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白捡了个弟弟也就新鲜那一会儿，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就算家里生活不富裕，房前屋后锅头灶脑也都要收拾打扫，忙里忙外，早就把弟弟抛到九霄云外。 年货是苏秀芳和许雪去县里购置的，这种花钱的美差是落不到许璇头上的，钱自然更不会花到许璇头上。 许家有一个老式的衣柜，衣柜中间的抽屉里有暗格，苏秀芳和许雪每次买回好吃的都会背着许璇藏在暗格里，等许璇出去干活的时候，许雪才会拿出来吃。 以前年纪小，傻乎乎的许璇不懂，后来年纪大了些，许璇不是没有感觉，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活的像这个家里的罪人，不去细想而已。 山里的孩子，大都逢年过节才会置办一次服装鞋帽，许家也不例外。 苏秀芳尊重传统，也会给许璇置办新衣，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穿在许雪身上的衣服至少都得上百元一件，而许璇身上的都是摊在地上一堆堆自己翻找的廉价货。 许璇以前就从来不挑，有穿的就好，如今是更不挑了，压根就没有对春节穿新衣吃美食的期盼。 她想明白了，凭她自己的赚的钱，想穿什么没有？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需要养精蓄锐。 许雪放假回来后，和从前一样，在许璇面前扮演“好妹妹”，离了许璇就把这个姐姐抛在脑后，她对这个姐姐的指望就是“多赚钱养我”。 这个时候的许雪尚不知许璇真实的家庭背景，她只听妈妈说许璇不是自己的亲姐姐，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怕许璇撂挑子不干了，这个家里以后还得靠许璇挣钱养家呢。 许璇如今对待许雪真是“阖眼不想见”的地步，一想到她在坟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恨不得把她摁在地上狠揍一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璇每每都用这句告诫自己，在具备报仇的能力之前，一定要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想成就大事，自己的性子需要磨练。 “姐，我们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看好不好看？你快试试看穿上怎么样？” 许雪又开启了演员入戏模式，真真儿像个爱姐姐的好妹妹。 许璇正在桌上写对联，就等着家人都回来齐了就要把对联贴出去。 许雪的热情并没有在许璇脸上激起任何波澜，她把被许雪塞进怀里的衣服随手扔在床上，继续认真写字，“等我写完的。” 被冷漠无视的许雪微微怔愣一瞬，直觉今天的许璇不太一样，仔细看了看正在认真写字的姐姐，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大概是写字太投入了吧，耸耸肩，去找自己的衣服，转身跑去自己的房间换新衣服去了。 再次出来时，许雪已经是个漂亮粉嫩的16岁少女，真真儿的花骨朵，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这漂亮的时装真不是校服能比的了的。 可那一身校服…… 许璇也是羡慕的，那本应该穿在自己身上。 不能继续上学的孩子原来连校服都是羡慕的。 许璇看着许雪在苏秀芳面前左转右转，展示着那身粉色小套装，苏秀芳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都是光。 呵，她此时心里一定是在赞叹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孩儿吧，这才是母亲看女儿该有的眼神，而许璇从未在苏秀芳的眼中看到过她对自己透露过那般温柔美好的眼神。 果然还是得自己的亲妈。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院门外有人喊：“许璇！” “哎！” 这一声回应之后，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许璇一瞬不瞬的盯住刚刚出口应声的许雪，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那个猜想这回算是坐实了，许雪果然是顶替了她的身份去读的高中。 刚刚应完声的许雪在那个“哎”字脱口而出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忙用手捂住嘴巴，却为时已晚，她不敢看向许璇，和苏秀芳惊惧的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知该怎么办。 倒是许璇在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不以为然，故作轻松的朝呆若木鸡的二人摆摆手，边往外跑边说了句：“是找我的，不是找你。” 许璇之所以没有拆穿许雪还是之前的那个想法，她要养精蓄锐，不断的让自己变强大，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她暂时不打算和许家撕破脸，毕竟，还有个司雨在司家，她暂时还不能直接带上司雨离开这里。 等一等，再等半年，等到她俩考上县高中，那个时候，就算家里反对，她也必须要和司雨一起去读书的，那个时候如果非要翻脸，那就翻吧，迟早的事。 许璇跑出院子，和司雨站在墙外，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许璇把刚才屋里那一幕说给司雨听，司雨惊得若不是许璇及时捂住了她的嘴，非得惊叫出声不可。 “我的天哪，这也太大胆了吧！怎么能冒名顶替？这样不犯法么？”司雨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 “算了，现在这些不在咱们的考虑范围内，你知道就行，找我有事？”许璇就比司雨淡定许多。 “哦，对。”司雨回过神来，“板凳哥果然回来了，我想和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按照许璇前世的经历，她说板凳哥就是这个时间回家来的，司雨家就在板凳哥家旁边，所以这一下午在家干活的司雨眼睛时不时的往外瞟，果然见着板凳哥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想到许璇说的，上辈子就在后天，那个人那么好的活生生的板凳哥就没了，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难受，这不赶紧跑过来告诉许璇，两人无论如何得商量个对策出来救救板凳哥。 许璇对于板凳哥会回来是毫不怀疑的，重生以来的她记得的事情一件一件全都照原样发生了，只有她干扰后的事情是新的，比如前世的这个时候，司雨根本没有来找过她，也就没有在外面喊许璇的名字，自然就没有许雪错答的插曲，所以前世的许璇压根不知道这些，更不会怀疑。 “你别急，这不是后天才发生的事嘛，明天大年初一，咱俩去梁家拜年的时候，找板凳哥聊天看看再说呗，咱们正好也有一年没见面了，板凳哥出去打工一定见了很多世面，咱们顺便去了解了解，以后，咱们俩也是要出去外面的，提前了解了解，有备无患。” 司雨细细一想，许璇说的对，是她太心急了。 说起来，司雨和板凳哥的关系要比许璇和板凳哥的关系更密切，他们就是左右邻居，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板凳哥憨厚老实，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顾，她也把他当成哥哥一般，以前板凳哥在家的时候，每次她被弟弟司雷欺负了，就坐在门口生气受委屈，都是板凳哥过来陪她安慰她。 “行，那就明天具体看情况再定，实在不行，我就在那个时间提前出来，把他和梁奶奶喊出来就是了，暴露就暴露吧，人命更重要。” 司雨一副信誓旦旦的小模样。 许璇觉得好笑，“你呀，你不是向来沉稳淡定么？这是怎么了？放心放心啦，安安心心回家过年吧，事情都会解决的。” 许璇掰过司雨的肩膀让她往后转，又推了她一下，“向后转！齐步走！” 这个三十晚上，比以往任何一个三十晚上都索然无味。 以前，虽然家庭贫苦，许璇还是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和家人在一起，总还是开心的。 如今呢？一个两个三个，个个都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个个都是自己的仇人，都是在利用自己，能安然无事的与他们同在屋檐下已经算她够能忍，这要归功于前世磨炼的性子。 那一家三口说着、笑着、其乐融融，许璇坐在一旁，脸上是什么表情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规划自己的下一步。 大年初一，按照习俗，小辈份的都会去左邻右里关系好的家庭去拜年，许璇和司雨一起去了梁家。 梁家三个儿子，大哥和二哥都性格内向，老三却完全不一样，梁奶奶说老大老二的外向性子全都让老三给抢了去了，活泼好动话也多，上山下河，就连上房揭瓦的事也干得出来，被村里大孩子欺负了，直接去人家房顶拿草把人家烟囱给堵了，作的不行。 最后，上崖壁上采草药，不小心摔下来死了，家里人是又气又痛。 老三走了之后，原本外出打工的老大主动回来照顾家里的老人，老二也就是板凳哥继续在外打工。 前两年两兄弟打工赚了点钱，把家里近百年的危房翻新，独独梁奶奶住的那间没让动，说是梁爷爷就是从那间房子里走的，她也得从那间房子里走，不然路就不对了，她怕死了之后找不到梁爷爷。 家人拗不过她，只得随了她。 许璇和司雨绕去石屋拿了些糖果点心带去梁家。 梁家奶奶八十了，在村里算是少有高寿的老人，来拜年的邻居不少。 司雨和板凳哥更熟，便和许璇一起去了板凳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