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7章 第七章 “那边的殿下!”领头的蛮金人说着不熟练的大齐话,“想要他的狗命就放下你们的武器!” 孟文彬停下拼杀,抬头看向容玦,等他的指令。 孟立人皱眉,蛮金人是铁定不能留的,可刘安在他们手中,作为同熙帝的特使,他决不能出事。要不然他们漠北很可能就会被扣上个无视皇命的帽子,往严重里说,造反都是可以的。 此刻刘安在蛮金人手上,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孟立人带着人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蛮金人脚尖微动,握紧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看向他们。 蛮金人首领一把将刘安和另一个小太监从马车里扯出来,粗声道:“放我们走,不然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尖声叫道:“世子殿下,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深吸一口气,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将刘安往前一踢,拎起手里的小太监,“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蛮金人首领断后,听了他这话,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拦截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孟文彬虽然不大能理解白露要他做什么,却始终记得万事以容玦为先,往前走了一小步,挡在容玦前面。 第8章 第八章 场面一时紧张凝重。 刘安这时候也不能当自己不存在了,他主动站出来对容玦道:“这进宫面圣是一早就定下的,陛下一早就等着世子殿下,等殿下进了宫,这些杂事让人打理,等您出宫回来,这王府也就收拾好了。” 这一路走来,刘安看得很清楚,容玦虽然人小,却是所有人的中心。他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说服了容玦,其他人如何并不重要。 很有道理,眼下箱笼正一个个从马车上卸下来,因为太多,连门都堵住了。 容玦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进宫吧。” 他垂下眼睛看了眼白露私下的动作,孟文彬还是愣头愣脑的,容玦抬脚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要跟上来。 白露着急地扯了一下孟文彬,见他还是疑惑地看着她,无声地指了指容玦。 容玦道:“白露留在这边收拾,文彬随我进宫。” 接引的大太监迟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陛下只召见了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