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不过那道观因为他闻名这禄凤周围，道观里求符算字解签的香客络绎不绝。 赵王看探子消息时候清若趴在一边的软毛垫上睡觉。 赵王看了一眼卷成一团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毛团子，又看了眼她身下垫着的毛垫。 那垫子，是狐狸毛。 盯着她想了一会，提笔下令。 军队在禄凤停留两天，补给休息。 大军停留，只能扎营城外，不过禄凤算是整个宋国南北交界处的城池，两边都是连绵起伏的大山，城外依着山脚空着的地域十分宽敞辽阔。 赵王没去将领安排好的府中休息，而是在营地里的军帐里。 到了夜晚，营帐周围起了火堆，除开守夜的巡逻兵之外的士兵几乎都已休息。 赵王坐在矮桌后回复京洛传来的消息。 外头传来李子的声音，“王，邹久希带到。” 赵王继续手里的字，写完之后才搁笔，抬头看向营帐口，“进来。” “是。” 之后帘子掀开，李子在前，后面跟着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穿着青色有些破旧的道袍，头发半百扎起来，用道士的发带绑着，脸上皱纹有些多，没胡子，看着大概得六十左右，有些老态。 跟着李子走到帐中，看着李子跪地行礼，朝赵王拱手，弯腰，“邹某人见过摄政王。” 赵王没看他，转头看旁边软垫内被声音吵醒的清若，小家伙摇了摇脑袋甩了甩毛，看着进来的两人，见后面那人一身道士打扮，转头看赵王，这人什么意思，要抓妖？ 李子这时候单膝跪地皱了皱眉，显然是因为邹久希见了赵王未跪地行礼的原因。 赵王这时候才转回头，看了眼老头子，声音懒洋洋的问，“道士不是一般自称老道？” 说话间还打了个呵欠。 邹久希直起身来，看着他目光很平和，“道士不道士的，不过是外人给的称呼，邹某只是个平凡人罢了。” 赵王朝李子示意了一下，“赐座。” 邹久希这次没弯腰，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谢谢摄政王。” 李子搬椅子，赵王转头看向清若，“毛毛，过来。” 清若打了个呵欠，摇了摇脑袋，站起身，却没赵王的方向去，而是往已经坐下，盯着他看的邹久希那走。 赵王也不恼，目光温和的看着她，问邹久希，“你帮本王看看，这小家伙是妖吗？” 邹久希仔仔细细看着清若，原本有些老态的眼睛睁得很大，不过表情已经很平和淡然，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绕着自己走，视线也跟着她动。 清若绕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于是往回走，她直直往赵王那走，走到矮桌前，也不去绕，直接一蹦，脚踩着赵王刚刚写好的东西上就踩过去，赵王伸手抱住她，把她抱到怀里，皱着眉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头，“我刚写好的。” 清若懒洋洋的，不想搭理他，装作没听见。 赵王拿她没办法，无奈的笑了笑，再抬头，眼眸里的笑意退尽，看着邹久希，“嗯？” 他对着清若笑着的时候温和像春风，对着旁人即便脸庞还带着笑意，可是眼眸里也是黑沉沉血腥的压迫。 邹久希也算是见过各种各样事物的老人了，这会也不自然的拱了拱手，挪了挪往前只坐着一点点椅子，背部挺直回答他，“邹某看不出。” 赵王挑了挑眉，“听说，你抓鬼收妖很厉害。” 压迫越来越重，这会夜晚，营帐里的灯光衬着外面的黑夜在赵王的目光中越发像是张开了嘴露出獠牙的猛兽。 邹久希苦笑，“这世上的鬼怪，难说。世人信，不一定有，世人不信，也不一定没有。邹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抓鬼收妖，只不过是安慰世人，也安慰自己。” 清若惊讶的看着这老头，第一次见道士行骗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赵王噗笑，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桌面，“行，本王觉得她是妖，你想想办法，让她化形。” 清若，“……” 邹久希，“……” 一人一狐对视中，似乎都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对方的无奈。 赵王等了一会不见邹久希开口，啧了一声，摆了摆手，“帮她化形你都不会，还当什么道士？” 邹久希依旧没开口，他大概已经感受到了，赵王的脑回路，显然比他这个靠忽悠吃饭的道士更清奇。 邹久希被李子带下去，清若抬头看一眼似乎在沉思的赵王，感觉邹道士应该要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赵王感觉她的动作，低头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很温和的问她，“毛毛，你说，你能化形么？” 清若从他的手臂里跳出，摇着尾巴就跑出了他的营帐，她不想和蛇精病待在一起，赵王的思维节奏，有时候她都更不上。 清若没有猜错，邹久希不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而且李子奉赵王的命，把他们道观里关于有妖记载的书籍、竹简都给搬来了，放在一辆马车里，邹久希整天在马车里被迫开始恶补关于妖的知识，目的不是为了抓妖，而是为了让一只赵王觉得是妖的狐狸化形。 邹久希不时掀开马车帘看一眼在旁边跑来跑去看着很欢乐，很灵性，但是又有点傻气，不确定到底是狐狸还是真的是妖的‘毛毛’。在摸摸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可能要面对这堆书到头发全白了。 从禄凤城开始，赵王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之后每路过一个城池，但凡有比较出名的道士都要‘请来’看一看清若，能不能让她化形。 就这样，邹久希所在的道士马车队伍不断壮大，到了楚地边界，已经有了七个道士。 而楚地那边已经有消息在民间传开，赵王请来了很多有名的道士，准备作法对付楚王。 如果是七年前的楚王，肯定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对上赵王，哦，不对，七年前是赵铁柱。 但是这几年赵王有意放任楚王在楚地发展，且他这几年重心放在京洛周围的维护巩固，楚地远在东南，一些消息被赵王有意拦截。 现在楚王对于自己的信心很足，加之确认了赵王带着七个道士而来，越发觉得赵王这是因为心里没底，已经到了要请道士来增加士气自我安慰的地步。 楚地也有道士，因为乱世，冒头的道士还是挺多的，各地都有一些大大小小有名的道士，楚地最有的道士是跟在楚王身边被称为周军师的一个道士。 周道士刚四十多出头，人比较活络，心思也多，而且做道士的，来往的人不限于楚王身边的人，和许多楚地的商人也有来往，消息来源比较广。 他接受到的消息，赵王笼络这些道士，自然不是为了作法对付楚王，而是为了一只狐狸精。 据说赵王被这只狐狸精迷了心智，正在想办法对付这只狐狸精。 他在楚地，更在楚王身边略施小计哄住楚王便能要风得风活得潇洒自在，但现在赵王亲自带兵前来，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他自然要想办法先在赵王那露个脸，以后若是楚王赢了，那他自然能更上一层，若是赵王赢了，楚王成了被诛杀的反贼，他跟着赵王，那可是扶摇直上青云了。 周道士想了想，让人给被赵王圈住的一个道士传了话，两个人算是师出同门有些渊源，不过是接触不多。 那道士接到了周道士传来的消息，只一声冷笑，而后让人给赵王递话。 蠢货，自找的就怪不得他了，正好他们现在七个人，打麻将两桌差一人，晚上老是要换人打，来了正好凑两桌。 第60章 赵铁柱（7） 赵王接到的传话只有一句, “本道有法子解赵王忧虑。” 赵王摆摆手, 李子带人去撸人去了。 周道士消息传出去还没半天, 午膳刚刚让人传消息出去，还没到晚膳时间, 他在房内正准备换套衣服去楚王那就被麻袋套着, 抹布塞在嘴里撸来了赵王营帐里。 路上加上出城时候折腾了一会, 所以周道士被李子和一个侍卫提到赵王营帐门口时候, 里面正在用膳。 赵王已经放弃挣扎了，越是不许她这样那样，她就非要和他反着来。所以这会他在桌子边坐着用膳, 她在一边垫子上抱着一整只烤鸡啃。 咔擦咔擦的嚼骨头上，赵王自从和她在一间屋子用膳之后，对各类骨头的食用量直线增长。 外头李子禀告，“王, 人到了。” 赵王放下碗, 干脆用手捏着鸡翅啃, 转头, “进来。” 李子和侍卫把人提到营帐里，一放, 周道士直接呈跪姿，这是李子从邹久希之后总结到的经验，这些道士有些自命清高, 见了他们主子不跪，他不喜欢, 自己不想跪，他们就只能勉为其难帮帮忙。 李子扯掉周道士嘴里塞的布，行了礼之后安静退到一边。 赵王手里拿着鸡翅膀斜着脸啃得津津有味的看着他，旁边白色一团像只小狗又像狐狸的小动物抱着鸡，嘴里咔擦咔擦的嚼着，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非常不感兴趣的低头继续吃东西。 周道士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看着营帐里的情形有点懵。 另外，赵王不是32了吗？这人，看着，只有18吧？ 周道士试探性的开口，“在下周云起，人称一声周半仙，您是摄政王赵王吗？” 赵王含着鸡肉，嗯了一声点点头，表情轻松，鸡翅膀拿在手里晃晃，看着他抬了抬下巴，眼神轻视，“你说你有办法？” 周道士也算是缓过来了，从麻袋里站起身，拉着自己的道袍动作拉风的抖了抖，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抬手整理了头发之后，一只手背后，一只手在身前，往前踱步，“恕在下直言，王爷的侍卫实在是太过粗暴无理。” 旁边站着的李子翻了个白眼，赵王看了他一眼，又耐着性子问了周道士一遍，“你说你有办法，让她化形？” 他没具体说，也没指一边吃肉的清若。 周道士只是听到化形两字，原本自信从容的表情瞬间愣住，下意识的看着赵王那张过分稚嫩干净的脸开口，“化、化形？” 赵王眯眼，“拖下去，卸了。” 从周道士听到化形的反应能看出，他说的有办法解决，和他要的解决，完全是两个极端。 李子上前，站在周道士身后，直接抬手拉着周道士的手腕，一脚踢在腿弯处，周道士跪在地上，膝盖砸得声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手臂脱臼的清脆声。 瞬间脸色苍白漫出汗，疼到出不了声，眼神惊悚而愤怒的看着赵王。 赵王已经没看他，清若听到赵王说拖下去卸了时候终于又从肉上抬起头看周道士，赵王说的卸，应该是大卸八块的卸，而且李子下手已经没有顾忌，因为这人，没用了。 赵王的目光却看着她。 周道士在被拖离营帐前的最后一秒，终于脑子转过弯来了，“我有办法让她化形。” 他疼得整个身子在不受控制的痉挛，满脸满头的大汗，但是这时候开口却不是求赵王饶命。 周云起是真的聪明，居高位太久的人，例如楚王，或许会对一些有本事有点小清高有点原则的人另眼相看，不过显然，赵王不属于这类人。 所以这时候，他要活命就要让自己有用。 李子停下了脚步，周云起一只脚在营帐内，一只脚在营帐外，他视线紧紧盯着清若，又转过去看赵王，“我能让她化形！我能！” 前面是人间，背后就是地狱。 手上捏着的鸡翅随手扔在桌子上，赵王拿了一边准备好的毛巾擦手，顺带擦沾着油的嘴，视线轻轻落在周云起身上，没开口。 周云起忍着全身抽搐的疼，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脑袋一瞬间清醒，“祖师爷传下来的书籍里，记载了妖化形的过程，完整保留下来的，有狐狸的化形全过程。” 说完没忍住，头一偏晕过去。 李子提着他的领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