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哦，小雨说他想在附近看看。”莫雨离开的时候是和云朵打过招呼的。云朵怕冷不是很想动，就没让莫雨带着自己一起去。 “……”带小孩可真是件麻烦的事！莫杀简直张仰天长啸发泄一声。 “莫杀大叔，你放心好了，小雨不会走远乱跑的。”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其实云朵也想下去走走。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实在是太漂亮了！ 最终莫杀也只能叹息一声：“小云姑娘要不你先去屋里歇息一会儿？”莫杀觉得小姑娘伤了腿，这天寒地冻的，身子骨又这么单薄怕是受不住。 云朵正想摇头，远远的看到一个白衣人走了过来，是王遗风。 “谷主。” 莫雨也确实没有跑太远，毕竟云朵还在那里。 “看你这次往哪跑！” “兄弟们，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风中隐隐传来了呵斥的声音，莫雨寻声走过去，发现一群穿着整齐门派服饰，手持刀剑的年轻人正围着一个拄着拐杖年迈的老人。当即就怒了。 “一群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行事么？” “什么人！”为首的年轻昆仑弟子闻言怒目而视，发现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之后，顿时目露不屑，毛都没长齐，倒是先学会逞英雄了！ “哪里来的小乞丐，趁我们还没有生气，还不赶紧滚！不然我们连你一起宰了！” 肖药儿驻着药拐回身望去，但是有些惊讶这个小孩子的勇气。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莫雨眯起眼睛。 肖药儿看着和昆仑派弟子交起手来的小小少年，一人面对好几个大人还镇定自若，进退有度。年纪小小就有这等武学魄力，不错，不错。这孩子还不知道他是恶人谷的人吧，真是有趣。 第一次被一个孩子当成普通老人保护，肖药儿觉得这种体验还是挺新奇的。 另一边王遗风看到云朵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没想到云朵也会出现在这里。自天都镇一别，他就没有再见到过这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云朵？” “王谷主。”云朵藏在披风下的小手有些紧张的抱紧了小兔子。 “嗯。”王遗风点了点头，注意到了云朵是坐在轮椅上，忍不住微微皱眉：“你的腿伤了？” 云朵心下一紧，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王遗风哪里看不出云朵是在说谎，小姑娘又不像烟真话假话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只不过他也同样看出了小姑娘的难言之隐，并没有追问。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和莫杀开口便是。”王遗风四下没看到莫雨便转向莫杀问道：“莫雨呢？” “他，他第一次来冰原，跑出去玩了……”莫杀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跑出去玩？王遗风并没有责怪，反而是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再怎么天资卓绝，莫雨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打跑了几个昆仑弟子，莫雨走到肖药儿身边：“你没事吧？” “老朽无碍。”肖药儿注意到了莫雨被划伤的肩膀，“你受伤了，让老朽帮你看看吧。” 受伤？莫雨这才反应过来，肩膀上有些疼，原来是被划伤了。 啊，完了，回去被云朵看到了，又要被唠叨了…… 听到老人要帮自己看，莫雨自然不会拒绝。这样藏起来不被云朵发现就好了。 “只是些皮外伤，没有涂毒，我去给你采些千针草敷一下便是。”肖药儿检查了一下莫雨的伤口，发现伤口并不深。 只不过看到莫雨脖子后面咒印时，肖药儿瞳孔猛的一缩。毒血咒印？怎么会！这孩子是蜀中莫家的人？！ 第91章 莫雨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老人的, 王遗风看着肖药儿眯起眼睛, 他是知道莫家和肖家的过节的。 两家之间的恩怨要说起来, 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甚至要追溯到汉王年代。肖药儿的祖上原本是汉王麾下的名医世家，受人尊敬。与汉王家臣莫家、杨家、公治家是世交。汉王式微, 直系最后一位小王爷病重。 身为家臣的莫水屏与公冶卢非但不齐心护主, 报答曾经的提携之恩, 反而觊觎起了汉王的宝藏。只等着小王爷一家病状日益加重, 毒发身亡好瓜分汉王的财宝。 可惜肖家人却发现了解毒的至宝“蝶蕊巨木”。莫水屏和公冶卢的巨富之梦破碎却并不甘心, 两人合谋以奇毒毒杀了擅长医术的肖氏与坚定的汉王一族拥护者杨氏满门, 以及家族中所有反对的声音, 私吞了“蝶蕊巨木”，窃取了汉王宝藏。 两人所用之毒极其歹毒，这种特殊的毒在针对不同人的体质会有产生不同的效果或至人全身剧痛、疯疯癫癫，或让人体质虚弱、略感风寒都可致死。更可怕的是这种毒不仅会折磨中毒之人，就连中毒之人的子孙后代都要受一直遭受这种奇毒的连累。 因为两个人的私欲, 原本盛极一时的肖家近乎灭门。不过也算是天不纵恶, 肖家到底还是有一支子嗣残存了下来, 并且为了对抗身上的奇毒，愈发努力的研制解药，精进医术。 一直到了肖药儿这一代，肖家的医术已经闻名大江南北, 甚至一时间风头几乎要盖过万花谷的“药王”孙思邈, 江湖上人送称号“医仙”肖药儿。 尽管医术登峰造极, 可肖药儿却依旧没有办法治好自己身上的奇毒，日日夜夜为其所折磨，变得喜怒无常，常常会无故暴起伤人。心中无法化解的怨愤，肖药儿尽数发泄到对莫家和公冶家的后人身上。 他混入了蜀中莫家堡，将当年莫水屏和公冶卢下在肖家的奇毒变本加厉的施在当时的莫家家主莫天蓝身上。并在逃入恶人谷后，暗中遣人将公治家全族一并抓进恶人谷做自己的奴隶，并反反复复在他们身上实验各种毒物。 四年前，蜀中莫家被灭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江湖。肖药儿没想到，本该被灭了门的莫家，竟然还有后人！可笑的是，这个后人竟然还救了他一命！ 肖药儿阴沉的盯着王遗风，他不相信，王遗风不知道莫雨的底细，还将他收做徒弟带回了恶人谷！ “小老儿还没有来的及恭喜谷主新收爱徒。”肖药儿冷笑着，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的在恭喜。 “肖老客气。”肖药儿的恶意被王遗风不咸不淡的挡了回去。 莫雨能感受到肖药儿的态度转变，自从他帮自己敷完药，神情就不太对，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走回云朵身边，莫雨有些警惕的看着肖药儿，他本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没想到他竟然是恶人谷的十大恶人之一，“阎王帖”肖药儿！ 在回恶人谷之前，不灭烟就曾经告诉过他，肖家和莫家两家的恩怨，莫家芙蓉山庄满门被灭，和他如今身上的毒血咒印，就是出自肖药儿的手笔。 他是他的仇人！ 小雨？云朵注意到莫雨扣在轮椅上用力到骨节发白的手指，和他渐渐不稳定起来的情绪，伸手轻轻搭上了他手。 莫雨一怔回过神来，对上小姑娘担心的眼神，眼底血染的深红渐渐褪去。 他，不能……不能伤到云朵。 王遗风不着痕迹的将两个孩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有了计较。莫雨这个孩子在枫华谷见他用一招，便悟出了三招，天资聪颖不说，武学天赋更是他生平仅见。 只是这孩子受了体内的毒血和那歹毒的阴阳复合内力影响，情绪时常不稳定，难以克制，确实是个麻烦。红尘派武学欲习武必须先修心，心至武至，方得大乘。这对莫雨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如今他竟将自己肆意的情绪压制下来了，是怕伤到那个女孩吗？ 莫杀紧张的汗都出来，肖药儿虽然武功在十大恶人中排不上前列，可那一手鬼神莫测的毒术却足以让人闻风丧胆。也不知这小莫雨怎么就遇上这个煞星了！ “莫杀，你先带他们去休息吧。” “既然谷主收了这莫家小子为徒，又何必支开他，”肖药儿冷笑着打断了王遗风准备支开莫雨的打算，眼中笼进了一片阴霾：“莫家害得我肖家代代饱受奇毒折磨，他们所有人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谷主可还记得，我谷中是以实力为尊？” 云朵一惊，难道这肖药儿打算在这里对小雨出手？ 莫雨按住云朵的手，不让她卷进来。 “肖老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遗风沉下脸，“莫雨既然是我的徒弟，便以实力说话又如何？肖老莫不是忘了，方才莫雨才刚刚救了你一命。” 肖药儿一僵，此番他大意被昆仑派的鼠辈算计，落了下风，要不是莫雨的出现，他差点阴沟里翻船。 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不躲不避的小少年，肖药儿冷哼一声，拄着药拐离开了。 王遗风看着肖药儿的身影消失在冰原之中，回头再看向莫雨：“你气息沉稳，内伤好了？” 因为连续两次毒血发作，莫雨的内伤很严重，王遗风本想亲自替莫雨梳理内力，却不想莫雨体内那股阴阳复合的内力格外霸道，就连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隔一段时间替莫雨输入一道真气慢慢梳理。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带莫雨回恶人谷，其实也是知道莫雨身上的毒是出自肖药儿之手，想和肖药儿谈谈看，最好是能替小莫雨解了这毒。 不过在看到云朵之后，王遗风改变了主意。莫雨的毒血咒印并非是人的意志能够一直控制的，在受到一定的刺激的情况下，肯定有控制不住发作的时候。看莫雨自己的反应，他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发作了。 而且这次，也不过隔了半个月都不到的功夫，甚至说莫雨出发前他的内伤还那么严重，这到了昆仑就几乎全好了？唯一合理解释就是云朵。 这个孩子曾经和莫雨还有毛毛一起生活了三年的时光，而且也是遇到了她之后，莫雨的内伤就痊愈了。王遗风完全有理由怀疑，云朵就算没有能力解决莫雨体内的病症，也是有能力克制他的。 神医薛定针在江湖上的名气虽然不如他的师弟盛长风，可是他一身几乎都服务于皇宫大内，倾心研究医术，在那种地方能接触到的天材地宝不可能会少。 云朵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能被从不收徒的薛定针收作关门弟子，必定有她的不凡之处。再者这孩子的存在，对莫雨来说，能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封印住那不稳定的另一面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莫雨点头，王遗风不仅武学造诣极高，琴棋书画无一不晓，就连岐黄之术也颇有研究。他内伤的事情，瞒瞒莫杀那种不通医术之人还行，想要瞒王遗风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云朵以为王遗风会追问莫雨伤势的事情，然而他并没有反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云朵，你来昆仑的事情，烟可知晓？” 啊！娘亲…… 云朵一懵，突然想起来，她在百花楼和娘亲说了要回洛阳，结果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在洛阳根本就呆了不足三天，后来也无处可通知。 这么想来，她对娘亲来说，岂不是跟失踪了个把个月一样？要是娘亲去洛阳找她——完了完了完了qaq…… 她光顾着着急处理她的蛇尾巴，把这件事全给忘了！ 嗯，一看就没说。王遗风看着欲哭无泪的小姑娘，安慰了一句：“别急，你既是随莫雨来的，想必也是经过恶人谷的据点，那烟应该就知晓你的行踪了，你先随我回恶人谷便是，烟会自己来找你的。” 恶人谷的人都知道，只有不灭烟找别人，从来没有人能找到不灭烟这种说法，除非他想让你找到他。 说个鬼故事——娘亲要来找我了…… 云朵顿时有种泪流满脸的冲动！ 哇——她都不敢想，要是娘亲发现她多了一条蛇尾巴，会发生什么事！！！ “启禀谷主，烟大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听说这次在关中收获很大。”莫杀插嘴说了一句。 前段时间不灭烟追查五十年覆灭的大金鹏王朝，不仅将大金鹏王朝的宝藏收入囊中，更是接手青衣一百零八楼和珠光宝气阁，将其重新收编。 算是这些年来恶人谷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嗯，”王遗风点头，一锤定音：“既然如此，云朵，明日你先和莫雨随我一起回恶人谷便是。” “……” 云朵选择放弃治疗。 第92章 云朵的心情大概就像这呼啸的昆仑风雪, 嗯, 拔凉拔凉的…… 恶人谷在昆仑深处, 是一片周围由高耸的群山环绕的谷地。其中地势险要，且有连绵的高山遮去风雪，虽然不至于温暖如春, 却远比恶人谷外的冰天雪地适宜人生存的多。 穿过谷口, 云朵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矗立在恶人谷入口处的巨大岩石。笔锋凌厉的刻着“一入此谷, 永不受苦”八个大字。 云朵还记得以前去洛阳医馆寻医求药的那些江湖侠士也曾提到过这世间极恶之地, 他们都说恶人谷有一条路, 叫三生路—— 一踏三生远常伦, 嬉笑怒骂绝痴尘。俯览庙堂纷争处, 错漏人间几度春。 其实小姑娘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站在这条三生路上。云朵坐在马车车门边好奇的往外看，意外的看到了一片旺盛的菜园子，里面开垦着梯田，里面有十来个锁着脚链, 身形单薄的人正在神情麻木的在里面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