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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了割舍不下的人,造物主爱上被造物,很讽刺吧。” 本应命途相悖的兄弟,到底还是走上了同样的路。 苍天河离去之前,唤醒断蛇一击斩断束缚苍的镣铐锁链,那是苍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位被兄长赋予了灵性的剑灵。 断蛇与寻常剑灵不同,本体断剑中本无魂灵寄居,是苍天河给了他精元与血肉,使得自己一缕魂融入其中,创造出全新的灵物。 所以他们的关系并非主仆,更非捕食者与猎物,而是造物主与被造物。 苍天河将白虹交在苍手中,匆匆将他送往凡界,苍仍担心他的安危,连连追问:“兄长你呢?我若走了,兄长该怎么办??” 那人只对他笑说:“放心吧,我有免死金牌。” 随后消失在云海。 这不是苍第一次到往凡界,却是最绝望的一次。 他没有熟识的故人,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有一把沉寂的锋刃睡在怀里,不知何时才能苏醒。 苍在人间流浪了很多年,看过了兄长口中的潮起潮落,花开花谢,见惯了人情世故,生离死别,可他仍旧没有归宿。 三十岁那年冬天,自逃离寒谷后再没有唤醒白虹的苍做了一个决定,他离开凡界转往修界,踏入佛门,为自己的复仇之路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他披着风雪深夜来到无相山,那时的佛宗掌门人渡恶大师亲自招待了他,将他迎入灯火通明的大殿。 相顾无言,苍不知如何开口,索性装哑。 渡恶大师拂去他肩头落雪,替他解下破烂的披风丢在炭火里,烧成一把灰。 渡恶大师说:“老僧深知施主从何而来,将往何处而去,若没什么牵挂,便留在佛宗吧。” “大师,您既知我将往何处去,那请问,我这辈子能得善终吗?” 渡恶大师笑而不语,眼中泛着一丝担忧与无奈,苍便知自己还是逃不过这该死的命。 他又问:“佛宗能给我想要的吗?” “至少你与他,在人世的近百年都可平静安稳。” 听了这话,苍心里有了底,起身拔下簪子散下一头长发,俯首跪在佛前蒲团。 “我愿皈依佛门。” 渡恶大师执刀为他剃去头发,看着自己命途前三十年蓄下的烦恼丝,苍有些不舍,转瞬一笑而过。 “施主,为何苦笑?” “我所留恋的过去没有一点值得我留恋,我恨不能洗清自己的记忆,却是难以割舍……父亲,兄长,还有……” 他试探着伸出手想握住白虹,悬在中途,滞了许久。 渡恶大师慈祥的抚着他的头,无奈又心疼。 “今日起,你的法号便唤玄难你尘缘未了,这发不剃也罢!” “这不合佛门规矩才是。” “佛济世渡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愿收容你在佛宗安度些时日,你不必为此忘尘,你有太多太多的事未尽,便放心大胆的做吧!” 自此,苍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以玄难的身份在佛宗谋得容身之地,辟了一隅远避尘嚣的静地独自修行,可他修的功法却与无相佛道背道而驰,一念入了魔,成了佛宗人人避而远之的妖僧。 渡恶大师见了他为邪功改变的妖艳面容不住叹息,似是早已预知,又无力阻止。 他问玄难:“你可后悔?” 玄难笑笑,两手支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老和尚,您认为小僧该后悔吗?” 大师摇头不语,玄难又道:“入了佛宗的这些年,小僧从未设法唤醒白虹,却是潜心修炼邪功,旁人见了都会觉着小僧是个疯子,但小僧这里却是清醒的很。”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笑的惆怅。“不知是旧时落下的遗症还是什么,小僧心口时常痛的死去活来,夜里惊醒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直到昏死过去再醒来,那疼才稍有减轻。小僧一直觉着那是白虹给我的惩罚。” “他沉寂始终,从未醒转。” “是啊,但他与小僧心意相通,明白我接下来想做些什么,所以他在设法阻止我。” 玄难拈起颗葡萄丢进嘴里,酸的挤眉弄眼。 “但他也清楚小僧驴一样的性子,不妄想说服打动我,便只有让我吃些教训。呵,这就是男人吧。” “阿弥陀佛……” 渡恶大师念着佛号,不住摇头,玄难却十分恶劣的往他嘴里也塞了颗酸倒牙的葡萄,看老和尚也表情扭曲,前仰后合笑了许久。 根本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笑够了,又觉得空虚,玄难的笑凝固在脸上,神情变得悲切。 “所以就算是超脱尘俗的老和尚您,也避免不了外物摧残,小僧也是一样……只要想到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再疼再苦,也忍得下去。” “可你不曾问过这是否是他想要的,贫僧想,若是没有你,索然无味的未来,他是不屑涉足的。” “……可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为此毁去本有的根基,修炼一身为世人所不容的功法。很讽刺吧,我生于苍氏,没有铸剑的天赋,倒是这邪功与我契合得很。老和尚,您难道就不想知道我炼了什么?”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玄难“噗”的一声笑了,“不是罪过,是销魂术,我是为让他彻底遗忘这一切,包括,他曾身为剑灵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