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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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本海默陷入了沉默。 “你可能会鼓吹一些国家的美德。可是你忘了,在任何一位决策者眼中,只有疆土扩张,只有国家利益。一七三一年,英国人是如何对待印第安人的顽强抵抗,是如何做到不战而胜的?世界大战时德国又是怎么派间谍将炭疽杆菌送给协约国的?你敢保证,这一类的战争决策者,拥有强大军备的前提下,在拥有‘它’之后,会不为自己一己扩张的私欲,做出一些有违人类进步的决策?你懂我的意思吗?使用‘它’,绝不是我们进行这项研究的初衷。” 他摇摇头,“‘它’的秘密无法问世,南京便意识不到其中利益关系,那么我们都不能确定南京最终会站在谁的立场上。到时候,该以什么名义‘遣散’我们,又遣散到哪里去?” 见奥本海默仍旧不解,费米微笑着宽慰,说:“卢去了江西,以江西名义请法国联络了理化学院聘请了理化与剑桥最优秀的地质队伍,第一批已经进从南中国海登陆,第二支也快到了。”接着拍拍他的肩膀,“再等等吧。” 他摊摊手:“所以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真的被遣散?” 她抿抿嘴,有些无所适从的安慰道:“奥本,不会的。” 他一挑眉,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她眼睛一眨不眨:“相信我,绝对不会。慢堆对日本的诱惑太大了。只要他们要慢反应堆的成果,那么我们就绝对有条件进行下一步研究。” 她说完,连带费米都有些不解:“你何以对日本人对你许下的承诺这么自信?” 费米似乎以为她对日本所说“满洲铁路权利、撤出上海及永不开战”满怀信心,略一沉思,以眼神询问过玻尔,得到认可之后,他走近了一些,“林致,我被玻尔下放到监听室这么久,得到了一些关于日本人的资料。我想,对于你国家的软弱及日本人的恶,你兴许应该了解一下,不要太过乐观。” 费米娴熟的冲戴着监听耳罩的法国妹子使了个眼色。过了会儿,一叠加密情报档案递到她面前的桌上。一份一份的牛皮纸卷宗,摞起来有一掌宽。 第一份上用英文写着:《旅顺的陷落》。 “一□□四年甲午战争,大清国惨败,小日本大胜。十一月二十一日,日本攻占旅顺,实施屠城。攻入城中后,指挥官下令:“放开杀。”山地元治交代:“杀人升职。杀得越多,职务升得越高。”四天三夜,全城一万五千多居民,最后仅幸存三十六人……日军逼着老百姓往池塘里跳,断头、腰斩、穿胸、剖腹……十个日本兵捉住许多难民,把辫子捆在一起,一个个“凌迟”,砍断手、臂、脚,割耳,挖眼,斩首……” “最令人发谑的是:旅顺是北洋海军的基地,是“远东第一军港”,有七十八门大炮,一万五千驻军。而宣称“可以坚守三年” 的旅顺,一天都没撑过去就丢了。日军刚刚从大连出发,消息灵通的道台龚照玙就携家眷乘汽船逃走,黄、赵、卫三将见大事不妙,也相继逃离旅顺。被遗弃的驻军,除两千多人死伤外,其他也“失踪”了。旅顺半岛二十多个炮台,日军只用了一天、死伤二百八十人就全部拿下。而一九零七年,日军为攻下俄军驻守的旅顺,却耗时半年,死伤六万。” 一张妇女被奸杀、腰斩的照片,堆积如山的尸堆的照片翻过,细密的汗从她额头渗出。后世多知南京大屠杀,却不知道甲午战争中便有过更为惨烈的旅顺屠杀。亲手葬送满城百姓亡魂的,除了丧心病狂的日军,还有腐败的满清官员。 更令人的痛心的是卷宗最末尾几句评语:“甲午战争日本大胜,赢了战争,也赢了舆论。国际社会为日本大唱赞歌,称甲午战争为‘日本成为成熟的文明国家的标志性事件’。” 她接着往下翻下去,一张英国报纸用英文报道:“北洋海军覆灭后,日本战地红十字会主动为受伤清隽提供医疗服务,并释放所有俘虏,还允许清政府把北洋海军司令丁汝昌灵柩运走。” 法国姑娘又递来一纸电报,及翻译过来的译文。 那纸译文翻译过来是: ——陛下下令筹备建立“防疫给水部队”,寻找机会进行原木研究。 “这是昨晚截获的电报。能看懂吗?” 她心咚咚直跳,几乎有些呼吸困难的点点头。 “陛下”裕仁天皇是个“伟大”的生物学家,曾将幅员辽阔的中国比作自己的试验田;防疫给水部队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七三一”部队的前身,“原木”指的就是中国人;有时候,他们也将中国人称之为“中国猿”。 费米小声说道:“明白吗?日本惯会操纵舆论,导演一场‘文明’给了西方人看,并掩盖旅顺场屠杀真相至今。是不是和最近很像?捐助中国建立工业、实业,许诺撤出上海,放弃满洲铁路操控权,暗地里却有另一番盘算。天知道等慢反应堆的成果拿到以后,他们又会怎么制造舆论,出尔反尔?” 一瞬间,她突然出现了幻觉。一时间,仿佛有无数针头刺向她,针管里的溶液写着:梅|毒、炭疽热,鼠疫……她全身发痒,突然大汗淋漓。 她接着往下看下去——第二封是《台湾福摩萨》:打开卷宗,闯入眼眶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被砍下的人头。照片下写着:“一□□五年反抗日本占领的台湾义军被残杀。台湾人的反抗从未停止过……” 第三封是《济南屠杀》…… 奥本海默与法国小姐姐在怒斥日本人令人发指的恶性。 一张张照片阅过,她只觉得唇干舌燥。大汗淋漓的抬头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费米拍拍她的肩膀,替她合上卷宗,阻止她受到更进一步的刺激。 玻尔宽慰道:“今天给你看这些,只是想让你有一点心理准备:中国确实没有足够条件进行‘它’的实验。假如慢堆完成,日本没有兑现诺言,而南京仍旧在日本那边,也因此我们不得不转移到别的更适合的国家,比如,美国……或者实验干脆以失败告终,许多年后再聚头重来,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也请你对此保持有警惕,不要太过乐观。” 她冲玻尔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日本人的变态与中日的仇恨,永远不是在九一八、和一九三七年后才开始的。日本人对中国人的蔑视与侮辱是蓄谋已久的,至一九四五年止长达八十年的□□史,绝非一个“南京大屠杀”亦或是“八年抗战”就能诠释其始末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一九三二与一九三七尚未到来,东北还未拉响警笛,金陵城仍然未遭屠戮……她于前些天作出慢反应堆的决定,并在心中拟了相应的窒息效应、及相应的地震气象学的构想时,她心里甚至没有一点罪恶感。 说她狭隘也罢,变态也好。 科学无罪,侵略有罪。恶有恶报,血债血偿。 她从来不会太过乐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大家对我期望超高……有点惶恐。。我这个手速,什么100w字就不要想了,撑死了65w,绝对不会超过70w的。 —— *对于甲午之后日本人如何将中国人看作“原木”“中国猿”“异族治下的奴隶”……有太多想要说了,所以在这六周慢反应堆的搭建过程中,大约会想到什么讲什么。可能会对佐久间这个人着较多笔墨,当作一个对当时越发强烈的军国主义治下的变态日军的一点缩影。 —— *1929最可怕的事就是,这时日本天皇已经是裕仁了……这位天皇是个科学家,同时也是徐少谦口中所提及过的那一类“丧心病狂的生物学家”。当这类人成为决策者,于是有了幅员辽阔的中国实验田、七三一、1855、荣字1644、军波字8604. —— *这几章大约都是过渡章,可能有点点无聊。还会有一更。不过该睡的就睡,别等。 ☆、〇一三 夜之五 研究院i组众人持续两周脚不沾地, 楚望也好几天没睡舒坦。石墨台的搭建与图纸的修改几乎同步进行。连续几日在研究院通宵的熬着, 困了就在球场看台上歪着,基本沾了椅子立马入梦, 睡不了半个钟头立马有人拿着图纸上的错误来问……就这么断断续续, 十来天之内只回去过福开森路两回,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睡足三十个钟头。 唯一让她觉得不自在的是, 自从i小组内部夜谈之后, 她突然受到来自佐久间对她的格外关注。在操场中央琢磨图纸时、出入研究院擦肩而过时……许多次她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一回头,都发现佐久间都远远盯着她。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意味深长、带着一点觊觎一点窥探,跟男女之间的欣赏与仰慕毫无关系。 每一次, 她对上佐久间的眼睛, 那眼神都使得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奥本海默曾有一次直言不讳的表示:“少佐先生,我认为你的存在打扰了我们的实验进展。” 佐久间则死皮赖脸的说:“我远远观瞻一下,哪里算干扰了?” “我想你来之前应该过目过联合保密章程。” 他继续笑嘻嘻的说:“一则, 我看不懂你们的研究;二则,我对你们那位女科学家的兴趣可比科学要大多了。要是她亲自来请我离开,那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 幸得谢择益走前特别嘱托过,往返都有汴杰明接送, 其余大多数时候都同研究院众人呆在一起。假如佐久间真的想造次,也遍寻不着机会。 锅炉平台初见雏形后,实验棚也需要从简易棚升级加高为更为稳固的建筑。为此,某一周内, 一些价格低廉的苦力中国工人被请进研究院修筑实验台,由佐久间带领的一队日军与一位中尉带领的英军则作为监工在一旁看守。接触机会变多了,工作间隙,她时不时会受到来自佐久间的干扰。 正对汴杰明几乎寸步不离的把守,佐久间手里拍打着监工用的辫子,笑得意味深长:“看来我们的谢上尉对你十分上心啊。说来也对,上海确实不安全,尤其是对一位颇有姿色的,独身的中国女士。” 他特意强调了“中国”二字,显然是意有所指。丰源弄确实有一位颇有姿色的中国女士遭遇过不测,不过这事除了当事人外,只有他与他部下与楚望知晓。他是肇事者,却明目张胆的在目击证人面前津津乐道的炫耀他的暴行,只因他实在有恃无恐。 自打在日本人面前夸下海口,研究院人人神经高度紧绷,大部分人许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尤其是楚望,累到极致,根本无暇顾他,见了佐久间也当没看见。但只要稍稍歇下来,佐久间几乎每一次都会抓住机会靠近前来同她搭话。 “感觉怎么样。”在那次夜谈后的第二周,某一天,佐久间坐在她隔壁看台上,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一句。 她本不打算搭理他,只眯着眼睛远远看着球场中央的圆球形平台搭建进度。她身后看台上也几个别的组的组员也歇下来在聊天,操场上巡逻着英军与别的研究员。她累的不想在挪动位置,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至于不安全,便由着他说,权当听不到。 佐久间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上周陛下的电报,他们给你看了吧?” 楚望心里一惊,扭头盯着他。 佐久间嗓子里哼哼笑两声:“听说太平山顶有一座很厉害的天文台。英国人申请在租界里建长波电台未遂,你的亲爱的老师亲自操刀,将太平山顶的天文台改作军用长波电台。”他沉下眉头,嘴仍在笑,似乎背诵报纸上什么内容似的说:“‘从太平山顶发送的电磁波,几乎没有盲区。在香港这个多国间谍争相夺食的地方,几乎被各国间谍视作死敌。’”接着拍掌赞叹了一句:“好厉害哦。” 她脸上一根筋抑制不住一抖,“然后呢?” “你不会觉得惋惜吗?”佐久间无比惋惜的撇撇嘴,“即使知道我们对你提出的要求虚与委蛇,你却仍旧不得不履行你的六周诺言。真可惜啊大科学家,女科学家,我都替你难过。看了那纸电报,你一定很想手撕了我们吧?可是你只能忍着。” “确实该手撕了你。”她给了他一个无比平静而又明媚的笑,“并且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佐久间听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路过的搬工与研究人员都不由得侧目。一只远远守着她的汴杰明也一惊,带着几队人守得更近了一些。 “我保留你幻想的权利,我亲爱的中国女科学家,”笑完,他神色又一沉:“你知道吗,我对你的兴趣可比对科学实验要大多了。”佐久间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她的目光往汴杰明过去,“那位上尉对你可真是无微不至。看来他也知道,我对你有多么感兴趣了。”又探过头问:“知道为什么感兴趣吗?” 她盯着地面,眯起眼睛,一笑,“哦。我不想知道。” 佐久间丝毫不觉得受挫,略一躬身,“为我上周对你的轻蔑表示道歉。”又说,“像你这么优秀的女科学家,理应得到更多优待。你明明应当是光芒万丈的!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的国家能带给你什么呢?庇护?名声?一样都没有!多么令人失望!” 她低下头突然笑了,不说话。 他表示完遗憾,接着又循循善诱:“我们天皇陛下可是十分重视科学的。日本帝国的生物学,迄今为止,在全世界范围都是领先的。事实上,陛下本人就是一位绝无仅有的伟大生物学家。假如你肯放弃中国国籍,天皇陛下一定以极高礼遇接待你。” 楚望一挑眉毛, “比如什么样的礼遇?” 见她似乎来了兴趣,佐久间说:“你会有自己专门的研究室,有专门的助手。假如研究取得进一步成果,天皇陛下一定亲自为你授文化勋章。不过,这得建立在你放弃中国国籍,选择加入日本国籍的基础上。”紧接着他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最简单快速的方法,就是嫁一位身份显赫的日本丈夫。” 他说最后这句话时,不由自主的打开双手,以示自己就是他所说的“身份显赫”。 楚望心里暗笑:你们天皇大人那个变态战犯?老子信了你的邪! 又有一次,她计算完“锅炉”承重后,任务分发下去,i组成员指点建筑工人搭建石墨台时,她得了空退到人群最边缘。众目睽睽之下,佐久间突然没脸没皮的问:“我们优秀的大女科学家,有没有兴趣嫁个日本人?” 她看也不看他:“没兴趣。” 佐久间几乎对于这一点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中国女人想要嫁给我。甚至在我对她们做出有些粗鲁的事情之后,她跪在我面前,哀哭着,乞怜的看着我,让我带她们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女人婉转妩媚的举止,无比深情的演绎起来。隔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毕竟,在有着人质情结的东方女性心目中,白种男人有令人着迷的魅力。他们高大威猛又孔武有力,他们有非凡男子气概,他们强势的将你抱在怀里,一次一次吻你,让你挣脱不开,直到你融化在他们的臂弯里……” 佐久间一边讲了,一边旁若无人、绘声绘色的演绎着,仿佛怀里真的搂着一个东方美人。惹得几个日本人哈哈大笑的同时,一位法国女研究员不当心听到了,忍不住皱着眉头骂了句:“真变态。” 他不恼,咯咯的笑了,回头问楚望:“还是那位长着东方人脸的英国军官是不是这么使你着迷的?” 他言语轻浮,却又构不成什么天大的罪;调戏的对象也只楚望一个,统共也说不上几句话,也没对旁人造成什么大困扰。 楚望累得半死,根本无暇顾它,只当他不存在。 不过当天她还是被那位女研究员拉得离他远远的。隔天,女研究员告诉她:她在二楼监听室的朋友告诉她,许多日军都有些精神问题。特别是那些年纪轻轻却军衔颇高的,小小年纪,手头不知沾过多少鲜血,不变态都难。 楚望却发现,佐久间对中国人有着奇怪情结,倒是和变态与否无关。但却不知仅他一个人如此,还是日本军队从小就受了这类思想洗脑。许多次的,佐久间都对一个问题十分执着的表示不解:“有时我都不知道你们中国人心里怎么想的。日本与中国难道不该是好朋友?黄种人难道不应该联合起来对付白人?” 她从前曾听说过,一战才刚结束,日本就已经做起对抗欧美的第二次战争的准备。不论百姓米粮稀缺到何种程度,日本陆军部总是照数屯粮,甚至很早就做起了东亚共荣圈的梦想。 以前,这类事情只是存在于史书上天方夜谭似的内容,如今却淋漓尽致的体现在了这个叫做佐久间的人身上。她曾不止一次听他鼓吹:“中国人要听日本指导,不要受英美人欺骗。日本陆军是对付俄国的,海军是对付美国的。” 初听起来似乎十分悦耳,仔细去辨认,这其中满是根深蒂固的对中国及中国人的蔑视。好像于日本而言,征服中国不需要军队,只需要鼓励中国人投降,去做他们的奴隶就是。 就日军对沈月英的态度就能看出。他言谈举止里,满是凌驾于中国人之上的高贵感。他们觉得中国人服从、臣服于日本人是理所应当的,反抗不仅是无用的,还是难以理解的。 他对于自己的士官□□中国妇女,不仅没有丝毫的耻辱感,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 他说:“国家养着军队,军队保护国家,身为国家的子民,享受国家提供的优渥条件,不应该对国家做些贡献?我们日军有慰安妇,来了你们中国,守卫你们租界的平安,一些女士们稍稍牺牲一下自己,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一早便知日本是个奉献型社会。但是这种全民的奉献,有时候正是成全了整个军队甚至国家的畸形。在一些特殊时刻:比如战时,这种畸形会越发彰显出来,几乎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全民变态。 —— 两周有余的工作结束,石墨平台外壳与实验棚基本搭造完成,她也得了一天空,能回家好好补个觉充个电。 进入三月初中期,隔三差五会落个毛毛雨。汴杰明将她从研究院接回家,春日里,大白天天气也昏昏沉沉的。她将门窗都锁牢,窗帘全部拉上;连续过度劳作十余天,脑袋一沾枕头,立马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一阵凉风送入房间,伴随着一阵泥土气息与花香味。她半梦半醒的睁眼来,便见闭锁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白纱窗帘随风轻卷,窗前正立着个人。 她朦朦胧胧的望过去时,那人恰好也在看她。似乎有些不确定似的问:“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