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这下轮到莫雨脸黑了，怪不得城西的振远镖局要和城东的薛记医馆合作，明明受了伤还要跑大半个洛阳城来看病，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薛记医馆薛老大夫以前是皇宫御医，号称回魂针薛定针。与江湖神医金针戚长风乃是同门师兄弟。退下来之后，便带着爱妻的骨灰回到了故乡洛阳定居。 江湖人都知道薛定针的小徒弟云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小小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远近闻名。而且再过一年及笄就可以说亲了。 远的不说，光是洛阳城盯着这朵娇花的眼睛就不知道有多少双。振远镖局的年轻总镖头则至今大龄未婚！ 金九龄摸了摸自己修剪整齐的胡子，心里暗笑，原来这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是看上一朵娇花了啊。 莫雨很不高兴，这人的年龄当云朵的父亲都够了，等云朵到他这个年纪，他都是半截入土的人的也好意思！ 金九龄看了一出好戏，也有分寸的没让这种尴尬延续下去。于是善意的打破了现场的僵持。询问起了这次他来的真正目的，关于那位绣花大盗。云朵则趁机跑去了后院看那几个安置在后院伤势严重的病人。 莫雨冷冷的看了一眼李放，跟着云朵往后院去，决定以后都让云朵离这个人远点，还有那个什么陆小凤！一个老男人，一个浪荡子，都配不上云朵！ “阿嚏！”和司空摘星打赌输了正在挖蚯蚓的陆小凤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陆小鸡，你可不要想偷懒，我们可是说好了，我赢了你就要在十天之内挖足我翻得跟头个数的蚯蚓！诶，这六百八十条一条不能少！”司空摘星叉腰哈哈大笑。 陆小凤扁扁嘴，却还不饶人：“唉，知道了，知道了，愿赌服输，我又不像你……” 司空摘星才不理他，看着在泥地里挣扎的陆小凤，活像只土鸡，这个梗他可以用来嘲笑陆小凤一年！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揉揉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他！ 云朵在医馆忙了一宿，接近凌晨才迷迷糊糊在后院的厢房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莫雨拿了一条毯子给她披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昨天毛毛一个人在家，他得回家看看毛毛才行。 早市的商贩们已经开始了，短途驿站的马车带着莫雨回到风雨镇。莫雨推了推门，发现门是锁着的。可是拍门喊了几声却没有听见毛毛应声。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不过却是圣蝎阿紫给他开的。 “毛毛呢？”莫雨皱了一下眉头，就算睡熟了，也应该回一声啊。 素素爬到灶台边，莫雨注意到灶台还是温热的，显然被人用过，可是锅里却并没有什么东西。 呱太跳到后门口叫了一声，阿紫用尾巴指指方向，素素示意性一路爬过去。 “他从后门离开了？他去哪了？” “呱！” 呱太的蹼拍拍地，莫雨定睛一看才发现呱太踩着一根半透明的细蛛丝。捻到手里，那是小锁吐的丝：“你们就在这里，我去看看。” 三只点点头。 莫雨循着蛛丝一路走到了郊外的草棚附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毛毛，你这样给我们拿东西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楚小妹有些担心，这些年她能活下来，全靠一开始风雨镇善心村民的接济，不过在宋家的压迫下，风雨镇的人们其实并不富裕，虽然饥一顿饱一顿的但她已经很感激了。 “没关系的，楚姐姐，等陶大叔好起来，他就能带你离开这里。”毛毛觉得陶寒亭是个好人，他武功高强，带着楚姐姐离开，楚姐姐至少能过得比现在要好。 “嘘！有人来了！”陶寒亭小声的提醒两人。 隐隐透进草垛的光，被人挡住了，不过也只是一下就离开了。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三人才放松下来。 “应该是路过的人吧。”毛毛松了一口气。 “蜘蛛……有蜘蛛啊！”楚小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草棚顶比人头还大的蜘蛛，差点吓晕过去。 陶寒亭反手就摸到了自己的刀，对着蜘蛛扔过去，要将它毙于刀下。小锁不屑的眨了十二只小眼睛，吐出一口蛛丝反而缴获了陶寒亭的一把刀。 “等一下！等一下！那是我家的！我家的！”毛毛赶紧拦住陶寒亭，一面对天蛛喊：“小锁快下来。” 小锁犹豫了一下，落到了毛毛背上，又爬到他怀里。 “这是五毒教的蛊兽天蛛？毛毛小兄弟，你家怎么会养着这么歹毒的东西。” 陶寒亭脸色惊骇，他在恶人谷那些五毒教教众身边见过这种东西。他们以人的血肉饲养这些宠物，这些蛊兽都带有剧毒！陶寒亭就见过一个被天蛛咬了的人在两个时辰内化为了脓血。 察觉到陶寒亭的敌意，小锁很紧张的摆出了攻击的姿态。没有主人在身边蛊兽的力量只能发挥出一半。 眼前这个人类让小锁感受到了危机感。可是云朵吩咐过它们要保护好家里的两个孩子，所以它硬着头皮也要上。 “什么歹毒！小锁它们从来没有害过人。” 毛毛皱眉，把小锁护到了身后往外推，平日里家里的蛇虫鼠蚁都是云朵养的蛊兽清除掉的，周围一些有害的毒物也都被它们吃掉了。 以前风雨镇的居民还有农作时被毒蛇，毒虫咬伤的情况，从他们家搬来之后这几年再没有一起发生。 可楚小妹害怕的颤抖，毛毛没办法，只好移开一垛草堆，小锁不肯走，看着陶寒亭，有些焦躁。毛毛只好强行把它推到了外面再把洞口堵上。 “陶大叔，你说的五毒教是什么东西啊？” 陶寒亭看着单纯的毛毛，脸色复杂：“蛇，蟾蜍，蜈蚣，蝎子，蜘蛛为天下毒物之最，所以称之为五毒。在巴蜀一带神秘的苗疆，就有这么一支武学流派。他们以蛊为武，擅长巫蛊之术，不过他们很少与外人交流且极其护短记仇，若是招惹上了，哪怕是天涯海角都会被五毒教的人追杀。” “灵蛇，玉蟾，风蜈，圣蝎，天蛛就是五毒教护教圣兽，五毒教的人从小就会饲养这些蛊兽的后裔，将它们作为自己的武器和战斗的手段，以笛音相御。” “巴蜀……”毛毛一愣，云朵姐姐好像就说她要去巴蜀一带，家里那几只蛊兽也是从小跟在她身边。五毒教会和云朵姐姐有关吗？ 从陶寒亭那里回来，毛毛有些失神。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屋里的莫雨。 “你去哪里了？” 莫雨突然出声吓了毛毛一跳。 “小雨哥！”毛毛有些心虚，“你……你回来了啊……” “一大早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莫雨又重复了一边。 “我……”毛毛抿抿嘴，有些为难，虽然他答应了陶大叔不告诉任何人，可是他不能撒谎骗小雨哥哥啊。 莫雨抱着手臂耐心的等着，现在风雨镇巡逻的官兵都没有撤，他没想到毛毛竟然会在官兵眼皮子底下帮助逃犯。他有没有想过万一被抓到，他会落到什么下场！ “我去找楚姐姐了……”毛毛别开眼折中的说了一半，这样也不算骗小雨哥哥吧。 莫雨复杂的看了一眼毛毛，最后轻轻轻轻叹了口气：“那个逃犯也在那？” “陶大叔只是腿伤复发了，等他伤好他就能带楚姐姐离开这里！这样楚姐姐以后也不用孤身一人了！”毛毛着急的辩解，“小雨哥，我不是故意骗你和云朵姐姐的！我只是，只是不想给你们惹麻烦……” 莫雨盯着毛毛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拿出了一盒药膏和一个小瓷瓶：“你如果不想云朵知道就不应该随便去动她药箱里的东西，再说了，你知道那些都是什么药吗？也不怕拿错？” 毛毛挠挠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莫雨：“云朵姐姐也知道了吗？” “应该还没有。振远镖局十几个被刺瞎了眼的武师需要照顾，她现在还没空来管那些药。”莫雨把手里的两样东西放进毛毛手里，郑重的嘱咐：“你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那个逃犯，让他尽快离开风雨镇。他会明白的。” “我知道了。” 第12章 “奇怪。” 之前太忙没顾得上，闲下来之后云朵清点着自己药箱里的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的药少几瓶了，而且连带着三卷绷带也不见了。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可是云朵想想又有点不对劲。能接触到她药箱的人不多，她刚从金水镇回来，药箱一直是放在家里的，也就排除了放在医馆可能会被看病的人偷偷拿走的可能。 可剩下能接触到药箱的莫雨和毛毛是从来不会随便动她的东西，难道说她不在的时候小雨或者毛毛受过伤吗？可是他们把三卷绷带都拿走做什么？ 云朵摇摇头不想了，等回去以后问问小雨他们就知道了。 “小云姑娘你在找什么东西吗？”江洵被薛老大夫打发来找云朵，看到云朵把自己药箱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疑惑的挠了挠头。 揉了揉脸，云朵把东西全部收拾了起来：“没有，想整理一下而已。江大哥振远镖局的那些镖师怎么样了？” “哦，李总镖头把他们都接回振远镖局了。”江洵叹了口气，那些镖师瞎了眼睛，以后大概也没有办法再做镖师过活了，“哎，对了，小云姑娘，平南王府来人了，说平南王妃受了惊，到现在还卧床不起。薛大夫让我来喊你去前堂。” “我知道了。”云朵麻利的收好东西，和薛老大夫一起坐上了平南王府派来的马车。 平南王夫妇是出了名的伉俪情深，时值平南王妃生辰将近，平南王连月来都在准备这件事，结果遭逢绣花大盗潜入，不仅盗走了平南王寻来给王妃庆生的大量珠宝还盗走了平南王府被御赐玉麒麟。 平南王妃天生有心疾，诞下平南王世子之后更是身体孱弱。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在薛老大夫和云朵之前平南王已经聘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什么效果。 悬丝诊脉之后，薛老大夫隔着纱幔指导云朵给平南王妃下针。金针之术是薛老大夫的看家本领，云朵学的时间不长，水平也就那样，一般的病症还行，像平南王妃这种棘手的问题，薛老大夫还得坐在一边参谋。 倒不是薛老大夫不想自己亲自动手，只是平南王妃贵为千金之躯，不到万不得已身体自然是不能给平南王以外的人看到的，大夫也不行。好在云朵是个女孩，自然也就没了这番顾忌。 小心的施完针，云朵出了一头的汗，生怕砸了自己老师的招牌。好在虽然虚弱，但平南王妃总算是醒了过来。云朵拿着薛老大夫开好的药方跟着一个婢女往王府药房走去。平南王妃常年需要药物调理身体，王府的药房里一直备着药材和一些平南王重金收来的珍惜药物。 王府的婢女领着云朵七拐八拐到了药房，一路上经过的亭台水榭每一处都透着名家的手笔，打理的精致。让云朵有种在逛旅游景点的错觉。 不过大概是失窃了一次，平南王府的巡逻队伍也变得更谨慎了，云朵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碰到了两次巡逻小队。 “云姑娘别见怪，最近王府发生了大事，如今江总管的眼睛受伤离开了王府了，大家都有些草木皆兵。”带着云朵去药房的婢女看云朵盯着那些巡逻的侍卫好心的解释了一下。 云朵点点头没有多问。说起来，她听六扇门的捕快金九龄说了，王府总管江重威似乎也是这次绣花大盗案子的受害者，而平南王府最近正在招收新的护卫总管。 说话间，一个身穿白衣服的人和她们两人擦肩而过 。云朵差一点被那一身雪白的颜色晃瞎了眼，然后四目相对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惊艳，她背后的寒毛就已经先炸开了。化身发簪的双头蛇大花小花都不安分的动了一下。 叶孤城本来没打算停下，但是他分明看到那女孩头上的簪子动了一下。细细看来那发簪似乎也不同于寻常材质，非金非银非木非石，青与白交织攀着一点红色的纹路，造型也有点奇怪。 云朵对危机一直有种野生的直觉，并且一直受益于此，所以她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白衣男人停住了，她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所以她不敢动。 云朵很紧张，因为她能感觉到大花和小花很紧张，那个男人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大花和小花。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看出来呢，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了多少，只能屏住呼吸等待。 “叶城主好。”领着云朵的婢女向那白衣男人行了一礼，后者不语，绛珠解释道：“这位是回魂针薛老大夫的小徒弟云朵姑娘，这次是随薛老大夫一起来给王妃看诊的。” 叶孤城眉宇间闪过一抹惑色，看着云朵皱了皱眉。不过他只是只微微一点头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云朵和大花小花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 “云姑娘莫见怪，”绛珠看着叶孤城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把目光收回来，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红着脸给云朵解释。 “那是平南王世子的师父，当世剑术大家，白云城主叶孤城。”绛珠给云朵解释了一下：“江总管辞去王府总管一职后到新总管招募前，王爷请来了他暂时负责平南王府的安全，以免再招来有心之人的觊觎。” 叶……叶什么？云朵觉得今天的风喧嚣的让她有点凌乱。 “云姑娘？云姑娘！” 绛珠喊了两声没听见云朵回应，便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我在！” “药房就在前面了。”绛珠遥遥一指，“云姑娘跟我来吧。” “好。” 跟着绛珠往药房的方向走去，云朵想了想还是把大花小花变成的发簪取了下来放进袖袋中，避免节外生枝。云朵很清楚，要是她的蛊兽被发现，恐怕她就没有办法在洛阳城继续呆下去了。 把云朵领到药房绛珠就走了，药房的小厮按照云朵的吩咐把药上了药炉，云朵就端了张小凳子在院子的角落坐了下来，大花和小花从云朵袖中探出头来看起来有些蔫，蛇信子轻轻吻过云朵的指尖。 刚刚它们也不是故意动的，只不过那白衣剑客的目光落到它们身上的时候，大花小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条件反射的动了一下。云朵安慰的摸了摸两只，没有过多的苛责，她的蛊兽也不过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