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魏希程在桌子上找到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这副皮相，虽然镜面布满了灰尘和污渍，他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能混得这么差呢，暴殄天物。 气质空灵。 这是魏希程见到这张脸的第一印象，冲击力太大，以至于要先接受这样的一个整体印象才能分看五官。 魏希程扒开稍稍水肿的眼皮，努力看了看自己的瞳孔颜色，淡淡的冰蓝色，像折射了天空颜色的清涧，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时弯起的弧度像飞鸟张开的翅膀，当它投下阴影时，使得原来清浅平静的瞳孔变得深邃。 眉眼之间的轮廓十分深邃，鼻梁高挺却不夸张，小巧的鼻头使原本犀利的轮廓变得柔和，完美的唇形和淡淡的颜色又调和了鼻型带来的柔和，再染上一抹淡漠。 即使如此，还不是这具身体的颜值巅峰，本就是巴掌大的小脸，现在因为瘦脱相，两颊的颧骨稍稍突起，下巴尖锐。 魏希程撕下一小块嘴巴上的死皮，拍拍自己的脸，不是颜控都要被这张脸给迷死了，这生活还能这么惨，难道这是一个审美观诡异的世界？ 原身的身体情况太差劲，魏希程首先调整了这具身体的数据，他不想病恹恹地。 镜子中的人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眼睛迅速消肿，皮肤上的暗沉渐渐消失，嘴巴也变得丰润饱满，引人遐想。 不过是精气神和细小的一些变化，前后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感受着身体中充满的力量，魏希程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摸摸两颊的颧骨，可惜，不能一键增肥。 虽然他不是太过在意样貌，但美总是能给人愉悦的感官享受。等他心满意足地放下镜子，才想起接收剧情这回事。 原身祁辰是个明星，还是童星出身，本该万众瞩目、生活舒适，却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祁辰样貌出众，从小就被父亲推上了选秀节目，首一在公众面前亮相，就惊艳了大众的目光。层出不穷的通告和代言却成了小祁辰的噩梦。 祁辰的母亲是加国人，修养良好的她在留学时对年轻英俊的祁父一见钟情，义无反顾地留在了她的真命天子的国家。 她的温柔和对浪漫爱情的向往并没有让她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不过短短三年后，原本彬彬有礼的男人就像变了一个样子，暴戾，恶毒，阴狠，懒惰等种种恶劣的习性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年仅两岁的祁辰对自己远走高飞的母亲没有印象，剧情里也没有对女人过多的描写，只是自从女人离开，祁辰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在他暴露在大众眼光后赚了第一笔通告费时，祁父将他抱起来亲了一口，那时小祁辰的眼神像漫天璀璨的星辰一般闪亮，那是父亲第一次亲他。 他却不知道他的父亲只是因为自己多了一笔来钱快又容易的途径而高兴。后来无论祁辰如何努力地工作，都再换不来祁父亲昵的鼓励，取代的是无情无尽的打击和嘲讽。 在这种畸形的家庭环境下长大，能活到现在就算是个奇迹。 魏希程过来时，祁辰刚满十六岁，在镜头前的他不再往日的荣耀，只能上一些恶俗的综艺节目供大家取乐。他畏畏缩缩，没有自信，良久的打击使他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因为他的表现，祁父又会对他破口大骂，观众会抨击他的表现，恶性循环。 后来，因为在街头不经意的一次偶遇，正当红的天命之子看见隐在超市角落的祁辰，对自己样貌一向自信的她，被打击到。 后来她在节目上的几句不经意的调笑，变相地引导了粉丝的恶意攻击，这些都成了压倒祁辰的最后一根稻草。年仅十六岁的祁辰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没有激起一点涟漪，无人记得那个三岁就登上舞台的可爱孩子。 魏希程心里一痛，他捂住心脏，细细感受着来自这具身体最后的记忆，可以想象，每当祁辰想要逃避时，祁父和大众总会逼着他面对，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心中的痛苦无人言说，他自卑又敏感，在意别人的看法，却又承受不了别人的恶意。 可以说，祁辰在这个剧情中连炮灰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路人。 魏希程闭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收敛了自己的自信和气场，眉目中带了一丝忧愁和小心翼翼的瑟缩。 和原身萎靡胆怯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再细细看去又会发现完全不同，原身逃避一切自己害怕的事情，魏希程却带着少年成名的纯真和不安，只让人觉得像只误入人世的小动物一样可爱。 祁父为了更好地控制祁辰，从不让祁辰单独出门，祁辰的这间房子是祁父的储藏室改造成的。说是改造，其实不过是搬进了一张床和一张破桌子。 祁辰当年是赚了钱的，只是当年他年纪太小，所有钱都交给了祁父，祁父买了一套房子后就迅速挥霍的一点不剩。 这几年祁辰赚到的钱也全被祁父收缴。 适应了房间内昏暗的环境，魏希程一推门就被迎面来的亮光晃了下眼睛。 他伸手挡了挡，直到眼睛适应后才放下手，那双因为光线刺激而含泪的眼眸更是潋滟生光。 祁父不在。 魏希程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证件和几块零钱，径直走出了大门，祁辰因为性格的原因从不主动和外界接触，祁父对他也很放心，现在正好方便了魏希程行事，既然出来了，他就不打算再回那个老鼠窝。 魏希程觉得自己还是被上个世界的温暖潜移默化了，这个世界他想为少年正名。少年并非没有天赋，只是被无良父亲生生扼杀，性格的原因使他无法表达自己。 幸好祁父买的房子位置还不错，正处于一个较繁华的地段，魏希程想了想，朝着最大的一家娱乐公司走去。 祁辰签约的那家娱乐公司已经到期，祁父正忙着给他寻找下家，但哪怕公司看了祁辰的样貌大为心动，却在看了他的节目后彻底死心。 这样的性格和人设，哪怕全公司的资源都去捧，也是捧不起来的。 景年娱乐影视公司势头迅猛，捧出了无数顶级流量小生小花，各个资源丰富且发展良好，是所有明星最渴望进入的公司，天命之子白林菀的公司。 走了不过四五个路口，景年娱乐的广告牌就立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魏希程低着头踏进了大厅，坐在待客的沙发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杂志，引得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的注视。 少年姣好的侧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他本人仿佛浑然不觉，暖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视力稍好的人就会发现少年脸上并没有妆品，却仍然皮肤好的不像话，没有一点瑕疵。 “这是谁啊？”“没见过，可能刚挖过来的吧。”“真老天爷赏饭吃。”“该不会是整的？”…… 窸窸窣窣的碎语传进魏希程耳朵里，他轻轻勾了勾嘴角，他刚才进公司没遇到一点阻拦，恐怕也是这张脸唬住了门卫，让他们以为这是公司的明星。 原身并不红，也因为魏希程通过调整以后，和原身差距太大，以至于哪怕见过祁辰的人也一时没想起来，这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童星。 魏希程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著名的人物摄影师格兰特今天中午要来景年挑《人物》杂志的封面模特，并且放出了消息今年会选用新人，惹得一众小明星都跃跃欲试。 原剧情中这次格兰特并没有选到合适的新人，于是封面只得再落入影后杨凡的手中，而下一年，则是落在了天命之子白林菀的头上。 又想到这个名字，魏希程稍稍眯眯眼睛，要说原身和他有什么仇，确实两人不曾有过交集，要说没什么仇，原身却是因她的几句话作为死亡的□□。 魏希程摸摸有些瘪的肚子，他好像变得记仇了，这个天命之子他不喜欢。 第13章 22 一阵喧嚣从大厅外面传来，一个带着兜帽的高大男人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踏进大厅。 魏希程收敛起眼中的笑意，来了。 格兰特在网络上同样拥有数量庞大的粉丝，他今天要来景年的消息被放出后，一些当地的粉丝自发地组织起来为他接风。 其实他对景年签过的艺人都有印象，他并不觉得会挑选出让自己满意的模特，但碍于合作关系，他这一趟是不得不来的。 踏入大厅的一瞬间，格兰特的眼睛一亮，快速地拉下兜帽朝着待客的沙发走去，留下一众工作人员不解地站在原地。 “你好，我是格兰特。”格兰特伸出大手，朝着沙发上的少年致意，他的中文说的非常流利，“请问你是景年的签约艺人吗？” 沙发上的少年闻声望过来，雾蒙蒙的眼睛带着茫然和不安，他站起来倒退两步，没有理会格兰特的手，而是要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洁白的贝齿咬在嘴唇上，可能主人稍微用了点力，淡粉色嘴唇迅速染上殷红，给少年略显淡薄的神色增添了一分魅惑的气息。 “天哪！”格兰特丝毫没有在意少年的失礼，也彻底忽视了少年的摇头，只有上帝知道他现在就想拿起相机拍无数个特写，这个孩子是摄影机的宠儿，绝对。 他的惊呼像是惊扰了少年，少年默默垂下头，过长的刘海从两边垂下来，和眼睛上的两把小刷子重叠在一起，嘴角也淡下来，只留嘴上咬出的殷红。 堕落在地狱的颓废美少年！ 格兰特在心里呐喊，少年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矛盾却不违和的气质，格兰特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相机才能拍的出少年完美的气质，这种表现力简直是天才！ “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格兰特挂上自认为十分和善的笑容，殊不知自己满面络腮胡在对面少年看来整个人都像一头大熊，“我只是太兴奋，你叫什么名字？” “祁辰。”魏希程呐呐如蚊蝇。 在往常，可能这畏畏缩缩的表现会让崇尚硬照的表现力和张力的格兰特大为光火，但现在的格兰特已经完全忽视了这点小缺陷。 少年本身就是最美的诠释，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他不需要过多的凹造型，他比阿弗洛狄忒还要美。 得知了少年名字的格兰特显得十分着急，他想着最好是今天就可以开始拍摄，要知道他已经多年没有遇见过像这么有灵气的拍档了。 “我一会来找你，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格兰特看到少年点头以后，就匆匆朝着电梯走去，他要快点和景年的人敲定拍摄的计划。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去，魏希程才再次安静地坐下来，他才不会走，他今晚或者和以后的饭钱可还要靠这个大摄影师呢。 而火急火燎到了拍摄计划负责人的办公室的格兰特傻眼了。 “你确定？不是在唬我？”格兰特盯紧了面前的经理，一把抽过这次的模特人选名单，从头到尾哗啦啦翻过，“怎么没有？” 经理看着眼前的大熊欲哭无泪，“这次真的没有叫祁辰的艺人。” “shit！”格兰特一甩名册，“这就是你们景年的合作态度？将上好的瓷器闲置一旁，只用这些歪瓜裂枣来应付我？” 格兰特十分气愤，他看着一脸讪笑的经理，索性摔门离开，直接朝着项目总负责人的办公室而去，一路上遇见的职员无不为他让路，生怕惹恼了这位大摄影师。 总负责人听完他暴跳如雷地阐述了他们的公司有多不负责任以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最后请格兰特带他去见那位“精灵”。 听到要去见那位少年，格兰特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亲爱的，我必须告诉你，如果这次不能加上祁辰这个名字的话，我可能要强行毁约了。我不能容忍不完美，如果今天我没有看见他，可能我会继续挑选，现在上帝让我看见了我的美神，我不会放弃的。” 总负责人擦擦脑门上的黑线，“格兰特先生，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们先去见见祁辰先生吧。” 等两人赶到大厅时，魏希程还在看着手中的杂志，格兰特注意到，他手中的正是上一期的《人物》期刊。 “亲爱的祁，我们真的太有缘了。”格兰特快走两步，来到少年身边坐下，“这本期刊正是由我拍摄的，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魏希程心中吐槽，这位大叔也太自来熟了，什么有缘，放在这里的一排都是《人物》好吗，他不看这个能看什么。 魏希程轻轻将杂志放在一旁，朝着格兰特稍稍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神一直投在自己的手指上。 “你看，他是多么害羞。”格兰特转头朝着总负责人说，“就像不慎跌落凡间的可爱的小天使。” 总负责人抽抽嘴角，上一个孩子这样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总负责人对公司名下的大大小小的艺人都心中有数，他从未在公司见过祁姓一人的档案，最近公司也没有签过新的艺人。 原本他还以为或者是哪位被遗漏的男艺人，但在见到眼前这个孩子的脸时，他就意识到，公司绝对没有这位。 也就是说，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年，并不是他们公司的艺人。虽说总负责人心中已经开始阴谋论这是哪家扔过来挖墙脚的“奸细”，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询问坐在沙发上的小孩。 “小祁是吗？在这里干什么呢？” 不知道这个小孩儿是怎么混进来的，或者是被谁带进来的，他都要问清楚，免得出什么岔子。 “他能干什么？他在这里当然是为了遇见我！这是缘分！”格兰特最不耐烦这些墨迹的事情，他简直要跳起来指着总负责人的鼻子开骂了。 “怎么了？”一个清润的声音传来，大厅在刹那间安静。 “沈！”格兰特这次是真的跳起来了，冲上前去想给男人一个熊抱，却被两个工作人员挡住，这次轮到他讪讪的笑笑，“你还是这么冷情啊。终于再次见到你了，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提出的合作？” 沈辙隔空虚点一下格兰特不老实的手脚，“什么时候你能把这个改了，我就考虑。” 说完，他将目光放到了沙发上一直很安静的少年身上。 魏希程全程低着头，却凭着声音在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清俊优雅的男人的影子。 沈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