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齐澜放下手中的书,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 来人一身白色的宽松衣袍,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的散放在背后,白天凌厉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了不少,他抱着一个长枕头站在门外,扬起脸用黑而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要来你这边睡。” 齐澜侧身让他进来:“没人发现吧?” “当然没有。”容玦理所当然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我喜欢睡大床。” 齐澜扯了扯嘴角,他这宫里的偏殿放的床是他小时候睡的,是偏小了些,但是容玦身子也不大,还是合适的。 容玦在王皇后面前是乖巧又可人,当然不会主动提出说要换个大床。 于是,睡大床的齐澜就被他瞄上了。 每天晚上,必然瞒着众人偷偷溜过来。 容玦轻车熟路地将枕头放到床的一边,扯过一旁的被子整理好。齐澜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容玦人小,是蹲在床上整理床铺的。被子比他人大很多,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把他整个人盖住,他将被子抖了抖发出噗噗的声音,而后转过头来看他:“床铺好了,可以睡了。” “好。”齐澜忍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因为容玦会过来,所以他都不让人整理他的床了。 而容玦每次过来,都会这样将床铺整理一遍。 ——莫名有种贤惠的感觉。 齐澜微微低下头勾勾嘴角,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打发出去。 容玦不知道齐澜在想些什么,一板一眼的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手规规矩矩的交叉放在被子上。 齐澜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他这样睡觉,又忍不住想笑。 ——这个姿势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容王世子每天晚上都用同一个姿势入睡,每天早上都用不同姿势起床。 “你笑什么?”容玦忽然转过头来问他。 “咳咳,”齐澜猝不及防,呛了一下,“没,就是想事。” “想什么笑成这样?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齐澜:“……” 他顿了顿,说道:“我忽然想起那天,父皇问我学堂打架一事。” “这个有什么好笑的,”容玦翻了个身过来对着齐澜,“他问你,自然是觉得你说话中肯,不会骗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齐澜一直觉得同熙帝不甚喜他,看他都不大顺眼,如今给容玦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一切霍然开朗。 也许,他当不了同熙帝最喜爱的儿子,但却可以做他最值得信任的儿子。 “容玦……”齐澜很是激动,想要和容玦说一说他的想法,却没得到应声。 他转过头去,看到容玦已经睡着了。长而翘的睫毛垂下来根根分明,在月光下映出一片半月形的阴影。 “阿玦,”齐澜轻声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那个事是这样的,十六章的时候王明达说容玦配给他家里的丫鬟,容玦就和王明达说家里扫地的不是姐姐,上一章有一句话说扫地的是太监=。=之前是有小天使看出来的,我就没多说_(:3ゝ∠)_ 关于之前我把我爹锁在门外的事(咳咳)其实是这样的,当时我爹正在喂猫,然后……他没有发现 嗯,我赶在他发现之前把门重新打开了233机智如我当时假装在测试门轴的灵敏度( ? ?w?? )?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vip] 眼睛缓缓睁开, 纱窗半掩, 天光昏暗, 仅有几缕透进来, 壁角的灯座烛火还亮着,却已不剩多少, 颤颤巍巍的照亮一小块地方。 齐澜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 慢慢地坐了起来,身旁的人感受到他的动作扯动了被子, 不安地翻了个身。 齐澜不敢动作了,等身旁的人呼吸再次均匀,这才起身下了床。 这五年间他身量拉长了许多,十八岁的他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 相貌端方英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灿若明星,乌黑深邃,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削薄轻抿的唇,傲然贵气却又不盛气逼人。 将挂在屏风上的外袍披在身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门外,白露已经备好梳洗用具,看到他出来,俯身行礼。 齐澜伸手指了指里面, 轻声道:“阿玦还在睡。你再等等,一定要让他穿整齐才可出门。” 白露点头, 容玦仗着自己练过武,在这深秋露寒的天气,起床后随意披了一件就敢在齐澜的宫内到处跑。 他不怕,身边的人却个个紧张得要命。 ——再过不久,容绪便要进京了,到时候让他看到自个儿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还不得将皇宫翻个个。 齐澜先到书房把同熙帝分派给他的部分奏章处理完毕,要不然等容玦起床,他就没时间处理了。 新点了烛火,提笔运气,行云流水,银划铁钩,偶尔停下来略略思索,但很快又继续写下去。 不知不觉,天光已经大亮,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偶有侍女的惊叫。齐澜放下笔揉揉太阳穴——容玦又乱跑了。 “扣扣扣——”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开了一小条缝,元德走了进来,对齐澜报道:“世子起床了,又——” “——又到处乱跑。”他还没说完,齐澜便接上了。 元德一顿,紧接着道:“不是,世子说,今天不吃早饭了。” 知道容玦起床,齐澜就开始整理奏章,等一会可以让人送去给同熙帝。他一边收拾一边问:“怎的不吃早饭了?” 元德面不改色回道:“说是早上要揍人,不吃了。” “揍谁?”齐澜挑眉,“明达还是冯修杰?” 见元德迟迟不答,齐澜再猜测:“是齐波?” 元德停顿了一下,道:“冯家大郎,冯二公子的大哥。” 齐澜觉得眼角有些发疼,冯修杰的大哥冯修然从小随父祖在军中历练,膘肥体壮,身手敏捷,被提到校尉。这次回京,许是听说了五年前学堂打架一事后又闻三年前栗家在他们的父亲冯克回京又参了他一把,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但是冯家面上也不好看。更何况,京中谁不知道,容王世子和栗中丞的儿子走得近,两派人整天针锋相对,容玦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愣是经常把冯修杰揍得满地找牙。 冯修杰从小就在定京里长大,所学的武艺都是花架子一个,容玦能胜他不奇怪,可是冯修然就不好说了。 齐澜丢下手头的奏章,急匆匆地走出门:“怎么不早说?你们怎的不拦住他?回头伤了怎么办?” 元德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还不吃饭就去找人,他容玦是觉得轻一些跳得高些冯修然就抓不住他了吗?”齐澜越说火气越大,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容玦战败的场景,“他怎的不上天呢?!” 冯修然刚回京,容玦就想找事,齐澜一想到他要是出事心里就莫名难受,一路叨叨絮絮:“冯修然可不是个简单的,他一直随冯老将军在江南沿海同倭寇交战,手上要是没有真功夫,冯家也扶不起来。他容玦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打遍定京无敌手——” 他忽然不说了,元德跟在后面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正被齐澜念叨的容王世子正穿得整整齐齐的站在他们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澜:“打遍定京无敌手的我打不过冯修然?恩?” 齐澜不说话了,仿佛刚刚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 容玦哼了一声:“冯修然有没有实料你怎么知道?说得你好像和他交过手一样。” “不对,”他忽而转过头来,狐疑地靠近齐澜打量他,“你不会真的和他交过手吧?” 今日的容玦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紫色外袍,露出里面白色中衣的衣领,白色的衣领上面是同样洁白的脖子,再往上,便是红润的嘴唇。 齐澜低垂着眼,目光落到他白色的衣领上,容玦靠近他说话的时候,小巧的喉结轻微颤动,黑色的长发有那么一两根跑到前面来,更衬得他整个人肤白如玉。 他一直不说话,容玦有些恼了:“怎的?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接着说了?你倒是给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打不过冯修然了?” 齐澜抬眼,入目便是他大而黑的眼珠子,里面就映着他一个人的人影,眼睫毛长而翘,眨也不眨的定定的看着他。他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急促的转过头颇有些狼狈,不敢再直视容玦。 “我没说你打不过他。”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哦——”容玦拖长声音,“那就是觉得我能赢咯?” “是……是吧。”齐澜看向远处的花瓶。 后面的元德已经听不下去了,主子你刚刚的气势呢? 容玦道:“既然我能赢,为什么让人拦我呢?” “没……没有的。”远处花瓶的瓶口似乎落了灰擦没擦干净,回头让人注意点。 “没有?”容玦忽然一笑,转而变脸,“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齐澜:“……我没有。” “算了算了。”容玦泄气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每次和你说不到两句话就这样。” 齐澜低声嗯了一下,问道:“那你还吃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