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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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墨伸出一根手指在地面轻轻划着,然后停在了一块石头前方,带出了一道痕迹,神情平静:“我不在乎。” “但有人在乎。” 百里奇道。 的确,陈知墨的性子的确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他是书院弟子,初入游野便杀了百里奇,一举进入草黄纸前十,这就意味着在子非破境之后,书院又有人接过了这个担子。 “书院也不在乎。” 陈知墨淡淡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矫情,百里奇脸上的肉颤了颤,身上的十余个小洞开始向外流淌鲜血。 他想要骂一句虚伪,目光却看到了周遭虽然狼藉却如画般美丽的场景,然后想起了那个如画般的人,不由得沉默下来,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或许书院真的不在乎。 “其实这世界上虽然没有太多的大道理,但终究还是有一些的,李休等人在小南桥戍边为国,你却听那个贱女人的命令去杀人,这有道理吗?” 陈知墨睁开了眼睛,冲着他问道。 百里奇没有说话,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到那张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现在说这些很没意思,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家国天下。” 风从一开始就不曾停过,远方的地平线被树木遮挡,夜色正浓,自然也不会有朝阳在南山那头升上来。 “我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百里奇问道。 他只是喜欢听书,喜欢听别人赞美自己,他的眼睛很小,此刻却亮的惊人,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微笑:“我只是不服子非罢了。” 陈知墨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方才开口说道:“原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这像是一个问题,只是再也找不到答案,也不会再有声音响起。 百里奇坐在地上,那片花瓣仍然贴在眉心上,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这世上哪有什么穿黑衣显瘦? 陈知墨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了他的身侧,坐下去肩并肩靠着,不一会儿,方圆内又有呼噜声轻轻响起。 …… …… 小南桥的雪下了一个月,让这本就压抑的气氛显得愈发低迷,在这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两匹快马从城外出现然后迅速的冲过了城门径直向着将军府奔去。 不知为何,早就该到了的徐盈秀到了今日还没出现。 两匹快马在街道上疾驰,撞散了两侧的小摊,扬起的白雪落进了茶棚内数名茶客的茶碗当中,有人脾气火爆立马拍桌子站起来冲着二人的背影大声骂着。 话还没出口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巴,然后伸手指了指那骑在黑马上的少年。 定睛看去,那少年一身盔甲,看上去风尘仆仆,但肩膀上绣着的那个大大的北字却清晰可见。 这是北地边军的人,如此不顾形象在街道上疾驰一定有什么紧急的军情,想到这里,那人拍开了同伴的手,轻轻咳了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还别说,这雪花落进茶碗里,喝起来竟别有滋味。 两匹马在将军府门前停下,梁小刀与聪小小翻身下马。 那个北字很亮眼,围在外面的北地三率轻轻点了点头让开了道路。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所以二人直接走进了将军府然后朝着白落提与丰和走去。 “梁小刀见过二位将军。” 白落提看了他一眼,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少将军。” “李休伤势如何?” 没有说废话,他直接开口问道。 屋门打开,发出咯吱一声。 外面的雪花飘了进去。 李休从屋内走了出来。 梁小刀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笑道:“看样子还死不掉,早知道我也不必赶的这么急了。” “有多急?” 李休挑了挑眉毛,也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张脸爬上了几根漆黑的根茎,看上去有些邪异。 “想吃火锅吗?” 梁小刀沉默了会儿突然问道。 火锅很适合冬天吃,书院里鸟语花香吃起来总觉得不太爽利。 此处天气寒冷,雪花飘落,有意境,有味道。 “听起来还不错。” 李休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放到了聪小小的脸上,那张俏脸苍白,身上的白衣沾染着灰尘,嘴唇有些干裂,双眼仍旧和以前一样温柔。 “早知道就该让你一起进入三古之地。” 聪小小的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道:“然后和你一起流落到雪原当中?” 李休道:“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多陪你一段时间。” 他不是一个擅长情话的人,这话说起来也稍显平淡。 聪小小歪了歪头,眼中带着俏皮之色,就像那夜在屋顶砸碎的梅花。 “这是我第一次听情话。” 李休看着她。 聪小小继续道:“不太好听。” 她顿了顿,然后认真道:“但我很喜欢。” 白落提和丰和靠在门上。 梁小刀觉得有些难为情。 李休咧了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风雪中握起了那只手,有些冰凉,却十分暖和。 聪小小抬头看着他脸上的那两道纹络,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眶竟是红了起来。 “我不会撒谎,所以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哭道。 然后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穿过了李休的胸口。 鲜血顺着青衣流下,打湿了雪面。 …… …… 第110章 我们到底还能相信什么? 小南桥的雪不停落下,今日的风格外的大,雪花很小,翻飞而起远远看去像是迷雾一般,街道上的行人弓着腰,紧紧地捂着衣裳,免得风雪从领口灌入身子。 老秀才等人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三天了。 这时候早已经到了荒人十年祭的地点,雪原很大,小南桥去了很多人,但时至今日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孙胜这一个月来不停地巡视全城,每一天都要在城墙上站上一段时间。 英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他杀了很多人,无论是长林还是阴曹的人。 甚至就连皇后和齐秦的人也杀了一些。 这是风声鹤唳。 军士们和江湖人私下里都在议论着李休之前说过的话,这次的十年祭或许真的是一个陷阱,如此想来要不了多久荒人的大军就会兵临小南桥。 若不是守在这里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的话,恐怕已经渐渐失去了军心。 孙胜站在墙头上远远望着雪原,那双眼中隐隐带着沉重,如今看来,殿下说的或许才是对的。 此次前去的游野修士有十几名,还有老秀才随军,即便是中埋伏打输了也该有些动静传出来,可怕的是直到今日别说消息,就连半点波动都没有,这一望无际的皑皑雪原。 平静的让人害怕。 他双手按着墙面,一言不发,墙上的旌旗随风飘着。 沉默的可怕。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名南桥边军的士卒跑到了他的身后。 说了一句话。 四下的冰雪很冷,却没有这句话冷。 孙胜十指紧握,在城墙上留下一道痕迹,面色复杂,眼神冰冷,他最后看了一眼雪原深处,看了一眼十年祭的方向,然后转身走下了城墙,直奔将军府而去。 一袭青衣在街上迅速掠过,停在了英宋的马前。 一旁是当朝三品郑知路的府邸,乃是皇后在小南桥最忠实的狗,也是明面上安插的眼线。 听雪楼弟子说了一句李休生死不知的话后起身便赶了回去,三百青衣分别围在将军府内外,时刻保持警惕。 英宋在马背上坐了很久。 肩膀上的雪花落下了厚厚一层。 “英宋将军已经在我郑府之外看了几天几夜了,我家老爷可是良善人家,忠君为国,将军不能因为你家世子受了伤就故意找茬吧?” 郑府的管家站在门口对着一言不发的英宋高声道。 有些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