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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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舫上,叶成安不敌沅珩,被打得还手不及。可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噗嗤——”一声,叶成安竟出其不意地反捅了自己一刀! “沅川行,你还不知道吧?血唳刀的真正用法。咳咳、”叶成安吐了口血继续说道:“以身祭剑,血光潋滟!” 字落,血唳刀突绽光芒,血色如潮,以金鳞舫为中心掀起一股飓风,船身被刀风吹得晃得猛烈。 二楼阁间,霍风请示垣将启,“圣上!此子之势怕是会伤了皇子。” 垣将启半眯着眼,黑白相间的鬓发微动,“再稍作观望,看珩儿如何应对。” “是!”霍风心里清楚,这是让他随时做好准备。 “叶成安,我有心放你生路,你却一心寻死。看来叶庭风品行虽差,却待你极好。”沅珩俊眉稍敛,平日温润的他此时却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呵呵,你找死!”叶成安血流如注,被血唳刀带着砍向沅珩,闪烁着寒冽幽光的刀身以雷霆之势劈砍而下,虽还悬在半空,但刀刃上逼人的寒气死气却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沅珩却轻盈一笑,他早看到了刀锋所向,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只是刀速其快,差点削了他一节袖子,沅珩暗叹果然不能大意! 纷繁的战局中,人们只能看到二人你一招我一招,打得不可开交,但霍风却看得出沅珩远占上风。血唳刀刀势狠厉,一般人很难招架,但却未能伤沅珩分毫,招招都似以卵击石,好似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 “霍风啊,这小子你看如何?” 霍风哪敢轻易评价,只是低下头答道:“回皇上,珩公子的剑术出神入化,年纪轻轻能有此造化,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实在惊为天人。” 一番话,明里暗里拍尽了皇帝的马屁,把垣将启说得是满面春风。 “开枝散叶!”随着沅珩一声大喝,梧桐剑大放光彩,宛如出水莲花清冽刺眼,剑刃极光闪过、荡漾而出,剑气席卷,瞬间侵蚀了叶成安。 “噗——!”叶成安一口鲜血喷出,倒在木桩上,手中血唳刀也被应声劈成了两半。沅珩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而是仁慈地看了他一眼后,对神鹿门叫道:“烦请各位送他去医馆”。 比试结束了,人群静默片刻后爆发出极大的欢呼声,“二爷!二爷!二爷!” 木桩上,沅珩衣襟翩翩,素白的裙衫上只染上了一丝血色,给他平添了份肃杀之气,宛如谪仙。他悠然而下,平稳地落于船板,笑容可掬、向众人点头致谢。 “本届武林大会胜者——木剑山庄沅川行!实至名归!”黄公公笑得一脸慈祥,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诸位都知道,武林大会自第一届至今已近20年。圣上仁德好施,将有报国之志又无出身的寒门武士纳入军中宫中,为君解忧为国效力。” 众人:“不错,大翼得此帝王,乃百姓之幸!” 黄公公:“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又潜心修道为万民祈福,因此本次武林大会将是最后一届。” 众人:“什么?!万万不可啊,那如此,往后还让我们这些习武侠士何去何从?” 黄公公:“诸位莫慌,神鹿门自今日起将代行武林大会之职,于来年开启春秋两召,为有能耐的英雄豪杰们谋出路。” 众人:“太好了!朝廷果真想得周到~” 黄公公:“为表皇上对诸位、对武林大会的重视,神将甲将由圣上亲自颁发!” 黄公公此话一出,岸边的喧哗声消失殆尽,人们集体陷入了无言的沉默。随着二层阁楼门窗‘砰—’地打开,身穿黄袍的垣将启借栏杆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沅珩面前。 刹那间,金鳞舫以及羲河两岸上上下下万民沸腾,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沅珩更是立即下跪叩首,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诚惶诚恐毕恭毕敬道:“草民叩见皇上!” “免礼,快快请起。”说着垣将启伸出双手将沅珩扶起来,面露慈祥、仔细打量着他眉眼之间的温润如玉,心下不由得再次感叹,“不愧是朕的儿子。” 垣将启拿过黄公公手中的神将甲,将它递给沅珩,称赞道:“沅少侠年轻有为,在比试中展现出的沉着与仁义属不可多得的将帅品质,今日神将甲赐于尔亦天意也!” “皇上盛誉!” “朕在此时日,常闻百姓们称赞少侠乐善好施、医术了得,可见尔品行端正,深得人心。木剑山庄能将你养得这般志洁行芳,朕深感欣慰。” “皇上,川行能有此造化不仅是我山庄之功劳,更是因为他本就是真龙之子,皇上您与皇后的亲生血脉!” 围观的百姓目不转睛地盯着从船中央走出的沅林,迎来了今日的第三次沉默。俄顷物议沸腾,有几人嚷嚷道:“沅庄主,玩笑开过了可是要杀头的!” 沅林拖着沉重的步伐决然行至垣将启跟前,“扑通”跪了下去:“皇上,草民要为皇后娘娘伸冤!为凉相伸冤!为川行伸冤呐!” “父亲!您到底...在说什么?”沅珩傻愣地将目光游移于沅林和垣将启之间,活像个受惊的小白兔,惶恐不安。 垣将启注视着一脸惊疑不定的沅珩,笑着问道:“你的名字,怎么来的?” 沅珩回看垣将启,眸中局促逐渐平静,“回皇上,是阿娘说有一日神仙入梦,告诉她‘此子乃良玉,璞玉浑金,多磨者’,因此有了草民的名与字。” “良玉、凉玉…”似是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垣将启的眼角堆满了慈祥的鱼尾纹。下一秒,他忽而转向沅林,沉声道:“沅林,说吧,朕侧耳倾听。” “谢——皇上!”沅林感恩叩拜。他四下环顾,始终没有找到那抹陪在身旁半辈子的身影,凉月能够缺席这么重要的时刻,必是有何不测… 他心下一沉,深吸了口气,开始叙述道:“二十年前,凉后怀了皇子,本应怀胎十月的娘娘却在不到七个月之时大出血,被迫在那个孛星之夜生下小皇子,不久后西甲县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洪水,一夜之间便淹死了几百人。 朝中将此次天灾归于灭世灾星小皇子与诞下他的皇后身上,在一些人的引导中,朝野上下百官万民一同请愿处死皇子还天下安康。” 经沅林这么一说,现场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一代无不锁眉叹气——“那场大水冲散了多少人的家,冲垮了多少人的心呐。” 沅林接着说:“可事实却是!当年左相钟离岳在朝中迅速扩张势力,让右相心感不安,便私下派人去探查原因,这才得知他向在京官员大肆行贿。 钟离岳本是凉相同乡,凉相深知他并非富贵人家,因此十分疑惑这大笔钱财的来路。可就在凉相想要进一步彻查之时,却…被告知小皇子以灾星降世,身为朝中重臣,右丞他应当以死相消。 聪颖如皇后,早已知道这是奸人计谋,她不愿一生为民的父亲遭受无妄之灾,毅然决定以自身之死,扭转生机。于是八月初一那晚,她一把火自焚于坤宁宫,为保小皇子她更是提前找了死婴抱于怀中混淆视听。 二十年来,凉月一直在暗中搜寻证据,想要为凉后和小皇子正名,如今终于天助我也,有幸在此处与皇上相见,求皇上亲审二十年前钟离岳在西甲县走私铜矿卖与异邦一事!” “什么?!西甲县的铜矿不是皇子死后,天降福祉,大雨给冲出来的吗?” “非也!”沅林冲着人群拿出了一封信,“这是当年负责凉后的太医——孟文礼之遗书!里面详细交待了钟离岳威逼利诱、利用钦天监算定灾日,联合御膳房内应,在皇后的膳食中放入一种叫做‘临胎’的慢性药物,这药无色无味,却能让孕妇在服用两周后按时生产。” “这、!好狠毒的心啊!陷害国母,污蔑皇子,这得诛九族了吧?”人们唏嘘不已,七嘴八舌地开始交谈起来。 “沅林!休得血口喷人!你何来证据?望圣上不要被妖言所惑!” 此时,岸边人群中传出一声震喝,“下官乃左丞相府长史黄治,叩见皇上!” “丞相府长史?”垣将启眉毛一挑,“倒是会挑时候。罢了,既来之,你们便好好对峙才是。” 黄治早几日就来了,他知道现在出现会成为众矢之的,但也只能铤而走险最后一搏了!“皇上,孟文礼的一纸遗书看似是真,可万一是他们木剑山庄联合孟家仿造的呢?” “你!” “沅大侠稍安勿躁啊。你说丞相行贿,威逼利诱,残害皇后与皇子,暂且不说这事情真假,皇上当时思恒再三下达圣旨,处死的可是皇子,并未牵怒于凉后,是皇后自己选择了自焚。甚至,还伪造了皇子死亡的假象,此乃欺君大罪!”黄治阴狠地瞪着沅林,瞥过沅珩的时候更是鼻子一歪,目光挑衅。 这番话将矛盾瞬间转移到凉后藏子的行为上,沅林有口难辩。而沅珩却轻轻一笑,声如清泉:“长史大人这是在颠倒因果,不知大人是否把在座的各位豪杰乃至皇上都当成了…垃圾?若是丞相设计陷害皇后母子在先,那便是丞相欺君在前,凉后为不让皇上陷于不义不仁之地,宁死也要保全皇家子孙,这样的行为又何来欺君?” “呵呵,少侠好口才。”黄治的气息有了一瞬的慌乱,很快便又强装镇定,面向垣将启开口:“臣有两个疑问,一、如何确定沅川行是真皇子?二,当年区区婢女如何携带皇子逃出皇宫?” 黄治气定神闲地走到中央,皇后的信物——那块玉佩早就在绑了颜风禾之后被他们拿走了。 “如若你是真皇子,定有皇后的信物。如若你是真的,那也说明了皇后当年定是与朝臣勾结,早有一方势力,否则不可能将你带出皇宫! 微臣猜测定是与将军府逃不开关系!皇上有所不知,与沅川行极其亲密的女子乃是将军府嫡女,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暗中辅佐沅川行,想要谋权篡位、江山易主啊!” 颜风禾气喘吁吁地刚刚赶到现场,便听到这厮大放厥词,瞬间失了淑女形象地破口大骂道:“我放你娘的狗屁!”