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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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清婴现在已经有点懂周明的情绪转变了:“怎么了?我夸你你还不高兴?” 周明:“你有没有点记忆?老婆你是脸盲,还是失忆过啊?这是徐志摩的句子啊。” 聂清婴:“?” 心想徐志摩又怎么了。 周明叹气,幽幽道:“我高中时给你写情书,到处抄徐志摩的句子给你表白。你一点都没看过我的情书么?” 聂清婴尴尬了,这是真的没看。她愧疚地看他一眼,再去翻别的一页了。这一次翻到前面几页,在周明时不时地拽文后,日记上终于有了周明自己写的话:“太好看了,跳舞太漂亮了!我要追她!!!” 周明望着聂清婴。 聂清婴望着他。 半晌,聂清婴目中噙笑:“是我么?” 她好奇:“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跳舞给你看过么?跳的什么舞啊?你告诉我什么舞,我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聂小姐记人不靠脸,靠的是她跳的哪场舞。周明对她的记忆已经不抱希望,随口答:“高二时候吧。我去你们学校玩,在你们学校的排练室看到你练舞。好像跳的是《小腰》?我就记得腰了……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聂清婴努力在记忆中翻找,唇角勾了下。模模糊糊的,她慢慢地合拢手指,握紧日记本。她没有跳过什么《小腰》,有一支舞名字叫《折腰》……周少真是文盲啊文盲。 不知道老婆在心里吐槽他,周明开玩笑:“那舞跳得太好,太惊艳了。但我从来没看你跳完整过,你还记得那个舞么?那是我的初恋啊!你什么时候能够再跳一下给我?就专门跳给我一个人?” 聂清婴盘腿而坐,仰头看他,有点矜持:“我不喜欢跳舞给你看,我喜欢和你一起跳啊。” 她眉目飞扬,带些骄矜撒娇的憨态,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周明一下子哀嚎:“我的老腰啊!” 他头歪在老婆肩上,故作夸张,哀叹自己哪里配和老婆一起跳舞。聂清婴肩膀轻微颤,被周明逗得乐不可支,推他在她脖颈间蹭的大头。周明不肯离开,抱住她的腰不撒手。两人嘻嘻哈哈的,一起翻看周明以前的日记——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除了中午时下去吃了饭,其他时间都窝在周明的房间看日记。小学、初中时期的日记零零散散,内容丰富。高一时只写了寥寥几篇,从高二开始,大篇幅地和聂清婴有关: “和女神说话了,她居然说我帅得没特色,为此拒绝我。什么叫‘帅得有特色’?我是不是应该去整个容?” 过了几天,周明写道:“嗯,我爸不光拒绝了我的整容要求,还把我吊起来拿皮带打。” 再过了几天:“想退学,想去隔壁学校读书,想和女神同班学习。我要去学跳舞了,好和女神贴面热舞。” 再过了一段时间:“嗯,腿瘸了。” 聂清婴多清冷啊,都看他日记看得哭笑不得。 和她闹了一会儿,折腾得聂清婴脸颊飞红、气喘吁吁,周明忽然转了话题:“说实话,老婆,你对我高中时对你的追求,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聂清婴却没有让他失望,她脸上还带着方才笑闹时的微微笑意,非常轻快的:“有印象的。” 说完后,她就红了脸,不想说了。 周明却大吃一惊,一下子坐直。他不敢相信她会对自己有印象,连忙催着她问。聂清婴被他催得没办法,才慢吞吞地说高三时候她生日,周明那块“婴婴放心飞,明明永相随”的题板,让她震惊了好久,记忆深刻,不能忘却。 周明忽然害羞:“能让你记住,当时就是成功的啊。你那时是不是非常感动?如果我之后继续追你,你是不是就会被我感动得答应我啊?” 聂清婴:“不会。那时,我觉得你脑残。” 周明:“……” 周三少镇定地:“好,跳过这一题,下一个。” 聂清婴忍俊不禁。 两人一起盘腿坐在地上翻看日记,聂清婴再向后翻,翻出了一条内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娶了聂清婴。那是一个森林城堡,我和聂清婴在天鹅堡中举行婚礼。五千平布景,宫殿如琉璃一样。迷雾重重,烛光跃动。这座森林里的王国,悬崖峭壁在下,繁星流转,湖水和山川清澈,百花和生灵齐来,天鹅在湖心漫步。穹顶之下,万物无极,梦幻的婚礼在此举行。” 聂清婴怔怔看着这篇。 这篇已经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日记本后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空页,周明却再没有写一个字了。 聂清婴的手指抚摸过本子上的字,他梦幻的婚礼,和现实中的婚礼……聂清婴轻声:“这个也是高中时写的么?怎么是最后一篇?和之前那篇,隔了很长时间。” 周明看了一眼日期,他停顿的时间长了些:“这个啊,是我出国前夕写的。” “当时知道你和徐白杨在一起了。就打算放弃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了。说来也可笑,我都放弃了,居然做了这么个梦。” 聂清婴慢慢抬目,看着他那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渐渐的,他也不笑了。 外面传来喊声:“哥哥、嫂嫂,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你们快来看啊。” 周悦清脆的声音在楼下喊了好多遍,屋中,周明才抽空答了一句。傍晚了,屋子里光一点点暗下,聂清婴与周明对视很久,很久没说话。一会儿,外面“砰”声飞到天上,窗帘被照得五光十色,像绚烂梦境。小女孩的欢笑声若远若近,屋中,依然漆黑。 周明慢慢伸手,来拉聂清婴,他语气轻快:“好啦,别看日记了。我们去看烟火吧。” 聂清婴压抑的:“嗯。” …… 放下日记,关上门,聂清婴在前,周明在后,两人一起下楼。烟花飞到天上,流离的光转动,时明时暗。周明下楼时,因为心不在焉,袖口不小心碰到楼梯旁的电源,将灯熄灭了。窗外的烟火光便照得更亮,周明低头去找开关。 走在前面的聂清婴忽然回身,站在楼梯上,她踮脚抱住他的脖颈,唇贴了上来。 周明太诧异,被她倾身过来,后背贴到了墙上。 黑暗中,聂清婴主动吻他,与他辗转缠绵。唇与唇之间,情意丝丝缕缕。那年少时的记忆,那深藏的故事,那逝去的青春,那回来的人,那始终存在的爱意……爱意难言,口不能言,只能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气息急促的、泪光闪烁的、心脏急跳的。 她颤声:“周明……我想要那个婚礼……” 她搂着他的脖颈,将他压在墙上,黑暗中,两颗心靠得全所未有的近。而周三少懵了很久后,才抬手,将手放到她腰上。他刚要回吻,黑暗的大堂灯光乍亮,周首富的抱怨声在楼里响起:“怎么不开灯?” 灯亮了。 所有人,周首富、小周夫人、聂父、聂母,还有仆人、管家,全都仰头,看到了楼梯口拥抱着亲得难解难分的青年男女。 深吻的周明和聂清婴一下子分开:“……” 众人礼貌的、尴尬的:“呃……” 周首富提建议:“再去放会儿烟花?” 众人连忙退出门:“好好好。” 聂清婴和周明:“……” 第51章 众人打断,好不容易的浪漫、温馨、感动都飘然而去,让才反应过来的周明懊恼无比——我为什么要紧张?要放开?我和婴婴难道不是合法夫妻么?我们又没在大庭广众下接吻,我们就是在自己家楼梯口感动一把,这有错么? 没有错。 错的是觉得尴尬的他们。 他和婴婴应该继续旁若无人地亲下去。 周三少果然脸皮厚,停顿不过三秒钟就要拉着聂清婴继续刚才的事,聂清婴却不好意思。被人打断后,她涨红着脸匆匆下楼,往院子里走去。她回头看周明,手背捂嘴,眼睛漆黑,灿亮,又如湖水般波光粼粼。 聂清婴窘迫地小声:“去看烟花么?” 周明忍住心痛,无话可说:“……好。” 漂亮的后花园,大人们排排站,神情肃穆地看着唯一的小孩周悦小朋友在草地上玩。周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烟花好漂亮,就要进屋里找三哥三嫂。大人们齐齐拦住她,周建国板着脸教育女儿:“大人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给大人添乱。” 周悦:“……???” 添乱??? 小姑娘一下子被亲爸说得受伤了,扁着小嘴要找安慰,这一眼,却一下子看到出了门来的漂亮大姐姐。周悦立刻飞奔过去:“三嫂,你和我一起来玩嘛。” 看到周明和聂清婴一前一后的出现,本来就不甚热络的气氛,更冷漠了。淡淡的尴尬,流转在一众严肃的长辈之间。聂清婴无措,被无知的周悦拉走了,周明就大方很多。看他爸在偷看他,周明心里还气着这个自己的克星打断自己的好事,说话就吊儿郎当的不客气:“看我干什么?要我分享一下感受么?我文学水平差,你给我润润色?” 周建国脸色铁青:“……逆子!” 聂父聂母忧愁地看着他们这对关系紧张的父子,小周夫人在旁边非常习以为常地安抚:“赵叔,太太静心口服液快准备一下。” 聂父聂母:……太太静心口服液? 看着周建国周首富的目光更复杂了:这,人不可貌相,真是看不出来。 在周首富家待一天,周建国对他们来说,这位天天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企业家,已经走下神坛,虽然和普通人也不太一样就是了。 而听到静心口服液,周三少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周建国一眼后,默默地、自觉地远离他。周建国额上青筋直抽,气得心脏疼。他也怕自己气得狠了抽过去了,猛抓过管家送来的口服液,一口喝完,周建国盯着儿媳看不再看儿子了——世界没有周明,还是非常美好的。他的儿媳妇,多么真善美,令人赏心悦目。 周明和岳父岳母站在一起看他老婆和周悦玩,周悦欣喜地献出自己珍藏的仙女棒,要和大姐姐分享。聂清婴是个非常认真又很少玩的人,她半跪在周悦面前,手伸过去,第一次碰触到周悦的仙女棒的火花。火花在她掌间浮动跳跃,聂清婴惊讶地:“不烫啊。” 周悦得意炫耀:“对啊,我这个仙女棒的火花是冷的,可以用手摸哦,不会烫伤人的。” 聂清婴新奇地笑了起来。 美丽的女神和小女孩一起在玩仙女棒,头顶的烟花重新绽放,草地上火花流动的光也明灿无比。火花一重重,映在聂清婴脸上、身上,她眉目清婉、肤白胜雪,又个子高挑,那一重重的光华下,她美得像是天上仙女似的。 周悦偶尔抬眼,都被聂清婴的美貌惊艳了一把。 更何况一直关注聂清婴的周三少。 周明心动无比,当即挽袖子,去陪老婆和妹妹一起玩。周明向来是活跃气氛的好手,他加进去一通乱搞,闹得小妹妹惊喜尖叫,聂清婴也被带动气氛,笑了好几次。 一切氛围都恰到好处。 现在各大城市都禁烟,像这种烟火绽放的盛况,基本都在郊区,很多时候只有过年能稍微看到一些。聂父聂母看孩子们玩得高兴,也跟着替他们开心。只是聂父看着周明的眼神,始终在怀疑、判断什么。周明从场上下来,笑眯眯地欣赏老婆时,聂父走到他身后,忽然低声:“小周,2013年的春节,你是不是到渭城找过婴婴?” 周明:“啊?” 他回头,与聂父探究的眼神对上,才回过了神。 周明忍不住觉得有趣,笑了一声。很多记忆,很多早年做过的傻事,他在国外时都觉得没有了意义。没想到时间轮转,过了这么久,那些曾经过去的时光,竟有人记得,被翻了出来。 原本那段经历称不上愉快,周明也从来不回忆。但是现在他眼睛里倒映着老婆的倩影,聂清婴时而回头找他。聂清婴在他身边,那些经历便又像只是甜蜜前的苦涩坚持而已。周明轻笑:“对啊,我去找过她啊。” …… 2013年的冬天,周明在国外度过了人生中的第三个没有父母陪伴的生日。他的人生在17岁前光亮耀眼,17岁后走向另一个轨道。父母离婚后,他对父亲非常失望,坚决地要出国,不愿意在这里日日面对自己的爸爸。 他妈妈林君燕住在维也纳,周明也想过去找她,但那时是林君燕精神状况最糟糕的时候,她根本不能见儿子。一看到儿子,就会想起自己婚姻受到的欺骗。很长一段时间,林君燕连儿子的声音都不能听。 所以周明去伦敦求学。 他在高中时不算好学生,甚至成绩很差。后来为了出国认真准备过一段时间,但国外人生地不熟,他又拒绝父亲的帮助,刚开始的伦敦生活,周三少不仅穷困潦倒,还一个朋友也没有。像他这种走到哪里都朋友云集的人,国外留学生涯的开始是非常糟糕的。 所以那一年国内春节的时候,他分外想念祖国,想念a市,想念聂清婴。 那发了疯一样的念头,让他悄然回了国。他从来没和聂清婴认真交谈过,但他暗自窥视她太久了,哪怕她没有说过,他也知道她家在哪里,她爸妈的工作单位在哪里。第一次踏上聂清婴的家乡,周明像面对自己故乡一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