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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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询回身落座,坦然回视。 好一会儿,姜道成忽然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您这又是唱哪出呢?”程询失笑,连忙赶了上去,“事儿还没说完,您还没给我个准话呢。” “该说的你不都说了么?”姜道成说道,“这次我信你,照办便是。” 程询继续挽留,“那也不用急着走,酒还没喝完呢。商陆又不是等不起您的人。” 姜道成的脚步猝然停下,侧头定定地凝视他片刻,忽又快步向外,气恼地道:“我瞧着你瘆的慌!”哪儿还有跟他喝酒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按部就班走了相亲的初步流程,今天跟相亲对象态度一致地否了家长的意思,我爸跟他爸只能再接再厉寻找新的目标了,现抓没可能~ 总算了了目前最大的一个烦恼,好轻松。上章发了红包,特别感谢楠竹姑娘的评论,么么哒! 本章红包继续哦~爱你们,晚安~ 第15章 暗香袭 015 夏荷来到怡君所在的雅间,把之前所见娓娓道来。 “来了又走了……”怡君手里的羹匙慢悠悠地搅着鲜美的汤,“姐姐怎样了?” 夏荷道:“说完一句‘再等等’,就一动不动地坐着。” 怡君想一想,吩咐款冬:“去跟姐姐说,我吃不惯这儿的饭菜,饿得很,问她能不能快些回家用饭。” 款冬称是而去。 怡君问夏荷:“那个人的样貌,你可曾看到?” 夏荷回道:“大小姐和紫云在场,没敢细瞧,只看到那位公子戴着对角方巾,穿着浅灰绒氅衣,高高瘦瘦的——从王记走出来的。” 怡君颔首,“等会儿把这些告诉阿初,等我们回府之后,他留下来等着。若是能等到那人,也不需说什么,留心观望便可。” “奴婢明白。” 过了一会儿,廖碧君过来了,歉意地看着怡君,“是我不好,竟忘了你。我们回去吧。” 怡君笑着起身,不知如何宽慰,只是揽了揽姐姐的肩。 . 商陆见到姜道成,自是分外恭敬。 姜道成唤他走近些,仔细打量。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双眼过于灵活了些,应该是日子不尽人意之故,眉间盈着一股子暗沉气。 他开门见山:“三年前,有一位友人曾在我面前提起你,要我答应,有缘相逢的话,要照顾你几分。彼时我应下了。是谁你不必管,我既来了京城,你又曾送来帖子,便不会食言。” 商陆态度诚挚,一揖到地,“晚生感激不尽,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免礼。”姜道成摆一摆手,笑呵呵地道:“我是要收几个向学的人,悉心教导一二年,包括你。仅此而已,我与你们并非师徒,只是做一段萍水相逢的坐馆先生与学生。来日哪个飞黄腾达,我不居功;哪个沦为阶下囚,我不担干系。” 商陆道:“先生淡泊名利,非我辈能及。” “明日起,你前来设在程府东院的学堂,辰时到,酉时走,没有休沐。每日午间要留下来用饭,是以,每个月要交三两银子。”姜道成说完条件,问道,“你可愿意?” 商陆即刻郑重应声:“愿意。晚生求之不得。” 姜道成满意地颔首,“如此,随书童去光霁堂,见一见程解元。方才我与他提了提你的事,他倒是没说什么。在程府求学,需得程府上下关照,礼数务必周到。” 商陆恭声称是,离开前再度深施一礼。 姜道成望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 关乎商陆日后境遇,程询言之凿凿,谈起时,目光中的寒凉、不屑,让他心头大为震动。 所以,明明觉得诡异,还是相信程询。毕竟,程询没有针对商陆说谎的理由。 成为心结的事,当然是程询如何做到未卜先知,前两日就问过。 那个不着调地跟他说,只要把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琢磨透,便不难推测出旁人的运道,只是,折寿。 气得他。 他这辈子就没碰过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碰也没用,没长那根儿筋——那小崽子是知道这一点,才理直气壮地搪塞吧? . 程询坐在三围罗汉床上,手里一册棋谱。 商陆进门后,见这情形,只行礼,没出声。 程询抬手指一指客座,“先坐下用茶,等我看完这几页。” 商陆温然道谢,转身落座。 棋谱是程询这两日晚间无事作成的,记载的都是一些陷入循环劫的棋局,很有意思。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偶尔瞥一眼商陆。 这样待客,是故意为之。人在一些小事上的细微反应,很值得琢磨。 商陆坐得不拘谨,也不随意,手边的茶呷了两口之后,便没再碰,敛目看着近前方砖,神色平静。 程询翻书、喝茶的声音,他听到,并不转头去看,脊背会稍稍挺直一些,再慢慢放松。 若是换了廖文咏,定是另一副景象。 这个人,程询并不了解,前生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在传闻中晓得他做过什么事、埋下怎样的祸患。被处以极刑之前的商陆,手段阴毒下作,是年轻时就如此,还是多年潦倒致使他走至歧途? 这些,还需慢慢观望。 程询放下书,出声道:“商公子。” “是。”商陆不急不缓地起身,拱手行礼。 “在程府求学之人,学堂上的事情,一概由姜先生做主。”程询徐徐道,“我打理外院诸事,便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把一些话说在前面。” 商陆颔首道:“解元说的极是,有话只管吩咐,在下定会谨记于心。” “姜先生收到跟前教导的人,有男有女。”程询道,“在程府,断不能出有伤风化之事。哪一个都是一样,若做出上不得台面、招致流言蜚语的事,传到我耳里之时,便是被逐出程府之日。” 商陆忙道:“在姜先生和解元跟前,我怎敢读着圣贤书却做有辱斯文之事?” “如此自然最好。”程询道,“我是想,有姜先生教导,学出名堂不过是一半年光景的事,为着锦绣前程,这一时理应循规蹈矩。再者,姜先生是我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在家父面前也不好交待。” “解元的为难之处,在下明白。”商陆由衷道,“我本就是因解元得了这样的机缘,无从报答,能做的只是不给贵府平添纷扰。” “那就好。日后少不得在一起切磋学问。”程询端了茶,“今日就不留你了。”再多的,不能说,要是引起商陆的疑心,今日便白忙了一场。 商陆又恳切地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这才道辞离开。 . 廖家姐妹回到家中,进到内宅,廖大太太就命丫鬟唤她们到房里,指着怡君好一通训斥:“一定是你这个不着调的,拐着你大姐出去疯玩儿了。你都多大了,啊?还是这样不晓事。每日里到底跟叶先生学了什么?明日不准去程家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做针线!……” “娘。”廖碧君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去,“今日是我的主意,二妹原本想着快些回家做功课的,是我想去外面用饭,她不放心,陪我前去的。” “是你的主意又怎样?”廖大太太怒目而视,“你也一样!脑子里就没点儿循规蹈矩的东西,怕是每日都在做才女的梦吧?”她哈地冷笑一声,“真不知你们是被什么人带歪了,全忘了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端庄敦厚的规矩,只想到外面四处招摇!我把话放这儿,你们要是惹出了让人嗤笑的事,别怪我把你们逐出家门!” 怡君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刚要出声,廖碧君却抓住她的手腕,先一步呛声道:“我们读书的事情,是爹爹同意的。您要是气不顺心疼银子,只管去跟爹爹要个说法。今日的事就是我的主意,下人们都知道,您要罚就罚我,别连二妹一并数落!”说完,挡在怡君前面。 廖大太太被气得不轻,“每次我训二丫头,你就跟我急赤白脸的,要疯似的。怎么?她就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就算怪错她又怎样?轮得到你对我品头论足的?!” “您干嘛总错怪她?”廖碧君语气平静下来,“这些年怎么也不检点一下自己的过错?” “……反了,反了你了!”廖大太太险些跳起来,高声吩咐房里的丫鬟,“把她给我关到小佛堂去!不跟我认错,就别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红包马上发~本章也是红包躺平等领哦~ 晚安,么么哒! 第16章 暗香袭 016 暗香袭(四) 廖碧君微扬了脸,毫不退让地看住母亲,牵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程解元送给爹爹的枫林图,价值不会低于当今首辅最拿手的骏马图。这是爹爹亲口说的。程解元为何送那幅画?跟叶先生和我们姐妹有关联吧?您要把我关起来?好啊,只怕爹爹不答应。” “你!你这个冤家……”听到长女把夫君和程询搬出来,廖大太太更生气,却也心虚起来。 这种时候,怡君要是说话,只能让母亲的火气更大。她转头,凝了一旁的罗妈妈一眼,视线凌厉。 罗妈妈最早是廖大太太的陪嫁丫鬟,这么多年过去,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留意到二小姐的视线,她心头一颤,当即会意,期期艾艾地上前去,赔着笑悄声提醒:“大老爷昨日说过,等下次休沐,要去程府回谢解元,更要带上厚礼,答谢叶先生教导两位小姐的辛劳。”略略停顿后,语声恢复如常,“等会儿北廖家太太要过来。大太太,您且消消气,换身衣服,客人说不定等会儿就到。” 廖大太太继续瞅着长女运气。 不再出声责难,就是愿意顺势下台。罗妈妈立刻吩咐房里的丫鬟:“快快快,金钏服侍着大太太去更衣,银屏去准备待客的茶点,……”一通差遣,下人们忙起来,打破了之前母女对峙的凝重气氛。 “大小姐、二小姐,快回房吧。”罗妈妈替廖大太太做了主,话却说得婉转,“大太太这会儿不得空,晚些时候你们再来请安回话。” 姐妹两个压根儿不愿受罚,当下顺势行礼退下。 怡君陪着姐姐回到房里。 廖碧君进门后,走到东次间,失去力气,跌坐在就近的绣墩上,怔怔出神。 与母亲争执是家常便饭。 记事起,母亲就对父亲、哥哥百依百顺,却对她和怡君百般挑剔轻视。平时不怎么理会她们,衣食起居都交给奶娘管事打理,每日只昏定晨省时见面。 怡君打小就活泼,相较之下,她显得很文静乖巧。可是,几岁的孩子哪有不贪玩淘气的,时不时就会一起闯祸。 母亲也不知怎么回事,特别不喜活泼淘气的孩子,这些年都一样,不管什么事,都是不问青红皂白,摁着怡君数落、责罚。 怡君从小就跟她最亲,挨训的时候,从来是顺着母亲的话把过错全部揽下,老老实实挨罚,提都不提她一句。 但她是姐姐,应该照顾妹妹。她不稀罕母亲无意间给予的袒护偏心。这些年了,一次一次跟母亲较劲争执,起先说话没个章法,总落得跟妹妹一起受罚的结果,这几年好歹出息了一些,能跟母亲讲道理摆轻重。 说来讽刺,她从不是有脾气的人,真不是,但在母亲面前,越来越牙尖嘴利。 此刻让她难过的,并不是这已成习的风波,而是商陆。他让她委屈、难堪。 “姐,别难过。”怡君蹲下去,仰脸看着姐姐,一语双关,“不值当。” “不值当……应该是吧……”廖碧君唇角上扬,想对怡君笑一下,眼泪却猝不及防地落下。她搂住妹妹,无声地哭了起来。 怡君手势轻柔地拍着姐姐的背,心疼得厉害。她多希望,姐姐保护自己时的敏锐伶俐,在面对外人时,也能派上用场。只是,姐姐从没与家门外的人起过冲突,由此从没意识到,外面一些人更不可理喻,更需要防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