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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来,他们岂不是在以自己的身体与性命为人续命…… 虞扶尘哑然。 “这世间虽有改命之法,逆天而行势必要付出惨痛代价,千宫问阙救人就是在与阎王做不对等的交易。我曾说过心尖血唯有活取才能不凝不涸,他既答应救人,想来已经有所准备。” 风长欢没有谈及自己过去与千宫问阙的友情和故事,但虞扶尘知道,能被他亲近与信任的人总不会是恶人,由着爱屋及乌的心思,对鲛皇的牺牲有所不忍。 “师尊,这……公平吗?” 那人长叹。 “世上哪有评断公平的尺度,无不是掌权者制造出的和平假象罢了,这与凤仙姑娘以及她的幼子守心所遭受的苦难可相提并论,不论往生,还是救治陈姑娘的抉择都是由他们自己亲选,作为求助者的我们无法站在任何人的立场将心比心,只有尊重他们的选择。” 千宫问阙的命是命,陈师妹与她胎死腹中的孩儿又何尝不是?只是前者在得失中权衡利弊,做出了取舍。 留下母子,舍去本就难以续命的自己,也算是在世时最后一件善事。 虞扶尘明白师尊是对的,却难免因为私情而偏颇,至少最后的日子,他希望鲛皇能尽可能与司隗圆满人生的缺憾。 “小子,你该与师尊学的还很多,虽说从前傻事做了不少,但这次他的做法本皇是认可的。” 不知何时,千宫问阙已在白清寒的搀扶下走到庭前,遥望即将隐于地平线下的金乌余辉,便似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他说:“活这辈子,继承皇位也好,与有情人擦身而过也罢,从来不随我心,最后这一件,总要让我觉着人生并非毫无意义,否则岂不是太失败了?况且……” 千宫问阙张开右手连蹼的五指,恰时夕阳西下,夜幕悄然而至,司隗从他左掌所托的魂瓶中探出头来,以虚幻的灵体与他十指相扣。 “况且我也曾软硬兼施,半威胁半引诱骗你做了违心之事,在你心中当是个恶人才对,何必如此在意?” “我不是在意你,只是不想师尊的挚友一个个离他而去,让他感到物是人非,孤立无援。” 风长欢闻言愕然,悄然握住虞扶尘的手,愈收愈紧。 感受到他掌心那层细汗,虞扶尘便知他的确很无助,表面一副深明大义的理智假象,其实早就乱了阵脚。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坦然接受好友的离去,也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因为在他的世界,他自己就是最先撒手人寰的那个。 即使虚云大师圆寂在一定程度上让他真正理解了死亡,可那时他神识尚不完全,无法真正表现出内心的哀苦。 如果这个时候他卸下全部伪装放声大哭,自己是没有信心哄好他的……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好友驾鹤西去极乐,怎么也不欢送一下。” 千宫问阙还有余兴打趣,风长欢却始终愁眉不展。 见他如此,鲛皇心中更是不忍不舍,想到从前与他共战的情分,想到把他视为兄弟的情义,连自己的笑也被染得苦涩。 他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对白清寒低声道:“白衣歌,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让我们从前爱惜的法华君堕落,答应我。” “就算不说,我也会如你所愿。孤屿也是一样,何必念叨这么多次。” “人上了年岁啊,还不是放不下嘛……有你在,红尘与挚友都有所托付,我心甚安啊。不过最后一程,还是想司隗陪我的。” “懂了,这是嫌我多余了,那便请吧,我的鲛皇。” 白清寒对房内做了个“请”的手势,千宫问阙便与那一缕幽魂踱入其中,诉着在世时诸多不敢说出口的大胆言辞。 风长欢咬唇,满面不甘,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虞扶尘看的不忍,将人拉退几步惊起一地雀鸟,抵着他的唇角勾出一个勉强而难看的微笑。 “知道师尊不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当晚,二人于高楼阙阁借酒消愁,虞扶尘身上有伤,那人便不准他碰酒,琼浆玉液尽被独自享用。 难得醉酒,话也是格外的多。 “潮生鲛人生来是海域仅次于龙族的灵物,他们被九重天屠杀那年我才十岁,其实出手相助的人不是,也不可能是我,而是当年带我游历四方的老和尚。可惜他身为佛宗掌门无法公然与九重天对立,自是无法透露身份,于是这份恩情便算到了我头上,说起来鲛皇对我的感激,我受之有愧啊……” “可是鲛皇所熟识的师尊,应该不是个尚未铸成性情的孩子啊?” “那是因为潮生族的逃亡持续了十年,十年间都在东躲西藏,死的死,伤的伤,在优胜劣汰的环境下只留得他一人,这也是千宫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 风长欢醉的脸颊绯红,目光迷离,咬着酒杯,眉头拧作一团。 “我救他脱离险境,并带他去往苦海隐居。按说只凭两人的实力难敌帝天遥的精锐,但我却轻而易举救了他,你可知是为何?” 虞扶尘已猜到答案,知晓那人已是闷心许久,便违心的摇了头。 “不知。” “小止儿啊小止儿……潮生族人曾数不胜数,更生存在寻常仙人难及的海域,即使如此都惨遭灭族,为何被九重天追杀了十多年的我能幸存啊……帝天遥他,他不想我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