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大正月里闹出的这个事儿，张萍这心里怎么着都有些不爽，连带着对自己大姐也有了想法。

    张萍的大姐叫张婷，张婷生了五个闺女才有方强这么一个儿子，方强又生了三个闺女，蒋爱国结婚那年媳妇陈丽怀上后跑出去躲计划生育去了，一躲就是好些年，去年年底才回来的。

    不过好的是，陈丽总算生了个儿子叫方来宝。

    今年年初，张母就跟自家大闺女嘀咕，觉得她大闺女这孙女有些多了，有三个孙女一个孙子，这不，就挑唆这闺女将其中排行老二老三的闺女给送了出去，大闺女因为年纪大了可以照看来宝才得以留了下来。

    张婷也觉得家里养这么多孩子吃力，更不像因为女娃子影响孙子的生活质量，这不，真狠心将老三老二两个孙女给送了人。

    张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这事儿都已经结束了，孩子也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去，为这张萍还特意跑回老家一趟问她大姐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若真的因为家里日子过不上来，她帮着支持点也没事，不过是两个孩子罢了，能吃多少口粮。

    她到现在都记得大姐当初是如何省下一口口粮给自己吃的，想当年她们还曾遇着饥荒呢，就这她们不也没饿死么，活的好好的么？

    如今这日子都这么好了，风调运顺，国泰平安的，他们做什么还把女娃子送人。

    张萍愣是哄着眼眶质问她大姐，她大姐张婷也不是说话，只说送那两个闺女出去享福的，收养他们的人家日子过的如何如何的好，让妹妹不要担心云云。

    张萍倒是有让大姐将孙女接回来，大不了她帮着养着就是，只是她大姐这上头反而有骨气的很。张萍气急，只是后来才晓得这里头是她妈挑的头。

    可想而知张萍心中的感受，完全是五味陈杂。在她心里，她妈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对她们不好，不过是自己也无能为力罢了，毕竟她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整天累死累活，忙完田里忙家里，还得伺候她爸爸，整天都没个休息的时候。

    她一直觉得她妈是万不得已，哪里晓得她妈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张萍自打这件事情以后对大姐家就淡了些，自己也想开了，别人家的事儿都是别的人事儿，她只要过好自己的小家就是了。

    只是今个大正月的，张母瞧着喜乐穿的一身红色滚兔毛呢子披风，脚上红色带铃铛小皮靴，肥嘟嘟的手腕上还有银环镯子，这一身打扮，愣是将除了平安以外的孩子都给比了下去。

    这所有亲眷中，不光光女娃娃，男娃娃除了平安外也没一个比的上的。

    张母这心里头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这不，私下里拉着自己三闺女道，“萍啊，这爱国也太疼丫头片子了，瞧这一身穿的，也不晓得多少钱，有这钱，你买点好的衣服给来宝他们，你说多体面。”

    张萍头开始没吭声，只当她妈舍不得钱，她妈素来能省钱，她还真没当回事。

    谁料到她妈后来又道，“不是我说，闺女总归是人家的人，哪里必要养的这么细致，我看你不如跟你大姐一样，送人养得了，以后也没人跟平安分家产。”

    张萍听了，顿时炸了，道，“妈，你说什么呢，闺女怎么了，闺女就不是人了么？妈，你别忘了，你可也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凭什么将女娃娃送人。妈，我直接跟你说了，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不要认我这个闺女，只当把我也送人了。”

    张萍没想到她妈这临到老了，心反而越发狠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爱国累死累活挣的钱干啥给外人。你这个当奶奶的一点算计没有，我帮着担心还不成了。我就是说错话了，我也是好心，你这般堵我，存心不想认我这个妈不成。我就知道你这心里还是恨我。”说着，张母还哭哼哼上了。

    “妈，大正月里可不流行抹眼泪，没得找来晦气。你也别爱国说事儿，今日这话你要是敢跟爱国说呢，你看看爱国是个什么反应，我告诉你，他能一辈子不进你家门，不信，你试试看。爱国是个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可不管谁是谁的。”张萍瞧着她妈哭是一点不觉得心疼。

    如是以往她妈一抹眼泪，她也同情的很。

    张母擦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得了，你们一家都是好人，就我是个恶人，是个狠人。你也拿话气我，拿爱国压我，我晓得你们如今厉害了，不把我当回事，就当我瞎操心，你也别气，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要说就让老天爷打死我、”

    “如此最好。”张萍说完就离开了小五子，一开门就看着蒋爱国铁青着脸站在门口，张萍无奈道，“好了，大正月里的把脸色摆给谁看了，人糊涂了，你还真计较不成。”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个人脸色都还有些不对劲，蒋爱国饭吃到一半，突然大声道，“要我说，还就是闺女好，闺女是个小棉袄，我累死累活挣的钱那是平安喜乐一人一半的。”

    蒋爱国这话是故意说给张母听的，张母只觉得难堪的很。不晓得内情的人，哈哈笑道，“不得了了，那喜乐这丫头可不成了金娃娃了。”

    张萍没好气的看着自家儿子，这人真是一点不肯让儿女吃亏的，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儿女都不爱，还指望能是多好的人不成。

    想完这些，张萍又隐晦的看了眼方强的媳妇陈丽，只见她脸色苍白，但是还是搂着小儿子来宝不放手，心里微微摇了摇头，这人啊，以后不一定有啥好果子吃。

    张萍本来最喜欢方强这个侄儿了，不然当初也不会愿意将家里所有家当借给他出去生孩子去了，但如今，张萍是一点看不上他。

    一个男人，这样做，那完全是一点担当都没有。

    今日的聚餐总的来说还可以，除了中间有这么个小插曲外，其他时候都是有说有笑的，至少张萍这心里舒服不少。

    不过如今张萍跟她大姐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初的时候了，这些年来，她反而跟自己二姐关系最好。别看二姐傻乎乎的，但真是个有原则的人，他们一家子不管日子是穷是富，都是一门心思过自己的小日子。

    等酒足饭饱后，张萍她爸对着她道，“你们老了，傻了，说了什么你们也别放心上，不过今年你们去市里的时候喊我一声，我最近总觉得胃里头有些不舒服。”

    张老爷子如今但凡身体有一丁点儿不适的，都会上医院检查。

    他可是惜命的很。

    如今的张老爷子可是想开了，凡事不管不问，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什么儿子孙子的，反正死后有人帮着摔盆，管那么多干啥。

    他啊，只要自己这辈子多享享福，长命百岁就好了。

    倒是这个老婆子，越老越糊涂，回去还是得管教管教，别一天到晚上窜下跳的当恶人，惹急了爱国这孩子，那是啥都做的出来的。

    第90章

    按照蒋爱国的说法, 他姥爷年纪越大越识时务。虽说这人以前大男子主义的很，家里都是他一言堂, 但是临老了，反而会做人了, 不跟以前那般倔强硬脾气, 反而圆滑不少，特别是这两年, 简直是判若两人，与之相比的，蒋爱国姥姥反而有些脾气不好了, 越老事儿越多, 还爱瞎管, 这不, 今个一下子就将自己三闺女和外孙子给得罪了。

    “成，到时候我去接姥爷。”蒋爱国一口答应, 不过蒋爱国这般好说话也是有自己理由的。

    晚上张老爷子回家的时候, 蒋爱国还给他带了好酒好烟, 末了道, “姥爷回去先休息两天, 我去市里之前去接你，就是劳烦姥爷回去跟姥姥说声，我家孩子就不劳烦她老人家操心了，就我这个家底，别说养一个闺女, 就是养十个闺女那也是养的起的。”

    张老爷子今个光顾着听戏了，还真不知道自家老婆子做了啥事儿，不过见蒋爱国这脸色，再听这话的内容，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顿时脸色一板道，“爱国，你放心，你姥姥老糊涂了，你姥爷我还不糊涂，我回去定会跟她好好说说的，你也别放心上。”

    这老婆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之前插手大丫头的事儿他就不赞成，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闺女们还算成器孝顺，合该享享福，掺和到他们的事儿里面去干啥，就二丫被送走这事儿，以后肯定还会落到她头上，说都是她的主意。

    大闺女那边暂且不说了，怎么说大闺女自己也是起了不好的心思的，不然就老婆子那口才能说的动才怪。这三闺女一家自来跟别人不一样，且他们一家子日子过的好很，看对喜乐上心程度，有些话都不该说。

    这老婆子傻的要命，还跑来招惹蒋爱国，也看看这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看来是好日子过的舒坦了，没事找事，回去得好好训训她，年纪大了，别尽给他惹事儿。他就是再老，也能教训的了她。

    蒋爱国一路将人送走路口，至于他姥姥回去会被自己老爷怎么训斥，说实在的，蒋爱国真的完全不在意。两辈子的人了，他也老过，他死的时候比姥姥姥爷还大还老呢。

    张萍这会儿正在收拾家里，人来了，家里脏乱的很，张萍是个干净人，要是家里脏乱的话，晚上是怎么也睡不着的，见蒋爱国回来，道，“爱国，你这从来不送人的人，今个特意送你姥爷出去，说吧，使了啥坏？”

    “没啥，就是跟姥爷说了下，我如今就是养十个闺女也是养的起的。”蒋爱国淡淡道。

    说实在的，他今个真的被气的不轻，他闺女都没吃过他们家一粒米，他们操的哪门子心，跑到他家里来指手画脚，别跟他说他姥姥回去会如何。

    既然有种说这样的话，那就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张萍听了，叹气一声，狠狠拍了下蒋爱国的肩膀，“哎，你姥姥今个怕是不好过了。”虽然这么说，张萍也没骂儿子说他做的不对。

    张萍只是自己心里不好受，抹了把眼泪道，“成了，你们回屋早点休息吧，我把家里收拾收拾。”儿子生气是应该的，她只是难受，这家里怎么就不能好好消停消停，大伙儿个过个的有什么不好，干嘛巴着别人家里的灶盯着人家碗里的饭还要管着人家家里的家事儿。

    “妈，你别伤心，你放心好了，姥爷可不傻，不会把姥姥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蒋爱国到底不忍心他妈伤心，说道。

    他姥爷是个明白人，姥姥真有个不舒服，可是没人伺候他的。

    “得了，我还能不知道呢，你快回去陪陪晓晓吧。”张萍又擦了把眼泪，没好气道。

    晚上两口子歇息的时候，刘芳晓也晓得了这件事儿，心里那个气奥，立马道，“爱国，不管别人怎么说，喜乐跟平安都是咱们的骨肉，必须得一碗水端平。还有，既然他们不喜欢喜乐，那以后我再不带喜乐去那边拜年的，咱们家好好的小公主没有跑人家家受气的道理。”做爹的都气的半死更何况刘芳晓这个当妈的，她听了这话气的人都直抖，这主意太恶毒了，一般的人谁会有这种说法。

    他们家可是有男娃子的。

    “恩，媳妇你说的是，咱们家喜乐就是个小公主，若村子里人不喜欢她，咱就不让她回去，一直在城里当个城里小公主也是好的。俗话说，闺女要富养，等到了市里再给闺女买些好看的。”蒋爱国搂着自己媳妇道。

    至于那些亲戚的想法，跟他什么关系，别人的想法有自己闺女一半重要么？

    蒋爱国对平安喜乐一直是一碗水端平的，倒是刘芳晓经历此事之后，明显有些偏疼闺女喜乐，好在没那般明显，而且物质上两个还是不偏不倚，且平安要成熟些，蒋爱国每每也会跟他说些大人的话，例如妹妹是女孩子需要人照顾，平安是男孩子，要学会照顾妹妹这样。

    蒋爱国虽然这般说了，但是平安还小，很多话也理解不了，不过倒是乖巧的很，蒋爱国又道，“你看，妈妈是女孩子，爸爸就得照顾妈妈，喜乐也是女孩子，平安也得照顾妹妹，对不对？”

    “嗯，平安知道了，平安要照顾女孩子。照顾妈妈，奶奶，妹妹。”小孩子重重的点头回道。

    蒋爱国笑的捏了下儿子的小鼻子道，“哎呦，这小子聪明的来，不得了，晓得照顾女孩子了，这往后啊，肯定是个暖男。”

    平安倒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爸的心情他是能感受到的，爸爸既然笑的开心，那就证明平安说的是对的。

    当然，日后的平安如何慢慢成为一个小暖男，又是某人的十佳老公，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

    现如今，蒋爱国一家在老家呆到十七号，十七号早上带着张萍爸妈一道去的省城，他们现在省城住两天，主要是蒋爱国得看看省城的市场。

    之前蒋爱国的师傅张木匠特意跟蒋爱国说了下县城装修价格的事儿，故而蒋爱国打算花两天时间在县里走走看看，再去拜访下之前的老客户。

    刘芳晓因为还在读书，初八的时候就去了市里，现如今自己一个人在市里住着，蒋爱国返回老家的时候有些不放心，就让汤昊陪着一去住在家里头。

    汤昊自打来了市里就没再回过县城，就是祭祖也是在市里祭祖，在店门口圈地烧纸钱。

    蒋爱国在县里呆的这两天，每晚都是大半夜才到家，第一天晚上跟几个老顾客聊了好久，这些顾客对蒋爱国还是很信服的，众人聊的也开心的很，至于彭阳的事儿，他也从这些老顾客嘴里听了不少。

    彭阳那边的价格的确便宜，一个屋子装修下来价格只有他的一半价格，至于装修的风格，跟蒋爱国公司的风格一样，有的甚至是一模一样。

    对于被模仿风格这样的事儿，蒋爱国倒是真的不觉如何，他们国家就是这个行情，他能做到的就是一直被模仿，从不曾被超越。

    “蒋老板啊，你说说，他那价格那么低，是怎么做下来的？”几个人欲言又止道。

    这几个老客户还算好的，有的客户都后悔找蒋爱国装修了，后来亲戚朋友的装修都是找的彭阳。

    “这事儿我倒也不知道呢，张叔啊，你晓得谁家是他们装修的么？我想看看呢。”蒋爱国问道。

    “这我倒是知道，我隔壁就是他们装修的，走走走，吃完饭我们就回去看看呢。”张叔回道。这人是个小学老师，跟蒋爱国关系不错，算是比较老的会员了。

    “成，谢谢张叔，你们慢吃，我先去结账。”

    当天吃完晚饭，蒋爱国就跑去张叔对面看了彭阳那边装修的房子，蒋爱国不是敲敲打打，也没怎么仔细检查，总共就看了十几分钟吧，蒋爱国心里也有数了。

    “成，谢谢张叔，我先去回去了，以后有空咱再聚聚。”蒋爱国笑着说道。

    “哎哎，蒋老板，我们这屋子没啥问题吧。”那屋主连忙说道。

    “嗯，我就来看看你们这装修，问题啥的，你得找装修的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蒋爱国也没给准话，然后就回去了。倒是弄的人家屋主人心惶惶的，等蒋爱国等人走了以后，立马跑回去东悄悄西悄悄一会儿，心里头才放心。

    走在回去的路上，蒋爱国这眉头一直紧皱着，也没管多晚，回到家就跟彭阳打了电话，说明天聚聚。接电话的还是彭阳媳妇，开口就是爱国哥哥的，晓得他来，更是笑吟吟的说欢迎，彭阳倒是一直没接电话。

    想来彭阳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好意思，不敢见他吧。

    第91章

    说实在的，蒋爱国跟彭阳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虽说当初是不打不相识，但彭阳那种恶意的打人，蒋爱国就算还回去了，那也做不到跟他推心置腹的交朋友。蒋爱国后期与他结交，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罢了，后来他这生意走出了县城，去了市里后来又去了省城，这关系就慢慢淡下来了，再加上汤昊的事儿，两人后期基本上都不联系的。

    今个晚上的电话算是他们半年期间第一次联系了，而且这彭阳还没接电话，蒋爱国心里腹侧一会人，倒也没怎么多想，顶多就是觉得这彭阳跟之前不一样了罢了。

    次日蒋爱国是一个人去的彭阳家，周美云一大早就起来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买了菜堆在厨房，剩余时间则是把自己收拾的光鲜亮丽，这一次比上次还要盛装打扮，烫的头发，涂的红嘴唇子，衣服也是紧身修身的，显得自己的身材□□的。

    周美云对自己这身打扮可是自信的很，蒋爱国倒是没什么感觉，就觉得眼前这人浑身上下红了些，跟个大红包似的，就最开始扫了眼，这会儿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问道，“彭阳呢？”

    “爱国哥哥，先进来，进来再说呢。”周美云笑着说道，边说还准备上前拉扯蒋爱国。

    “怎么，彭哥不在家啊？”蒋爱国皱着眉头后退几步，问道。

    “他早上出去了一趟，待会儿就回来了，爱国哥哥，你先进来说会儿话。好些日子没见了，咋还是这么不讲情面，真是忒见外了，再者说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真当我是那吸人的白骨精啊。”周美云娇声嗔道，扭扭捏捏的样子，让蒋爱国直皱眉头。

    周美云这做派可不像什么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