吃过,如今又怎么吃得下这么苦的梨? 于是他才一咬,苦梨汁水一入口,他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道人面色青青白白,看着手上的梨,神色变幻:“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慢慢的,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道人一点点转头,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卖梨人身上。 这一刻,空气沉寂。 谢非言已经拿着手上的奇妙梨子站在了一旁,给这二人留出了发挥余地,而周遭的人也在这时察觉到了气氛不妥,同样安静下来,神色微妙地围观。 道人死死瞪着卖梨人,声音干涩:“是……是你……?!” 道人嘴唇颤抖,可能是想要问卖梨人如何做到的,可能是想要问卖梨人为何要装作凡人来卖梨,又可能是想要问卖梨人究竟是何身份有何来历。 卖梨人对此哂笑,并不回答,反而念起了一个故事。 “初,道士作法时,乡人亦杂众中,引领注目,竟忘其业。道士既去,始顾车中,则梨已空矣。方悟适所表散,皆己物也……” 道人脸色变了又变,额上已渐渐冒出汗来。 卖梨人道:“你方才的那个戏法,是否准备如故事中的那个道人一样,用障眼法化作梨树后,再用搬运之法摘下我的梨,好用我的梨惩治我这吝啬的愚人,顺便也乘机在人前显圣,昭显你妙法威能?!” 道人汗如雨下。 卖梨人面色一肃,厉声呵斥:“你身为精怪,想要愿力成神并不僭越,但你万不该为了获取愿力,不惜编造故事再亲身上演,骗取无辜之人的财产和凡人的信仰!你可想过,倘若站在这里的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卖梨人,我就活该被你拿走这一车梨吗?!而凡人的愿力,又岂能以欺骗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