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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车真多啊,这是刘大银对特区的第一眼印象。 到处都是车,卡车,自行车,板车。 到处都是人,背着大包小包,说着天南地北方言的,高矮胖瘦都有的人。 张水生从车厢上下来,看到刘大银难得的有些呆,“刘姨,你过来帮我把东西拿下来。” “哎,来了。” 卡车上的人把张水生和刘大银的货物给递了下来,五百套西服,整整八个大包。 此时是下午三点,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张水生穿着一件海军背心,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一点都没有了在省城的洋气装扮。 “刘姨,我先找一辆板车,咱们这些东西得先运到招待所去。” “这事你来订就行。”刘大银呼扇着一只手,来回扇风。 这实在是太热了,不仅热,还闷。 张水生抬手招来了一辆三个轱辘的板车,说了个地址。 他俩把八个大包放到板车上,张水生脚尖踮起,坐在了板车上。 刘大银也有样学样,坐在了板车上,坐上后,她有点担心,“水生,咱们两个加上这些衣服得有好几百斤呢,你说这板车能拉得动吗?” 张水生笑笑:“刘姨,你就放心吧,就是再加上一百斤,这板车师傅也能拉得动。” 张水生带着刘大银来的是一个挺大的招待所,这么好的招待所,刘大银还是第一次住呢。 张水生倒是对这里很熟悉,直接拿出开好的介绍信,“我们要两间单人房。” 刘大银一听价格,一个房间一晚要三十五元,这么贵,这都赶上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好几个包,张水生和刘大银一趟根本就拿不走,刘大银坐在椅子上:“水生,你先跟着服务员去房间,我在这里看着咱们的包。” 张水生点头道:“那行,刘姨我先上去认认咱们的房间。” 他很快就下来了,肩上扛了两个大包,再次上楼去了。 张水生已经扛走四个大包了,等他再次下来,刘大银和他一人扛上两个,上楼去。 张水生和刘大银开玩笑:“刘姨,你这体力比我还好啊,扛这么大的两个包,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这做了一辈子地里活,岁数虽然大了,但是还有一把子力气的,你看着年轻,可没卖过力气,这体力当然不如我们好了。我这还是不如当年了,想当年,我扛着一百多斤的粮食,走的比这还快呢。” 这三十五元一晚的房间,摆设就是好,除了床,竟然还有一个小沙发。 刘大银左看看,又看看,不由道:“这不愧是三十五一晚上,比普通的招待所就是好。” 上楼下楼扛了好几趟大包,张水生累得不行,他瘫在沙发上,随手拿了自己的衬衫擦了一把汗,问道:“刘姨,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住这么贵的招待所?” 刘大银忙着把几个大包搬到墙角,说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这出门在外,我听你的。” “刘姨,我就佩服你这性格,一点也不像上了岁数的,该明白的地方绝不糊涂。”张水生坐直身体,伸出一个大拇指,冲着刘大银点了几下,接着说道:“这特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人鱼混杂,谁也不知道那脸皮底下到底是人是鬼。这招待所大了,自然就安全一点。那些小的招待所,半夜都有撬门的。我刚来特区的时候,买了一大堆货物住了一个小的招待所,特意还要得单间,半夜醒来就看见一个人在我屋里,吓得我一激灵就醒了。那人见我醒了,说半夜上完厕所走错房间了。他出去后,我把屋门锁住,又用桌子椅子抵住门,在屋里坐了一夜。幸好我已经订好了白天的火车票,天亮了我就收拾好东西从那个招待所出来,直奔火车站。从那以后,出门在外我再也不敢住便宜的小招待所了。” 刘大银在一旁听得心情那叫一个七上八下,可以想象一下,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你身边放着你全部积蓄换来的货物,睡到半夜,突然发现一个陌生人在你房间里,黑灯瞎火的,不被吓得当场晕过去那就是胆子大的了。 张水生那时候的年纪也不大吧,那么长的一个夜里,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得是多么的害怕啊。 刘大银已经整理好几个大包,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张水生:“水生啊,这都过去了。” 刘大银的声音很温柔,不知怎么的,张水生突然想哭。 他三岁的时候父母出门去办事,没想到遇到了事故,夫妻两个当场去世了,就连尸骨到现在都没找到。 是爷爷抚养他和哥哥长大。男人嘛,养孩子到底粗心一些,不过幸好,他和哥哥都平安健康的在这个年代长大了。 这一家三口都是男人,属于女性的温柔张水生已经很久没感觉到了。 今天,在刘大银身上,张水生竟然感觉到了一个母亲的温暖。 张水生装作喝水的样子,挡住自己已经发红的眼圈。 喝完水,他站起来:“刘姨,这会儿就是去服装交易市场也没多少人了,咱们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争取大干一场。” 这在卡车上颠簸了好几天,又经历了孟广义那一出,刘大银早就疲惫不堪了。 这沾上招待所的床,她就睡着了。 这卖东西,赶早不赶晚,还不到五点呢,刘大银和张水生就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