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玛尔斯神庙的正东方有一栋维多利亚式的建筑高楼，楼有十层，带尖的三角形屋顶是用灰黑色砖瓦铺就，白色墙面，巴洛克式的窗户和长廊，将这里的威严和气派一下子立了起来。 艾伦的办公室在顶层最中央，宽敞的办公室有一间教室的规模。办公桌坐西朝东，右方是高大的落地窗，直接能看见楼下的训练场。 他的红木桌椅雕刻成了巴洛克式风格的华丽饰面，显得相当大气。靠近落地窗的那一边有一个小门，打开小门，里面就是他的实验室。 诺拉和阿什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一会儿看看实验室内的简单清爽，一会儿又看看实验室外他办公室里巴洛克式的装饰风格，两人不由得连连惊叹：“哇！” 艾伦自从知道诺拉会永远离开枯砂星后，情绪就一直不大高。这会儿看到诺拉来了，难过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了几分，他看着诺拉温柔地说：“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助理，肯。” 肯那略带偏黑的脸上依然洋溢着青春的笑容，笑呵呵地冲诺拉打了个招呼：“嘿嘿，诺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诺拉笑着说：“哇，没想到，你竟然是大泥球……呃，艾伦的助理呀！” 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这么多年，我跟着总长大人一起学习读书，我这人没什么主见，反正他学什么，我就学什么，然后也跟着总长大人身后拿了不少证。” 艾伦点了点头，转而又对诺拉说：“他去年拿到了生物芯片的硕士学位，做我助理有点儿大材小用了，其实我们也是共同研究罢了。我需要给你找个助理吗？” 诺拉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应该可以。” 艾伦看了看她空荡荡的双手，以及并没有带任何东西过来，遂又奇怪的问：“你的材料呢？” 诺拉扬了扬自己的手镯，上面的串珠哗啦啦作响：“在这儿呢！”她扫了一眼实验室，两个实验桌长约各两米，相对而立。 也就是说，不管诺拉选择哪个实验桌，恐怕都能时时刻刻地看着艾伦了。 诺拉揉了揉太阳穴，生怕自己会分心。 最终，她选择了靠里间的那张桌，究其原因，是外面那张实验桌旁的墙上有插座，枯砂星上虽然也开始拥有了光能设备，但是，夜间利用月光时，设备使用总是不那么稳定，波动太大，尤其是影响实验。 所以，每到夜间，艾伦的实验室，以及密涅瓦神殿那边所有的研究室，全部都用电。 诺拉在心中啧啧感叹，虽然枯砂星已经进步太多太多了，但距离虫洞外的地球上的生活，可能还差了一些火候呢！ 但让她相当气愤的是——怪不得阿什说他不会让自己觉得怪怪的，原来，这家伙的全程跟拍就是拿个指甲大小的摄像机贴在墙上，正对着两人，直接实时拍摄。 而他本人？ 自然是跟修快乐地约会去了！ 更让她气不顺的是，肯竟然把艾伦所需的材料设备全部拿了过来后，就走了。 诺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间实验室里，只剩下了她和艾伦两人。 怎么感觉，我已经彻底放弃他了，反而又一步步地跟他靠近了呢？ 不行！ 可诺拉看着艾伦神态自若地开始忙活起来了，她也不大好矫情了。只能一边想着争分夺秒地把转换器制作出来，一边心底对叶妮卡连连忏悔，祈求她的谅解。 好在，她一旦投入工作，就全身心专注起来了。她将悬浮屏对接了出来，里面有她扫描的，自己绘制出来的转换器设计图的详细数据。 虽然抬头看悬浮屏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看到艾伦，偶尔还能跟他视线对接。但在这儿时间待久了，一天天地过去，她也慢慢地觉得无所谓了。 更何况，艾伦的存在，更是带给她无限的动力。 不过，当一个星期后，艾伦手中的生物芯片已经制作出来并开始进行实验时，诺拉开始有些着急了。 好在，她手中的时空维度转换器也进展到了尾声——那是一个圆形的黑色小盒子，其实也就两个拳头的大小，里面的精细零件和设备，却是她爸妈曾经的心血。 虽然艾伦制作的是记忆芯片，可她手中这款时空维度转换器里的芯片也着实很多。论进度，她觉得自己的速度要比艾伦快得多，难度也大很多。 只不过，艾伦那是他自己研发的。她手中的时空维度转换器，只不过是在她爸妈的牵引下依葫芦画瓢制作出来了而已。 诺拉还是很佩服艾伦的。 这一个星期内，他们很少交流，偶尔互相问问彼此的进度，却没有更多的言语。诺拉不知道他在单独面对自己这么多天，会想什么，但她知道，自己那颗依然为艾伦跳动的心，是在渐渐平静了。 不是不爱了，而是克制让自己不去爱了。 这天，午餐休息时，艾伦问诺拉：“我这边任务基本完成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记忆芯片的使用情况？” 诺拉想了想，表示拒绝：“不了，我这转换器还要再处理一天，都比你慢许多了呢！更何况，你这芯片里记录的画面，都是当年大轰炸的情形吧？” 艾伦扬了扬眉，笑着没回答。 诺拉进一步解释道：“我不敢看这种天灾人祸的画面，就连电影都不敢，我胆儿小。而且，你这一张芯片就是一个人的七天回忆是吧？” “是的。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由你亲自提交，如果人家宇宙第一审判官问你具体情况，你答不上来怎么办？”艾伦笑着问：“他们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说话哦！” 诺拉的心再度慌乱了起来，脸瞬间一片晕红：“……好吧！” 艾伦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枚芯片，同时，对接出诺拉送他的那部手机，将芯片直接插入手机中。 诺拉有些惊讶：“你这想法不错！” 艾伦笑着说：“既然是要给未来世界的人审判，那就只能用未来世界的物品做载体了。”说罢，他拉过诺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并关闭实验室里的所有灯，用遮光窗帘将窗外的光线完全遮蔽后，才将手机画面呈悬浮屏形式，照映在两人眼前。 诺拉本来很揪心地准备去看一场轰炸的画面，谁知，画面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飞船——她的货运飞船！ “咦？”诺拉不自主地出了声。 旋即，画面飞速靠近货运飞船，并透过风挡玻璃看见驾驶舱内正在昏迷的诺拉！ 她的头正歪向一边，露出精致好看的侧颜，翘挺的鼻子，仿若猫咪一般挺着傲人的弧度，哪怕是她当时昏迷，也有着捉人心魄的魅力。红盈盈的嘴唇将白皙的脸颊衬托地仿若水蜜桃般的甜腻。微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洒下一片荫翳。 诺拉：“！！！” 整个画面足足定格了好几分钟，也就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一下子让诺拉明白了，这是艾伦的视角。 是艾伦的记忆。 是艾伦有关于她的记忆。 艾伦在她身边轻声解说：“我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诺拉猛地回头看着他，震惊地不能自已。悬浮屏的幽幽光线映照着艾伦的脸，他没笑，没有回头看她，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丝毫表情。 他更是淡淡地说：“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起初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修他们说，那是因为爱情。我只知道，你莫名地控制了我的心，所以才说你是妖女。” 诺拉忽然很想哭。 画面再一转，便是艾伦将诺拉从白沙地里挖了出来，早已昏迷的诺拉全身都是沙子，弄得脏兮兮的。本是穿着女士草裙的她，也在被救期间草裙断裂。 诺拉红着脸捂住了眼睛，却在指缝间看见画面上的艾伦，抱着自己走向浴室，一点点地冲洗她身上的沙子，并带回了卧室。 接下来的两个晚上，都是他搂着诺拉睡的。诺拉甚至还惊讶地发现，自己说了梦话，还喊了艾伦“守护天使”！ “原来……”诺拉红着脸惊呼道：“我还以为那天是我做梦呢！” 艾伦浅笑：“同睡的那两天，我正视了自己的心，我发现我确实是喜欢你的。” 接下来画面再一转，便是艾洛斯山上的那个凌晨。 诺拉没想到，记忆芯片竟然能重现当时两人说话的声音。她看着，听着画面里艾伦正对自己说着法比诺对枯砂星作恶的那些事儿，声音是艾伦的，可画面全部都是她自己。 因为这都是艾伦的记忆。 更是看到艾伦眼中当时的自己竟然那么脆弱，哭了又哭，笑了又笑。却又看到满脸哭的都是眼泪的自己，竟然……竟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了起来。 此时，诺拉只觉得自己的脸不仅滚烫，而且整个大脑嗡嗡作响。 太丢人了！ 艾伦在旁边轻声解释的声音，再度让她那颗慌乱的心，滚烫了起来：“我们那天初吻的时候，我在心里已经很确定了，我爱上你了。” 剩下的画面里，每一个都是她，每一天都是她。画面整整是七天的回忆，却是不同时间里的她。 最终，所有的画面定格在诺拉前几天回来，重新下飞船的那一刻。 诺拉看着悬浮屏画面上的自己，一动不动，没有吭声。 可她的心里，她的灵魂深处，早已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了。 艾伦给自己看这些的用意是什么，她隐隐明白。但她不想去面对，也觉得没什么好面对的。 所有的画面都是曾经两人相爱的记忆。但，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诺拉固执地觉得，你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呢？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但她紧紧地捏着颤抖的哭泣双手，忍着崩溃，什么都没说。 艾伦打开灯，关闭了悬浮屏，并对诺拉说：“这个芯片是我送给你的。” “好，谢谢。” “你送给我手机串珠，我也要送你什么做回礼。”艾伦转过身来，眼里满是笑意地看着她温和地说。 诺拉觉得自己无法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对上艾伦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想哭，想吻他，想告诉他，自己还是好爱他。 她觉得自己是个好女孩，绝对不能做勾搭别人老公的事儿！ 于是，她站起身来，将记忆芯片从手机里取出，转而故作轻松地对艾伦，说：“谢啦！我回地球后会好好珍藏的！” 接着，她以最快的速度蹿回自己的实验桌，并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对艾伦说：“既然你的东西都做好了，我也要加油了！” 艾伦站起身来，看着紧张兮兮浑身都是崩溃怂劲儿的诺拉，说：“真的打算以后都不再回来了吗？” 诺拉没有抬头，两眼冲着手中制作的转换器，拼命地猛点头：“嗯！” “你的转换器什么时候可以做成？” 诺拉依然没有抬头地说：“今晚在这里熬个夜，明天上午就差不多了。明天中午到下午我要调整时空维度，转换到三千年前法比诺作恶的时间，直接拍摄记录下来。这个时间不长，只要让转换器对接到当时的时空维度，就可以加速拍摄的。” 艾伦直接抓了重点：“所以，你最快后天就要走了？” 诺拉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对面实验桌旁的艾伦，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痛苦和不舍。 她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