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何事?” “他指望您去郡王府见他,说是有事要同你说。” 赵世碂冷笑,做梦去吧,赵从德那脑子,能说出什么事来? “不过也是上个月的事儿啦,您从杭州回来,他就再未派人来。” 他上回都差点跟赵从德在宫里打起来,赵从德还有脸来找他?只是他也知道,赵从德如今往宝慈殿去的勤。孙太后还能听他哄?若再听他哄,孙太后落得坏下场那就是活该。 上辈子到死,这两人的“好事儿”都没给曝出来。 赵世碂笑,笑得露出一点白牙,这辈子,他让他们好好感受一番何为闻名天下。 说完了事儿,赵世碂预备回宫。 洇墨赶紧道:“婢子馄饨都包好啦!包了八种口味儿呢!” “快拿来。” 赵琮喜欢杭州的小馄饨,开封府少见,宫中御膳房内也有人会包。但他这回从杭州也带了女使来,都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包的小馄饨那才地道。赵世碂早令人备上,今日回来一趟,正好带走。 洇墨将小馄饨都置在匣子里,递给赵世碂身后的太监,笑道:“分了八格放置,郎君带回去,陛下跟前的染陶姐姐知道如何煮的,茶喜也知道,今儿晚上就能吃上啦!您快回吧!” 赵世碂也笑:“将家中打理好。” “是!”洇墨将他送到门外,她的面上也全是欢喜。她不如穆扶那般不甘心,只要娘子与三郎过得舒心,她就已很满足。 宅子离皇宫很近,赵世碂也未骑马,只是往皇宫行去。 赵琮果然又猜对了,这么一个俊俏到令当今圣上都心慌慌的人,又一路引得不少女娘侧目。御街上本就有铺子,热闹得很。赵世碂目不斜视,直往宫中去。 官袍本就惹人眼,他这样的更惹人看。 其中一家铺子,匆匆走出一位女娘,她身后的女使也很激动,小声道:“三娘子,果然是那位郎君哪!这一回他穿了官袍!愈发俊逸!” 女娘也激动,只是她尚能稳住,仅手中握着帕子,紧紧盯着赵世碂的背影。 “三娘子,您当真与这位郎君有缘。若他不是皇族之人,该多好呀!” 三娘子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他既穿官服,又这般年轻,使人打听,怕能打听出来身份?” 女使思虑一回,小声道:“三娘子,打听了又能如何呢?”他们这样的身份,即便真能攀上皇族郎君,除非落魄的,才能勉强做个正室。可这位一看便是神采飞扬,很得重用的模样,三娘子做不了正室的,怕连妾侍都当不得。她可听说了,要是王府郎君,便是妾侍也得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说不定这位便是郡王府的郎君呢。他们家除了这身份,什么没有?怎能将娇养的女娘送去当妾侍。 三娘子却紧蹙眉头,哀声道:“只是打听罢了。” 女使不忍心,点头:“三娘子放心,婢子使人去打听,西大街上好几处茶楼有人专事此项营生。” 她松了口气。 毫不知情的赵世碂恰好走到宫门处,他不由露出一点笑意,从太监手中接过食盒,亲自拎着,抬脚迈进东华门。 作者有话要说: 宗宝:人人都在惦记我们小十一[忧伤] 宗宝:不能让他穿松林绿了,太好看,太招人了[忧伤] 宗宝:可是其他颜色穿起来还是好看啊[忧伤] 十一:陛下,吃馄饨啦!八种味道! 陛下:好[正经脸][不露声色][超开心] 第125章 我的心也定了下来。 晚膳时, 他们一同吃小馄饨。 赵琮不重口腹之欲, 即便十分喜爱的,尝过几口便罢。但他也还记得杭州那三日, 的确过得愉快, 如今又有杭州口味的小馄饨吃, 他也新鲜。染陶还特地跟之前在杭州小铺子时那般,用八只天青釉的小瓷碗分别盛了八种口味, 奉到他面前。 赵琮笑:“倒跟在杭州时一样了。” 染陶也笑:“是小郎君叮嘱的。” 他就回头看赵世碂, 赵世碂对他缓缓一笑。这会儿笑,倒不是白天时春风得意的笑, 而是灯下静默的笑。 赵琮被他笑得又是一懵, 赶紧低头吃馄饨。 赵世碂挑了挑嘴角, 只看这幅样子便能知道,赵琮定也是心悦他的,只待解决身份问题。他见赵琮只低头吃眼前那碗,也欲效仿在杭州时那回, 他用汤勺舀了其他口味, 递到赵琮面前, 小声道:“陛下。” “啊?”赵琮抬头看他,再见他又要喂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立即去看染陶。染陶笑着福了一福,带人转身便下去。 他们俩单独用膳时,向来只在内室中,赵琮还偏好坐在榻上, 小桌就摆在跟前,舒服得很。内室中又只剩他们俩,赵世碂索性往他坐得更近些,继续将汤勺递到他嘴边,诱哄中又带有三分撒娇:“陛下,吃呀。” “陛下”赵琮难抵诱惑,乖乖张嘴吃了。 赵世碂就低头笑。 赵琮耳廓瞬间便红了,他莫名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埋头吃馄饨。赵世碂也不再喂他,又将另一碗往他跟前推了推:“陛下,这碗是虾仁馅儿的,你喜欢的。” “哦。”赵琮低头吃了几个。 赵世碂再递另一碗:“这是黄鱼馅儿的,早晨刚从江南运来。” “哦。”赵琮继续低头吃。 这般,赵琮将八种口味都尝了一遍。他虽低头,却能感受到赵世碂一直盯着他瞧,他再难坐下去,放下汤勺便道:“朕去书房看会儿书。” “陛下不吃了?” “嗯。”赵琮想赶紧走。 赵世碂却道:“陛下等等我,我与你一同去。”他说罢,手快地将赵琮面前的八只小碗全部拢到跟前,一个接一个地将八碗小馄饨全部喝尽。馄饨本就包得小巧,赵琮是身子不好,吃东西才细嚼慢咽。到了赵世碂那儿,可不正是一会儿就吃尽八碗。 赵琮耳廓依然红着,那些都是他吃剩下的!!宫里是穷到没东西给他吃了吗?要吃剩下的?小十一到底又要做什么?!原本那天船上的事,大家都忘了,都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这些日子也相安无事,他为何忽然这般暧昧?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哪? 可是赵琮自问,从未表现出过不对劲哪? 赵琮心中再急,却要面子,只好等着,随后一同去书房。 赵琮喜欢靠在榻上,因而他的书房内也摆着矮榻。他原本以为小十一跟来是有话要说,结果小十一也拿了本书看。他更不懂,索性不再看赵世碂,也捧了本词册子看。 当年还未亲政时,空闲多,他总是靠这些打发时间。如今忙碌,看这些倒成奢侈。这词册子是刚从扬州送来,是易渔与司朗令人用新印刷术印的,所选诗词大多也是江南之地流传的。 他正看一首《忆秦娥》,“楼阴缺,栏杆影卧东厢月”,他看到这句便觉着有些凉,不自觉地动了动脖颈。他抬头,才见赵世碂早没坐在椅子上看书,他已坐到书桌后,低头不知在画些什么。 因赵世碂低着头,他便借着灯光悄悄打量他。 看自己心喜之人,从来都是看不够的。这几日的生活,赵琮很满意,不恐慌,不愧疚,他只希望能一直这般下去。正看着,小十一却又抬头看他,他顿时有些困窘,要低头。却又想,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看自己侄子怎么了?! 他再抬头,光明正大地看。 赵世碂笑,离他几尺远,对他道:“陛下,我在画你呀。” “……”赵琮再度认输,自己的侄子还真的不能常看。他立即低头,却恰好见到这首词的最末一句: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眼前正是结灯花时,他不由再度想到江南的那日春天。 赵世碂这时放下画笔,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陛下,你看什么呢?” 赵琮不愿让他瞧见那首词,立即将书合上:“随意看看。” 赵世碂却忽然拉过他的手,不经意般地问:“陛下,你手凉吗?开封府的春日来得晚,也短,夜间还凉。” 赵琮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赵世碂则是不动声色地紧紧抓着,继续无辜道:“陛下,细想一回,从我回来,这几个月来,陛下总是在忙,我也一直在外奔波,我们已许久未这般好好说话。” 这么一说,赵世碂声音有些委屈,赵琮也有些难受,可不是如此。 “陛下,我的差事定下来了,我的心也定了下来。”赵世碂却又忽然冒出这这一句,且他说后一句时,一直盯着赵琮。 赵琮被他盯得招架不住,脑中又是空白。 赵世碂再笑,继续恍若无意般,却依然不放开赵琮的手,而是再道:“陛下,我小的时候是不是很乖巧?” 赵琮这才回神,立即气笑:“你小时候乖?你还记得跟赵廷在后苑打架那一回?说到那一回,朕就来气!好事儿不做,偏要去跟人打架!当时朕心疼得很,你如今倒是告诉朕,你本就是装傻,心里门儿清,当初为何一定要与他打架?打架便打架,还被他给扎了一刀!” 赵世碂才不会说那刀是他自己扎的,他也没想到他在赵琮那边都坦白成那样了,赵琮还以为那刀是赵廷扎的。他心中更柔软,捏着赵琮的手,看着赵琮道:“他背地里说你坏话,连上在魏郡王府那一回,我给他教训,那算轻的。” 赵琮一愣,心中倒高兴,但嘴上还道:“那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 “陛下,你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 “……咳。”赵琮找不到话再说,他下意识地又想抽回手,并道,“朕去歇息。” “陛下,再说一会儿话吧。”赵世碂拽住他的手,并从下往上看他低着的双眼。 赵琮眼神有些躲闪,脑中也有些混乱,便问:“说什么?” “陛下,你可认得顾辞?” 赵琮精神起来,他当然知道!小十一是要与他谈政事了?这好呀!只要不这么暧昧,说什么都好! 他点头:“知道,却是从未见过。” 赵世碂继续道:“陛下,你可知道,他与谢文睿?” “啊?”赵琮不解。 “谢文睿心悦他,他却躲着谢文睿,是以才多年未回大宋。” 赵琮怎么也没想到,小十一要与他说这些!小十一从何处听得这样的小道消息? 赵世碂却看着他继续说:“陛下,其实男子之间原本就与男女是一样的,谢文睿对顾辞倒是一片真心,只可惜顾辞不解。” 赵琮晕乎乎道:“顾辞怕是有苦衷。” “陛下,除开地裂天崩,又有什么苦衷是解不开的?天下这么多条道,总有一条合适自己。即便没找到合适的,也总能走出一条新道来。” “……” “陛下,我说得对吗?”赵世碂声音中带着两分撒娇。 赵琮只好点头。 赵世碂依然不放过他,再问:“陛下,你可有心悦之人?” “朕……”有啊,赵琮却不敢说出来,他已经被赵世碂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得脑袋转不过弯儿来,且赵世碂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时便要捏一捏。 “陛下,你说过,若我有了心悦之人,便告知于你,你为我赐婚?” “……对啊。”赵琮更不明白赵世碂的意思。这到底是要暧昧,还是赵世碂真的有了心悦的小娘子,要他赐婚?!怕他不答应,才这样讨好他?他有些紧张。 赵世碂笑:“我就是再跟陛下确认一下,陛下不要忘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